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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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霞光透過斯特拉學院高聳的窗欞,將走廊染成一片溫暖的橘色。
放學後的自主活動時間,學院內卻遠未沉寂,空氣中依舊彌漫著魔力的餘波與學生們忙碌的氣息。
阿伊傑·摩爾夫獨自坐在宿舍的書桌前,攤開的煉金術典籍頁麵久久未曾翻動。
她試圖將心神沉入複雜的公式與符文之中,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
‘白流雪…’
這個名字,連同那個黑發少年的身影,如同無法驅散的迷霧,在她腦海中反複盤旋。
多虧了他的臨場應變與那份不可思議的“配方”,他們小組才成功突破了梅真·蒂蓮教授精心布置的陷阱,甚至反將一軍。
但當時她自己又做了什麽呢?僅僅是機械地、慌亂地執行了白流雪發出的各項指令而已。
‘當場創造出那樣的配方?’這念頭讓她感到一陣不真實的眩暈。
憑借她自己的思考、她自傲的才能、她苦修積累的知識,根本不可能在那種絕境下達到那種程度。
煉金術雖是相對邊緣的學科,但問題在於,白流雪所展現的知識深度,早已超越了學科的界限。
如今學院裏已傳開關於他的傳聞…那個‘未曾預習便輕鬆入學的天才’。
他甚至在期中考試時,交上了近乎空白的試卷……並非不會,而是因為他根本未曾背誦過那些學院派的固定公式與定理。
斯特拉的期中考試水平堪比外界大學,對於自幼接受精英教育的天才學生們而言,解答這些問題理所當然。
但白流雪不同,他仿佛是從另一個體係闖入,用完全陌生的方式,解決了無人能解的三道難題。
不僅如此,他正以駭人的速度吸收著一切,迅速嶄露頭角。
他在任何科目上都未見瓶頸,其想法時常得到教授們的認可。
“嗬…”阿伊傑發出一聲無力的歎息,用雙手緊緊捂住臉,仿佛想將一切紛亂的思緒隔絕在外。
就在這時,父親臨終前的身影突兀地浮現在眼前。
‘我親愛的女兒啊…終有一日,你會知曉一切的真相…’
那位被冠以“叛徒”之名、如同晨露般消散的父親,隻留下這句語焉不詳的遺言。
她至今無法理解其中深意…活下去的唯一理由,隻剩下複仇。
‘阿多勒維特…’
那個肮髒而卑鄙的家族!是他們將汙名強加於父親,最終將他推向死亡!她永遠無法忘記那個女人……那個親手終結父親生命的人……的冰冷麵孔。
複仇的火焰必須燃盡一切……她必須將那柄鋒利的複仇之刃,狠狠刺入那些將她和父親拖入深淵之人的心髒!
為此,她必須成為最強。
她是被上天選中的天才魔法師,這是她失去一切後僅剩的道路。
她要超越阿多勒維特的那兩位公主,變得比她們更偉大、更優秀,最終抵達傳說中的‘天界’!
若能成為執掌整個魔法界的至高存在,便能將至今所承受的所有屈辱、痛苦與不公,悉數奉還!
但是…
‘此次事件中的我,又算什麽呢?’
她僅僅是依賴著白流雪的機智與知識,像個提線木偶般搖晃著試管。
一個徹頭徹尾的、無用的累贅……她什麽都沒能獨立做到,卻妄想著成為最強者?
她以為自己能克服一切困難與逆境,實則…
‘我…必須變得更強!’
阿伊傑猛地咬緊牙關,豁然起身…沒有時間沉溺於自我厭惡。
就在此刻,白流雪仍在前進,那位曾是她冰與火之對手的洪飛燕,此刻定然正在王室接受著最嚴苛的精英訓練,目光早已投向更高遠之處。她絕不能落後!
