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五猖兵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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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這道聲音,周生先是心中一震,而後又放鬆了下來。
    是師父!
    同時他閉上眼睛,丹田殘餘的法力自督脈而上,走風池、入率穀穴,令他眉心隱隱發脹。
    靈覺隨之也攀升到了巔峰。
    緊接著,他果然在後背東南三丈處,感知到了某道極為陰冷、凶戾的視線。
    刹那間,他脊背上的毛孔猶如受驚的野貓般豎了起來。
    大意了!
    朱府一戰,他法力消耗不少,再加上此刻已經日出,晨曦破曉,東方既白,一般的邪祟都不敢出現,也讓他放鬆了警惕。
    卻不曾想,被一尊猖兵給悄然摸到了身後!
    所謂猖兵,又稱五猖兵馬,是一種極為凶悍的鬼物,有人說猖兵是黃帝和蚩尤一戰中犧牲的士兵英靈,也有人說,猖兵是張道陵張天師所收服的六洞天魔殘部。
    周生不知道哪種說法是對的,但他知道,猖兵在諸多鬼物中,是出了名的霸道和凶戾。
    一般的道士,甚至都不敢開壇請猖兵,因為猖兵隻管執行命令,卻絲毫不顧及過程。
    比如你讓猖兵去除某個厲鬼,它甚至會把方圓幾十裏的孤魂野鬼也都給殺個幹淨。
    若是不盡興或不滿意,甚至還會反噬開壇的道士。
    殺性極重,戾氣極重!
    若是為其立了五猖廟,卻又鮮少供奉香火,猖兵還會主動衝撞附近的活人,令其渾渾噩噩,大病一場。
    因此又被稱為冷壇霸兵!
    周生以前從未見過猖兵,可看到日出東方,對方還敢現身行動,便知道其有多麽凶悍了。
    顧不上去思考朱府中為什麽會供養著猖兵,周生渾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都在繃緊,寒意從尾椎骨直衝天靈。
    因為他感知到,那三丈外的猖兵,正在一點點靠近他。
    兩丈、一丈、四尺、三尺、二尺、一尺……
    隨著距離不斷靠近,周生感知到的壓迫感便越發強烈和恐怖,明明是旭日初升的清晨,他卻如墜冰窟,整個人似是被一種比夜色還要漆黑的陰影所籠罩。
    他的後背已經全是汗水,衣服下的皮膚上布滿了雞皮疙瘩。
    鏘……
    他隱約聽到了刀劍出鞘的聲音,鼻間嗅到了一絲連晨風都無法吹散的血腥味。
    對方究竟是試探,還是真想……殺了我?
    周生眼眸微垂,露出一絲決然。
    他現在甚至連用洛書占卜的時間都沒有了,因為刀劍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落下。
    拚了!
    就在周生準備搏命時,朱府大門突然打開了,一道身影踏步而出。
    也是在這瞬間,周生背後的猖兵似是有所忌憚,下意識後退了幾步。
    “臭小子,怎麽才來?讓你拿的那些藥呢?”
    玉振聲提著藥箱從朱府中走出,看到周生就是一聲吆喝,神情十分自然,似乎對其身後的猖兵完全看不見。
    周生立刻反應過來,忙上前一步笑道:“師父,我肚子疼,出恭忘了時候,您要的藥都在這箱子裏了。”
    玉振聲點點頭,道:“那就好,先回去吧,朱府裏出了點事情,暫時用不到這些藥了。”
    “師父,出了啥事?我聽裏麵亂糟糟的,敲門都沒人應。”
    玉振聲毫不留情地敲了他一下。
    “小孩子少打聽,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而後兩人朝著家的方向走去,那背後的猖兵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沒有跟上去。
    ……
    回到家,玉振聲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神情十分嚴肅。
    “長本事了,敢偷偷潛入縣令的家中,還唱薑太公,用掌心雷,嗬嗬……”
    他隨手抄起了一旁的白蠟杆,聲音陰冷。
    “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否則,我打斷你的腿,讓你唱不了陰戲,也好過哪一天還得去給你收屍!”
    “師父,我也沒想到,朱縣令的家中,居然會供養著猖兵……”
    周生深吸一口氣,然後將前因後果娓娓道來。
    玉振聲的表情一直沒有什麽變化,隻有當聽到邪屍是徐老頭時,才微微有了點變化,但也稍縱即逝。
    “師父,我懷疑徐伯伯是被朱府中的人害死的,他——”
    “夠了。”
    玉振聲冷冷打斷。
    “把上衣脫掉,十棍。”
    周生頓時苦著臉道:“師父,真要打?”
    玉振聲淡淡道:“二十棍。”
    周生立刻老實了,將衣服脫下,露出精悍的上身,隻見肌肉線條流暢,輪廓如刀削斧劈,仿佛穿了一身魚鱗甲。
    砰!
    玉振聲一棍砸下,用的是槍法中的崩勁和抖勁,白蠟杆狠狠一甩,如鞭子般抽在周生後背,甚至發出了破空聲。
    一聲脆響,周生疼得直齜牙咧嘴。
    二十棍過後,他的後背已經是青一片紫一片,幾乎看不到一寸好地方。
    “可知錯?”
    “徒兒知錯。”
    “錯在何處?”
    “不該多管閑事。”
    “錯!”
    玉振聲突然抬眸,目光銳利,擲地有聲。
    “老徐幫你吊嗓三年,助你過倒倉關,這是恩,得還,否則我們就真成了世人口中的‘無義戲子’。”
    “你記住,不管別人如何輕賤咱們這些唱戲的,咱們自己都不能輕賤了自己!”
    “唱老祖宗的戲,就不能丟老祖宗的人,否則你一輩子都唱不好陰戲。”
    周生一愣,露出錯愕之色。
    “清穀縣的街坊鄰裏對你有不少關照,你為他們追凶除惡,這沒錯,老徐對你有恩,你收其陰魂,欲查出凶手,這也沒錯。”
    “師父,那你還打——”
    “你錯就錯在,自持道行精進,有了些微末本領,便心高氣傲,行事魯莽,在對朱府沒有多少了解的情況下,就敢私自潛入,還唱了陰戲!”
    “你當你是龍虎山的天師,還是茅山的掌教?”
    “你知不知道,若不是我今日剛好被請去給縣令夫人看病,察覺到了你的氣息,並暗中出手阻攔了一會兒猖兵,此刻你的屍體,怕是已經涼透了!”
    周生這才恍然,難怪他在府中和邪屍戰鬥時,猖兵始終沒有趕來,反而是離開了朱府才被盯上。
    “師父,我錯了,徒兒以後一定戒驕戒躁,三思而後行!”
    看到周生臉上的認真,玉振聲這才麵色稍霽,隨手一扔,那根白蠟杆恰好豎著落到了門後的角落裏。
    “行了,知錯就好。”
    “把養鬼壇打開,放老徐出來。”
    玉振聲坐在太師椅上,手指輕輕敲打著椅背,那雙滿是滄桑的眼睛中,突然渾濁盡掃,閃過一絲攝人的凶光。
    仿佛一頭在風雪中睡了很久的瘦虎,驀然睜開了瞳孔,抖落一身風霜。
    未曾虎嘯,卻已讓整片山林布滿肅殺之氣。
    “接下來,看看閻王……點了誰的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