第72章 離去

字數:4097   加入書籤

A+A-


    鏡山縣衙後堂。
    縣令張鶴鳴端坐於書案之後,指尖無意識地輕叩著桌麵,發出規律的輕響。
    他靜聽著陳守恒與穆元英詳細的稟報,臉色從最初的平靜逐漸轉為凝重,眉頭越鎖越緊。
    有了陳立的護送,安然抵達,未再遭遇波折。
    兩人來到縣衙,他們迅速將蘆葦蕩遇伏、發現水匪巢穴以及遭門教高手截殺之事一一稟明。
    張鶴鳴沉吟良久,目光在傷痕未愈的二人身上停留片刻,語氣稍緩:“你二人不畏艱險,深入匪穴,探得如此重要情報,實屬大功一件。本官自會如實上報朝廷,為你們請功。”
    “謝大人。此乃分內之事,不敢言功。”
    陳守恒與穆元英齊齊抱拳行禮。
    “你們傷勢不輕,先行下去好生休養。”
    張鶴鳴話鋒一轉,神色再度肅然:“至於剿匪一事……本官即刻便會召集縣尉、巡檢,點齊兵勇,此番定要將盤踞於溧水之上的這顆毒瘤,徹底鏟除。”
    “大人!”
    穆元英秀眉微蹙,忍不住出聲提醒:“水匪勢大,更有門教在背後支持,絕非尋常烏合之眾。懇請大人將此訊息急報河道衙門,請求派兵支援,方為萬全之策。”
    張鶴鳴麵色微微一沉,顯露出一絲不悅:“穆姑娘,如何用兵,本官自有決斷。你眼下重任是安心養傷。”
    “既然如此。”穆元英堅持道:“那便請大人派人送我返回江州。”
    張鶴鳴拂袖,語氣已帶了幾分不耐:“剿匪在即,人手緊缺,實難分心。穆姑娘大可放心,我這鏡山縣城固若金湯,絕無門教妖人敢來犯險。你在此安心養傷即可。”
    穆元英還欲爭辯,卻被身旁的陳守恒輕輕拉了下衣袖,示意她暫且忍耐。
    二人退出縣衙。
    穆元英便忍不住忿然低聲道:“這縣令必有私心,我必須立刻返回江州,稟明家父。陳守恒,你可願與我同往?”
    “這……”
    陳守恒一怔,未料到她竟會直接提出這般要求,一時語塞。
    “他就留在鏡山。”
    一個平靜的聲音自身後響起,打斷了二人的對話。
    陳立悄無聲息出現,方才二人入內稟報,他並未跟隨,一直在縣衙外等候。
    他可不放心讓長子跟穆元英離去。
    此去江州路途遙遠,凶險未卜,多半會遭到門教截殺。
    守恒不過是練血大成,莫說是靈境高手,便是幾個氣境圓滿的武者,也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穆元英被陳立打斷,秀眉緊蹙,但仍堅持道:“陳伯父,此事關乎剿匪大局,絕非一縣之力所能應對。我必須將消息盡快帶回江州河道衙門。陳守恒他……”
    她話未說完,隻見陳立再度搖頭:“穆姑娘,守恒的武功尚淺,此行幫不上忙,反而會成為你的拖累。”
    陳守恒張了張嘴,但看到父親平靜的眼神,最終還是將話咽了回去。
    陳立語氣放緩些許,斬斷了她的念想:“穆姑娘,江州,你自己去。守恒,留在鏡山。”
    穆元英看著態度堅決的陳立,又看了看沉默的陳守恒,知道此事已無轉圜餘地。
    她深吸一口氣,抱拳道:“既然如此,告辭!”
    說罷,不再猶豫,轉身便朝著城門方向快步離去。
    “後會有期。”
    陳守恒望著她消失的方向,眼中流露出擔憂與複雜的神色。
    “走吧。”
    陳立拍了拍長子的肩膀:“有些風雨,不是現在的你能承受的。強出頭,隻會喪了自己性命。”
    陳守恒無奈點頭,隨父親離開。
    ……
    啄雁集。
    與穆元英分開後,陳立帶著長子再度回到了這個小集市。
    豐裕糧行。
    這裏是陳立離開縣衙時,劉文德告知的去處。
    糧鋪門麵頗大,幾個夥計正懶洋洋地灑掃著門庭。
    陳立兩人進入後,櫃後的老掌櫃忙迎上來。
    問明緣由,立刻躬身引著二人穿過前堂,來到一處僻靜的內室。
    “二位稍坐,東家即刻便到。”老掌櫃奉上兩碗清茶,便退了出去。
    約莫一炷香後。
    門外傳來一陣略顯沉重的腳步聲,伴隨著爽朗卻透著油滑的笑聲:“哎呀呀,貴客臨門,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簾子一掀,一個身影擠了進來。
    來人約莫三十多歲年紀,身材肥胖,穿一件綢麵圓領袍子,卻因肚腩太大,繃得有些緊。
    他麵色紅潤,但眼袋浮腫,一雙小眼睛滴溜溜轉著,透著精明。
    兒子?
    陳立看到對方模樣,頓時麵色古怪。
    縣令張鶴鳴也就三十多歲模樣,即便習武有成,容貌稍顯年輕,頂多也就四十來歲。
    你八歲生的兒子啊?
    帶著疑惑起身拱手回禮,語氣謹慎:“在下陳立,應約而來。閣下可是縣令公子?”
    胖商人聞言,臉上的笑容更盛,連連擺手:“誤會,誤會!鄙人張承宗,乃縣尊族侄,蒙叔父不棄,收為義子,平日裏幫著打理些產業,這間糧鋪便是由我照看。陳兄若不見外,喚我一聲承宗即可。”
    原來是幹親!
    陳立瞬間明了,麵上卻不露分毫:“原來張兄。失敬,失敬。”
    見張承宗看向守恒,當即介紹道:“這位是犬子,陳守恒。”
    陳守恒也立即道:“小侄見過張叔叔。”
    張承宗哈哈一笑:“陳兄好福氣。”
    分賓主落座。
    張承宗寒暄幾句,話鋒便是一轉,臉上的笑容收斂了幾分,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意味:“陳兄,我父請你前來,實是有一樁大事,需你鼎力相助。”
    “哦?張兄請講。”陳立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
    張承宗歎息了一聲,道:“不瞞陳兄,前些時日,我這糧行籌措了一批要緊的糧食,欲送往溧水下遊,不想半道竟遭了天殺的水匪埋伏,損失慘重!此事關乎……呃,此事是縣尊大人親自過問的要務……”
    他頓了頓,小眼睛緊盯著陳立,語氣加重:“如今,需要補上這虧空。父親的意思,是想請陳兄你牽頭,在這左右附近,幫我這糧行,緊急收購新糧。至少,這個數。”
    說著伸出胖乎乎的手,比了一個“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