學院另一側的斯特拉利亞咖啡館露天座。
白流雪終於實現了入學以來的一個小小願望……在這座以學院命名、充滿魔法格調的咖啡館裏,悠閑地品嚐一杯美式咖啡。
坐在寬敞的露台,俯瞰著斯特拉城漸次亮起的魔法燈火,這本該是如同貴族般的雅致享受。
“嘖,再來一杯。”
他毫無風度地將杯中剩餘的咖啡一飲而盡。
說實話,他根本沒嚐出什麽特別的味道,甚至覺得花費300信用點從自動售貨機買的混合咖啡更對胃口。
“又貴又不好喝…”他小聲嘀咕,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假裝欣賞夜景,實則悄然激活了【棕耳鴨眼鏡】。
視野中浮現出冰冷的數據:
【梅真·蒂蓮】
【黑魔法侵蝕進度:37%】
上次小組作業的衝突雖然讓她顏麵盡失,但侵蝕進度僅上升到37%。
‘這要怎麽才能快速提升?’他有些苦惱。
隨時間自然增長太慢,且充滿不確定性。
他需要的是一個能讓她侵蝕度爆發性超過50%的事件,從而觸發“黑魔清除隊”的強製介入。但計劃總趕不上變化。
‘這是注定的命運嗎?按照這個速度,未來三個月內事件必然爆發。’
一旦梅真·蒂蓮徹底“黑魔化”,會隨機感染一名學生……他不知道會是誰……並非他忘了劇情,而是這個“世界”的走向存在無數分支。
但有幾個高危候選人:普蕾茵的朋友傑茜、洪飛燕派係的少女阿爾舒昂,以及…海元良。
‘海元良被卷入是最糟糕的情況。’
雖然極少有玩家觸發過這個結局,但一旦海元良遭受黑魔法侵蝕,幾乎會立刻導向【壞結局】。
‘不過,最可疑的還是…傑茜。’
沒有任何確鑿理由,但超過90%的概率,中招的都是那個女孩。
當然,在一切確定前,他無法采取行動。
‘唉,與其空想,不如去鍛煉肌肉實在…’他甩開思緒,正準備起身離開咖啡館。
剛走出幾步,他瞥見花園長椅上靜靜坐著一個人影,正目不轉睛地望著自己。
‘普蕾茵?’
她還視著他,突然站起身,大步流星地徑直走來。
她徑直逼近到他麵前,距離近得幾乎能感受到她的呼吸。
她晃了晃黑色的短發,開門見山,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銳利:“你,到底是什麽人?”
“什麽意思?”
“上次你沒給我明確的答案。你的真實身份。”她又拋出了這個問題。
事實上,經曆“小組作業”事件後,白流雪自己也一直在思考……他所知的“未來信息”與普蕾茵所知的“原著劇情”似乎存在差異。
她記得所有細節,而他則擁有更零散卻更宏觀的“知識”。
若能贏得她的信任,將信息整合,通往“真結局”的道路無疑會順暢得多。
‘要賭一把嗎?’誘惑在低語……他喉結滾動,幾乎就要開口。
但就在這時—
【警告!敘事力不足!】
【警告!禁止向該人物透露‘穿越者’相關情報!】
【警告!禁止與該人物詳細分享您所持有的知識與信息!】
冰冷的係統提示如同枷鎖,瞬間扼殺了他所有的衝動。
‘真是麻煩…’
盡管不知違反警告的具體後果,但顯然弊大於利……無奈之下,他隻能再次祭出那套含糊其辭的說法。
“你知道始祖魔法師在傳授魔法時,最著名的那句格言嗎?”
“知道。”普蕾茵回答得很快。那是無人不曉的名言。
‘魔法師啊,僅向世界展露你本質的一半(Magus, let only f of your true nature be sd)’
在那個魔法師與異界存在浴血奮戰、自身數量卻極其稀少的年代,他們必須被神化。
若讓世人知曉他們崇拜的對象背後也在忍受著嘔血般的痛苦掙紮,後果不堪設想。
因此,魔法師必須永遠向外界展示完美的形象:華貴的衣袍、施展強大魔法後的從容、對痛楚的漠視、以及永不枯竭的勇氣。
故而,始祖魔法師才留下了這樣的訓誡。
“我們也隻透露一半的真心,如何?”白流雪看著她,“你我都有不願公之於眾的秘密。”
“可以。”普蕾茵迅速同意,隨即立刻反問,“你知道未來,對嗎?”
