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絕對的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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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聽筒被重重地扣回電話機上,那聲“啪”的脆響,像是在死寂的屋子裏引爆了一顆炸雷,張蘭和周彩彩的身體都跟著狠狠地顫了一下。
她們看著陳不凡,看著他緩緩轉過身來,那張臉上還殘留著未曾散盡的冰冷和殺意。屋子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張蘭張了張嘴,喉嚨裏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她害怕了,不是怕那些看不見的敵人,而是怕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兒子。
那個老實本分甚至有些窩囊的兒子,一夜之間變成了一個談笑間就能決定別人生死的閻王,這種感覺讓她心慌。
“兒子,你……”
張蘭的聲音幹澀,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你剛才……跟那個韓局長……”
陳不凡臉上的冰冷在看到母親和妻子驚懼的眼神時瞬間融化了,他走過去輕輕按住張蘭的肩膀。
“媽。”
他的聲音恢複了平日的溫和。
“有些人,你把他當人他偏要當狗,你跟他講道理,他跟你耍流氓。”
“對付這種畜生,唯一的辦法就是打斷他的腿,敲碎他的牙,讓他知道什麽叫怕。”
“你得讓他一想起你就從骨頭縫裏往外冒寒氣,隻有這樣,他才不敢再來咬你。”
陳不凡的話很平靜,但每一個字都像釘子狠狠地釘進了張蘭和周彩彩的心裏。
張蘭不說話了,她看著兒子眼神複雜。
周彩彩的目光卻落在了陳不凡的後背上,那片潔白的紗布下,是為她擋下災禍的血肉。
她不怕他剛才那副要殺人的樣子,一點都不怕。她隻覺得心疼,疼得像被刀子剜著。
陳不凡感覺到了她的目光,他轉過頭看著她。
“嚇到了?”
周彩彩用力地搖了搖頭。淚水又一次湧了上來,她卻倔強地不讓它掉下來。
“不。”
她的聲音很小,但很清晰。
“我……我擔心你。”
說完這句,她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叮!周彩彩好感度+5!】
【當前好感度積分:177點。】
陳不凡的心裏一股暖流淌過,他笑了。
“去睡吧。”
他看著張蘭和周彩彩。
“從今晚開始,不會再有人敢動你們一根手指頭。”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是一份用鮮血寫下的契約,一個不容置疑的承諾。
……
市公安局家屬大院。
韓林宇的臥房裏一片狼藉,他像是瘋了一樣把床頭櫃上的東西全都掃到了地上。
台燈,水杯,煙灰缸……劈裏啪啦碎了一地。
“老韓!你發什麽瘋!”
他的老婆被驚醒,披著衣服衝了進來,看到地上的慘狀,嚇了一跳。
韓林宇雙眼赤紅,像一頭被困住的野獸,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滾!”
他指著門口,對著自己的老婆嘶吼。
“給我滾出去!”
女人被他嚇得臉色慘白,哆哆嗦嗦地退了出去,還順手帶上了門。
屋子裏又恢複了死寂。
韓林宇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冷汗順著他的額角往下淌,陳不凡的聲音像魔咒一樣在他腦子裏盤旋。
“家、破、人、亡。”
那四個字像四把冰冷的錐子,一下一下地鑿著他的神經。
他怕了,他是真的怕了。那個年輕人根本不是人,是個魔鬼!一個知道他所有秘密的魔鬼!
黑皮賬本!
韓林宇像是被電擊了一樣,猛地想起了這個東西。他連滾帶爬地衝到床邊,跪在地上,把手伸進床底下瘋狂地摸索著。他的手指觸碰到了一個冰冷的,帶著鏽跡的鐵皮盒子。
找到了!他把盒子拖了出來,手忙腳亂地從脖子上拽下一把鑰匙,哆哆嗦嗦地插進鎖孔。
哢……鎖開了。
韓林宇顫抖著掀開盒蓋,一本黑色的,邊緣已經磨損的筆記本靜靜地躺在裏麵。
他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整個人都癱軟在了地上。賬本還在。
可下一秒,一股比剛才更加徹骨的寒意從他的尾椎骨一路竄上了天靈蓋。賬本在這裏,從未離開過。
那陳不凡……他是怎麽知道的?!他怎麽會知道得那麽清楚?連放在床底下的鐵皮盒子裏都知道!
