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半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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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彩彩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一顆砸在陳不凡的手背上。
滾燙。
陳不凡的心像是被這眼淚燙出了一個洞,他用指腹輕輕抹去她臉上的淚痕。
“傻瓜。”
他的聲音嘶啞。
“哭什麽?以後再也不會有這種事了。”
他向她保證,也是向自己發誓。
辦公室裏的空氣像是凝固了。
王廠長看著眼前的年輕人,看著他眼底那化不開的溫柔和轉瞬即逝的殺意,喉嚨發幹。
他活了大半輩子,見過的人比陳不凡吃過的鹽都多。
可他從未見過這樣的人,狠起來像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柔情時又像三月的春風。
地上那兩個流氓還在痛苦地呻吟,他們的聲音在這份安靜裏顯得格外刺耳。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牆上的掛鍾,秒針每一次跳動都像一記重錘敲在王廠長的心上。
十分鍾,十五分鍾,二十分鍾,電話始終沒有響。
王廠長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韓林宇……他真的會來嗎?那可是市公安局的副局長!是跺一跺腳整個市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他怎麽可能向一個毛頭小子低頭?他會不會……直接帶人衝進來抓人?
王廠長越想越心驚,他看向陳不凡,想說點什麽,卻發現陳不凡正拿著一塊抹布,慢條斯理地擦拭著辦公桌上的茶杯,那神情專注得像是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寶。
仿佛即將到來的不是一場決定生死的豪賭,而是一次無足輕重的會麵。
這份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鎮定,讓王廠長那顆狂跳的心莫名地安定了幾分。
周彩彩也不哭了,她就坐在沙發上,一瞬不瞬地看著陳不凡,看著他擦杯子的手,看著他沉靜的側臉。
心裏的恐懼和後怕正在一點點被一種名為“安全感”的東西填滿。
“叮鈴鈴——!”
刺耳的電話鈴聲驟然炸響!辦公室裏所有人的身體都猛地一震!
王廠長幾乎是彈了起來。
陳不凡卻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樣,他放下茶杯和抹布,不緊不慢地走過去,拿起了話筒。
“喂。”
他的聲音依舊平靜。
電話那頭是一陣壓抑的沉默,隻能聽到粗重的呼吸聲,像一頭即將爆發的野獸。
過了足足十幾秒,韓林宇那陰沉到極點的聲音才傳了過來。
“陳不凡,你想怎麽樣?”
他的聲音裏沒有了之前的囂張,隻剩下被壓抑到極致的憤怒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
陳不凡笑了。
“韓局長,看來你想明白了,我的條件你答應了?”
電話那頭的呼吸聲更重了。
“錢我可以給你。”
韓林宇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道歉也可以,但必須私下裏解決!我的人,你現在就給我放了!”
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也是他最後的底線。
“私下裏?”
陳不凡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
“韓局長,你的人大張旗鼓地來我們廠裏‘請’人,現在想私下裏解決?你覺得可能嗎?”
“你!”
韓林宇的怒火終於壓不住了。
“陳不凡,你不要得寸進尺!把我逼急了,對誰都沒好處!”
“是嗎?”
陳不凡的語氣陡然轉冷。
“那我就讓你看看,什麽叫得寸進尺。”
他對著趙鐵柱使了個眼色。
趙鐵柱心領神會,走到那個斷了手的青年麵前,抬起穿著大頭皮鞋的腳,對著他另一隻完好的手腕狠狠地踩了下去!
“哢嚓!”
骨頭碎裂的脆響通過話筒,清晰地傳到了韓林宇的耳朵裏。
“啊——!”
撕心裂肺的慘嚎聲,像一把尖刀紮進了韓林宇的神經。
“陳不凡!你他媽的瘋了!”
韓林宇在電話那頭咆哮。
“瘋了?”
陳不凡的聲音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寒流。
“他們想動我女人的時候,就該想到這個下場!韓林宇,我的耐心有限。”
“現在,你隻有兩個選擇。要麽,帶著錢滾到我們廠大門口,當著所有工人的麵給我老婆道歉。要麽,我帶著這兩個人,還有他們的口供,現在就去市紀委。”
“你自己選。”
說完,陳不凡再次掛斷了電話。
這一次,他沒有給韓林宇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
王廠長已經徹底看傻了。
瘋了,真是瘋了!
這小子是要把韓林宇的臉皮活生生扒下來,扔在地上踩啊!
他就不怕韓林宇魚死網破嗎?
陳不凡轉過身對趙鐵柱下令。
“把這兩個廢物拖出去,通知全廠,五分鍾後所有人到廠大門口集合。告訴他們,有人要來我們紅星廠還債!”
“是!”
趙鐵柱的聲音裏充滿了嗜血的興奮,他拖著那兩條死狗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很快,廠區的大喇叭響了起來,趙鐵柱那洪亮的聲音傳遍了每一個角落。
“緊急通知!緊急通知!五分鍾後,全體職工到廠大門口集合!陳總工說了,有砸場子的上門來還債了!”
整個紅星廠瞬間就炸了鍋!
