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離子膜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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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彩彩的手在抖,那個牛皮紙信封沉甸甸的,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她指尖發麻。
    五千塊,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錢。
    可她知道,這錢的每一個分幣,都浸透著剛才那驚心動魄的凶險,她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陳不凡。
    周圍是震天的歡呼。
    “陳總工!”
    “陳總工!”
    幾千名工人自發地喊起了這個稱呼,聲音匯聚成一道洪流,仿佛要將紅星廠的天空掀翻。
    他們看著陳不凡的眼神變了,不再是單純的敬畏,那裏麵多了一種東西,叫作……追隨,像是在看自己的王。
    陳不凡沒有沉浸在這山呼海嘯般的擁戴裏,他的手輕輕覆在周彩彩握著信封的手上,溫暖幹燥,給了她無窮的力量。
    他轉過身麵向那一張張激動到漲紅的臉,緩緩抬起了右手。
    手臂抬起的那一刻,歡呼聲戛然而止。
    整個廠區門口,幾千人的場地瞬間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灼灼地看著他,等著他發號施令。
    陳不凡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他看到了剛剛提拔起來的王濤和孫麗,他們站在人群的最前麵,腰杆挺得筆直。看到了那些普通的工人,他們攥著拳頭,眼裏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燒。
    陳不凡清了清嗓子,聲音通過廠區的大喇叭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裏。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直抵人心的力量。
    “各位工友,各位兄弟姐妹。”
    沒有官話,沒有套話,第一句就是自己人。
    人群中響起一陣善意的騷動。
    “今天,我們把蛀蟲揪了出來。”
    “把騎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的王八蛋,踩在了腳下!解氣不解氣?”
    “解氣!”
    人群中爆發出雷鳴般的吼聲,聲浪幾乎要衝破雲霄。
    陳不凡雙手往下壓了壓,人群再次安靜下來。
    “但是!”
    陳不凡的話鋒一轉。
    “把蛀蟲趕走隻是第一步!咱們的廠子被這些蛀蟲啃得千瘡百孔,生產停滯,設備老化,人心渙散!”
    “光解氣填不飽肚子!老婆孩子,還等著我們拿工資回家!”
    這幾句話,像幾記重錘狠狠砸在了每個工人的心坎上。
    是啊,興奮過後,日子還得過。
    所有人的眼神都變得凝重起來。
    “我陳不凡今天當著大家的麵保證!從今往後,紅星廠隻講兩條規矩!”
    “第一,誰他媽的再敢伸手貪咱們廠裏一分錢,欺負咱們工人一根毛,剛才那幾個王八蛋就是他的下場!”
    “第二!”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
    “誰有本事,誰能幹活,誰能讓咱們的燒堿產量提上去,誰就能分房子,拿獎金,挺直腰杆做人!”
    “我不管你以前是幹什麽的,也不管你得罪過誰!”
    “從今天起,紅星廠能者上,庸者下!”
    “大家夥兒,有沒有信心跟著我,把咱們紅星廠重新幹起來!”
    短暫的寂靜之後,人群徹底沸騰了!
    “有!”
    “有信心!”
    “跟著陳總工幹!”
    “幹他娘的!”
    那積壓了多年的憋屈,那對未來的渴望在這一刻被徹底點燃!
    他們不再隻是喊著“陳總工”,他們開始喊他的名字。
    “陳不凡!”
    “陳不凡!”
    “陳不凡!”
    一聲高過一聲,匯聚成了這個時代最真摯最滾燙的誓言。
    陳不凡拉起周彩彩的手。
    “我們回家。”
    人群像摩西分海一般,自動為他讓開了一條路,每一個人看著他的眼神都充滿了狂熱的崇拜。
    陳不凡牽著周彩彩,走在人群分開的道路中央,他走得很穩。
    他知道,從今天起,他腳下踩著的不僅僅是紅星廠的水泥路,更是幾千個家庭的未來和希望。
    ……
    腦海裏,係統的聲音再次響起。
    【《高壓離子膜燒堿工藝流程圖(殘)》已存入係統空間,宿主可隨時查閱。】
    陳不凡的內心掀起了比外麵人群更大的波瀾。
    離子膜法!那可是領先這個時代至少二十年的技術!雖然隻是殘圖,但隻要能搞懂一部分,就足以讓紅星廠的燒堿生產技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革!
    成本更低,純度更高,汙染更小!
    這才是他真正的底牌!這才是他敢喊出“能者上”的底氣!
    韓林宇,高建軍,不過是他重建王國道路上幾塊礙眼的絆腳石罷了。
    ……
    家屬樓。
    那扇熟悉的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張蘭像一尊望夫石一樣守在門口,看到陳不凡和周彩彩回來,她那顆懸了一天的心才終於落了地。
    “我的兒,我的老天爺啊,你們可算回來了!”
    張蘭衝上來,拉著陳不凡和周彩彩,從頭到腳地檢查。
    “沒傷著吧?啊?他們沒把你們怎麽樣吧?”
    “媽,我們沒事。”
    陳不凡的聲音裏帶著一絲疲憊。
    “都解決了。”
    “解決了?”