韓林宇感覺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裏,那個叫陳不凡的魔鬼就站在高處,用一種看死人一樣的眼神冷冷地俯視著他。
他拿起那個賬本,衝進了衛生間。他要燒了它!
可他剛劃著一根火柴,手又停住了。
燒了?燒了就等於承認了這一切,等於不打自招!
可不燒,這就是一顆隨時會爆炸的炸彈!
韓林宇握著那本賬本像握著一塊燒紅的烙鐵,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他徹底陷入了絕望。
……
第二天。
紅星化工廠的天和昨天沒什麽兩樣。但廠裏的空氣,卻不一樣了。
陳不凡走進廠區的時候,所有看到他的工人,都下意識地停下腳步,低下頭恭恭敬敬地喊一聲。
“陳總工。”
那聲音裏除了敬,還多了一絲畏。
陳不凡麵色如常,隻是臉色有些蒼白。他穿著一件幹淨的白襯衫,扣子扣到了最上麵一顆,沒人能看到他後背那猙獰的傷口。
他走路的姿勢和往常一樣挺拔,但隻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步都牽動著撕裂般的疼痛。
技術部。
老張已經把幾張圖紙鋪在了桌上,正戴著老花鏡,拿著鉛筆在上麵寫寫畫畫。
他看到陳不凡進來,立馬站直了身體。
“陳總工,早。”
“早。”
陳不凡點了點頭,走到桌前。
“把昨天我圈出來的那幾個數據,重新核對一遍。中午之前把報告給我。”
“是!”
老張的聲音鏗鏘有力。
陳不凡沒再多說,轉身朝著辦公樓走去。
路過采購科的時候,他眼角的餘光瞥見窗戶後麵,劉麻子那張肥臉一閃而過,像見了鬼一樣縮了回去。陳不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廠長辦公室的門,開著。
王廠長正站在窗邊抽煙,眉頭緊鎖,像是在思考什麽難題。
他聽到腳步聲,回過頭來。看到是陳不凡,他的眼神有些複雜。
“來了。”
“嗯。”
陳不凡走到他對麵,自己拉開椅子坐下。
王廠長掐滅了煙,走到辦公桌後麵坐下,他看著陳不凡,沉默了片刻。
“你昨晚……”
他終究還是沒忍住。陳不凡的表情沒有一絲波瀾。
“王廠長,這個廠子病了。”
“有些毒瘤,長在肉裏,你不把它連根挖掉,遲早有一天,整個廠子都會從裏到外爛掉。”
王廠長長長地歎了口氣。他又何嚐不知道這個道理。
“紀委那邊,我已經打了招呼。”
王廠長看著陳不凡。
“今天一大早,韓林宇就親自給我打了電話。他說,昨晚的事是個誤會。”
陳不凡笑了。
“誤會?派人帶著鋼管上門拜訪,這也是誤會?廠長,您信嗎?”
王廠長深深地看著陳不凡那雙銳利的眼睛,搖了搖頭。
“我不信。”
他的聲音很沉。
“所以,我跟紀委的同誌說,這個‘誤會’一定要嚴查到底!無論牽扯到誰,絕不姑息!”
王廠長的話擲地有聲,這是一個承諾,也是一個表態。
他選擇了站在陳不凡這邊。因為他知道,紅星廠想要活下去,就必須經曆這場刮骨療毒的陣痛。
而陳不凡,就是那把最鋒利的手術刀。雖然,這把刀也可能會傷到握刀的人。
“謝謝廠長。”
陳不凡站了起來。
“一號工程那邊,不能再拖了。我需要您給我絕對的授權。”
王廠長看著他。
“你要什麽授權?”
“人事任免權,財務審批權。”
陳不凡一字一句地說。
“在一號工程的範圍內,我說了算。”
王廠長瞳孔一縮。這是要當土皇帝啊!
他盯著陳不凡的眼睛,想從裏麵看出哪怕一絲一毫的私心。但他看到的隻有一片清澈的且堅定的,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執著。
“好。”
王廠長從抽屜裏拿出一張空白的任命書,拿起鋼筆,龍飛鳳舞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重重地蓋上了廠長辦公室的大紅印章。
“我給你!”
他把那張還帶著油墨香氣的紙,推到了陳不凡麵前。
“紅星廠的未來,就交給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