車間裏,機器的轟鳴聲停了。辦公室裏,算盤的劈啪聲沒了。
所有人都從各自的崗位上湧了出來,臉上帶著驚愕、好奇和一絲絲的興奮,潮水般地向著廠大門口湧去。
……
五分鍾後。
紅星化工廠的大門口,黑壓壓地站滿了人,幾千名工人把門口那片空地圍得水泄不通。
陳不凡站在人群的最前麵,他身邊是臉色蒼白的周彩彩。
兩個半死不活的流氓像垃圾一樣被扔在他們腳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條通往廠區的主幹道上,他們在等,等那個傳說中的大人物。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人群中開始出現竊竊私語。
“真的會來嗎?那可是韓局長啊!”
“我看懸,陳總工這次是不是玩得太大了?”
“噓……小聲點!”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遠處,一陣引擎的轟鳴聲由遠及近。
一輛綠色的軍用吉普車,像一頭咆哮的野獸,出現在了路的盡頭。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來了!
吉普車在距離人群十幾米遠的地方一個急刹,停了下來。
車門打開。
一個穿著警服,肩膀上扛著兩杠兩星的中年男人,從車上走了下來,是韓林宇。
他臉色鐵青,嘴唇抿成了一條線,那雙鷹隼般的眼睛裏燃燒著滔天的怒火和屈辱。
他看到了陳不凡,看到了他腳下那兩個自己的手下,更看到了周圍那幾千雙幸災樂禍、等著看好戲的眼睛,每一道目光都像一根鋼針紮在他的臉上。
他身後的車上又下來兩個穿著便裝的男人,他們快步上前,想去扶起地上的同夥。
“站住。”
陳不凡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那兩個男人腳步一頓,下意識地看向韓林宇。
韓林宇的拳頭攥得咯咯作響,他死死地盯著陳不凡。
“陳不凡,我按照約定過來了,你別太得寸進尺!”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厚厚的牛皮紙信封,扔在了地上。
“這裏麵是五千塊錢,高建軍貪的,我替他還了。現在,可以放人了嗎?”
陳不凡沒有去看地上的錢,他的目光落在了韓林宇的臉上。
“韓局長,你好像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韓林宇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道歉。當著幾千個臭工人的麵向一個他眼中的螻蟻,一個村姑道歉?這比殺了他還難受!
陳不凡就那麽靜靜地看著他,不說話。
周圍的工人們也安靜了下來,幾千道目光像探照燈一樣聚焦在韓林宇的身上。
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韓林宇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尊嚴正在被人一寸一寸地碾碎。
最終,他從牙縫裏擠出了幾個字。
“對……不……起。”
這三個字,他說得極其艱難,極其屈辱。
陳不凡笑了。
“韓局長,我老婆站在這兒,你的歉是不是道錯人了?”
韓林宇的眼睛瞬間就紅了,他猛地抬起頭,那眼神像是要活吃了陳不凡。
可當他對上陳不凡那雙冰冷、平靜,不帶一絲感情的眼睛時,他心底裏所有的暴戾和瘋狂,都像是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瞬間熄滅了。
他怕了,他從這個年輕人的眼睛裏看到了一種他從未見過的東西,那是一種視人命如草芥,視規則如無物的……絕對的瘋狂。
韓林宇緩緩地轉過頭,他的目光第一次落在了周彩彩的身上,他的嘴唇蠕動了幾下。
“對不起。”
周彩彩被他看得渾身一顫,下意識地往陳不凡身後躲了躲。
陳不凡往前站了一步,把周彩彩完全擋在了自己身後。
“滾。”
陳不凡吐出了一個字。
韓林宇的身體猛地一僵,他這輩子都沒受過這種侮辱。
但他什麽也沒說,隻是對著手下揮了揮手,那兩個人趕緊上前,把地上那兩個家夥架起來,狼狽地塞進了吉普車裏。
韓林宇深深地看了陳不凡一眼,那眼神裏充滿了怨毒和殺意,他轉身上了車。
吉普車發出一聲不甘的咆哮,掉頭倉皇而去,卷起一陣塵土。
直到那輛車徹底消失在路的盡頭,人群中才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
“陳總工牛逼!”
“贏了!我們贏了!”
“太他媽的解氣了!”
工人們揮舞著拳頭,嘶吼著,跳躍著,他們把積壓了多年的怨氣和屈辱,在這一刻盡情地宣泄了出來!
【叮!宿主正麵挫敗強權,公然羞辱市公安局副局長韓林宇,捍衛家人尊嚴,在全廠職工麵前樹立了不可動搖的“守護神”形象!】
【威望值暴漲!當前威望值:5000點!】
【獎勵特殊圖紙:《高壓離子膜燒堿工藝流程圖(殘)》!】
係統的提示音在陳不凡的腦海中響起。
陳不凡沒有理會,他彎下腰撿起了地上那個沉甸甸的牛皮紙信封,他轉身把信封塞進了周彩彩的手裏。
“拿著。”
他的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這是你的精神損失費。”
周彩彩捧著那個信封,看著陳不凡,看著他臉上那抹寵溺的笑容,看著他身後那一張張歡呼雀躍的臉,她的眼淚又一次流了下來。
但這一次是幸福的眼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