    張蘭看著兒子平靜的臉,又看了看旁邊眼圈通紅的周彩彩,還是不放心。
    “我聽樓下的人說,公安局的副局長都來了?還開了槍?”
    外麵的傳言總是會添油加醋。
    陳不凡笑了笑。
    “沒那麽誇張。”
    他把周彩彩扶到桌邊的椅子上坐下,然後從她手裏拿過那個牛皮紙信封,放在了桌上。
    “啪”的一聲輕響。
    張蘭的目光被吸引了過去。
    “這是什麽?”
    陳不凡沒有說話,隻是拉開信封的封口,把裏麵的東西倒了出來。
    嘩啦——
    一遝遝嶄新的大團結,像紅色的磚塊一樣,堆滿了那張不大的八仙桌。
    整個屋子裏的空氣,仿佛都在那一瞬間被抽幹了。
    張蘭的眼睛猛地瞪圓了,她捂著嘴,發出了不敢置信的抽氣聲。
    她這輩子也沒見過這麽多錢堆在一起!
    “這……這……這是哪來的?”
    她的聲音都在發顫。
    “韓林宇給的。”
    陳不凡的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今天白菜的價格。
    “彩彩的精神損失費。”
    張蘭的腦子嗡的一聲。
    她看著那堆錢,又看了看周彩彩。
    她終於明白了,今天在廠門口發生的一切遠比她想象的要凶險萬分!
    周彩彩再也忍不住了,她撲進陳不凡的懷裏,把臉埋在他的胸口,壓抑了一整天的恐懼、委屈、後怕和感動,在這一刻化作了決堤的淚水。
    “嗚嗚嗚……”
    她哭得渾身發抖,像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陳不凡沒有說話,隻是緊緊地抱著她,一下一下地輕撫著她的後背。他知道,她需要發泄。
    張蘭看著眼前這一幕,眼圈也紅了。
    她走過去,拿起桌上的一遝錢,又放下,拿起另一遝,又放下。
    最後,她把那堆錢胡亂地塞回信封裏,用力拍在了陳不凡的懷裏。
    “拿著!”
    老太太的聲音帶著哭腔,卻透著一股子潑辣的狠勁。
    “這錢咱家不要!太嚇人了!這哪是錢啊,這是催命符!”
    “兒子,咱不幹了行不行?咱就安安穩穩當個工人,媽不要你出人頭地,媽隻要你平平安安的!”
    陳不凡抱著周彩彩,抬起頭看著自己的母親。他看到了她眼神深處,那濃得化不開的恐懼和擔憂。
    “媽。”
    陳不凡的聲音很輕,卻很堅定。
    “我們回不去了。”
    “從他們把主意打到彩彩身上的那一刻起,我們就沒有退路了。”
    “我們不把他們踩死,他們就會回過頭來把我們一家子都活活咬死!”
    “這錢不是催命符。”
    陳不凡的目光落在懷裏哭泣的妻子身上,聲音變得無比溫柔。
    “這是我給彩彩的底氣。”
    “我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陳不凡的女人誰也惹不起!”
    張蘭愣住了,她看著自己的兒子,那個曾經在她眼裏還有些稚嫩的青年,不知不
    覺間已經長成了一棵能為這個家遮風擋雨的參天大樹。
    周彩彩的哭聲漸漸小了,她從陳不凡的懷裏抬起頭,那雙被淚水洗過的眼睛亮得驚人。
    她看著陳不凡,看著他堅毅的下頜線,看著他眼裏的心疼。
    她踮起腳尖,用盡了所有的勇氣,在他的嘴唇上輕輕地吻了一下。
    蜻蜓點水,一觸即分。
    然後,她的臉“騰”的一下,紅得像桌上的人民幣。
    陳不凡也愣住了。
    張蘭在一旁看著,先是一愣,隨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眼角的淚花都被笑了出來。
    “哎呦,我這老婆子在這礙眼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轉身進了廚房。
    屋子裏的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微妙。
    陳不凡看著眼前羞得快要鑽進地縫裏的周彩彩,心頭一熱,他伸出手輕輕勾起了她的下巴。
    “以後,不許再哭了。”
    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霸道。
    “嗯。”
    周彩彩的聲音細若蚊蠅。
    陳不凡低頭,吻了下去。
    這一次,不再是蜻蜓點水。
    ……
    夜,深了。
    窗外,紅星廠那幾根高聳的煙囪,在月光下像沉默的巨人。
    陳不凡站在窗邊,看著遠方。
    周彩彩已經睡了,臉上還帶著淚痕,嘴角卻掛著一絲甜甜的笑。
    他知道,今天這一關算是過去了,但韓林宇絕不會善罷甘休。
    今天他丟掉的,是他這種人看得比命還重的臉麵。
    接下來的報複一定會更加瘋狂,更加沒有底線。
    不過,陳不凡不怕!
    他腦海中,那張殘缺的《高壓離子膜燒堿工藝流程圖》正在緩緩展開,每一個複雜的符號,每一個精密的管道走向,都像一顆顆星辰,點亮了他眼底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