問題直指核心……嘴上說著隻透露一半,她卻試圖揭開全部……但無論她如何推測,絕不可能想到“穿越者”這個真相……隻要守住這條底線即可。
她大概已推測出他知曉部分未來,或許認為他與她一樣,是知曉“原著”的存在。
他原本不想點明,但現在似乎不得不給予某種程度的確認…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采取了迂回策略:“你會這樣問,說明你也是如此,不是嗎?”
他通過承認“一樣”來肯定她的猜測,而普蕾茵則以沉默默認為了他的說法。
他知曉她是穿越者,但不能表現出來……必須通過這種信息的微妙不對等,維持住自己的優勢。
“現在輪到我的問題了,”白流雪注視著她,“你來到這所學校的目的是什麽?”
其他信息他大抵清楚,但他最想探知的,是她內心的真實想法。
她猶豫了片刻,纖薄的嘴唇微微翕動:“為了阻止這個世界走向毀滅…它…比看起來要脆弱得多。”
不知這是否是真心話,但至少是一個積極的信號……她似乎並非為了毀滅而來。
“接下來,還是我的問題:你為什麽要采取那樣的行動?”普蕾茵緊接著追問,眼神銳利。
“嗯…”白流雪假裝沉吟,大腦飛速運轉。
普蕾茵耐心地等待著。
然而這個問題本身存在問題……‘那樣的行動’指代什麽?如果他直接表示不解,很可能暴露他並不知曉“原著”細節的信息劣勢。
“我隻是覺得,那是對我而言最優的選擇。”他給出了一個自認為萬能且安全的回答。
突然,普蕾茵的瞳孔劇烈地收縮了一下,仿佛聽到了極其不可思議的事情。
“怎麽會…這樣?為什麽…”她低聲呢喃,仿佛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這完全超出了白流雪的預料。
普蕾茵低下頭,肩膀微微顫抖,似乎在極力思考著什麽,不停地搖著頭。
良久,她才緩緩抬起頭,目光直直地刺入他的眼底:“難以置信…人怎麽可能愚蠢到這種地步?別撒謊!肯定有別的…有什麽更深層的目的,或者你想要的東西?”
“沒有那種東西。”
“快說!!”
她的情緒陡然激動起來……白流雪有些措手不及,本該輪到他提問了。
雖然有點受傷,但他想著之後還能追問,便回答了:“硬要說想要什麽的話…嗯,其實我自己也不確定。”
“不確定?”
“嗯……雖然確實有目標,但我無法斷定那是否正確。”
尋找十二神月是否真是通往真結局的道路,他至今仍存困惑。
“所以眼下,剩下的目的或許隻是…平凡地活下去…這樣就足夠了。”
人活著,並非因為渴望生命而主動選擇承受這般苦難吧?
“僅僅…隻是想活著?”
聽到他的回答,普蕾茵難以置信地睜大了雙眼,隨即嘴角扯出一抹複雜的苦笑。
那笑容讓白流雪瞬間愣住。
怎麽回事?那眼神中翻湧的悲傷與同情是如此明顯…
‘難道產生了什麽嚴重的誤會?’
她自嘲般地低語:“…原來是這樣。”
說完,她深深低下頭,在原地站立了許久。
當她再次抬起頭時,眼中竟隱約閃爍著淚光。
那目光與白流雪對視的瞬間,讓他心頭莫名地一緊。
“對不起,是我失禮了。”
她匆匆扔下這句話,猛地轉身,近乎逃跑般地飛快離開了。
“呃?”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白流雪根本沒來得及攔住她。
‘不是該輪到我提問了嗎?’他茫然地站在原地。
就在這時,另一個聲音從他身後響起,冰冷而陌生,卻又帶著一絲熟悉。
“白流雪。”
他回過頭,隻見海元良正站在不遠處,用一種近乎凶狠的目光死死盯著他。
“剛才,你們在說什麽?”
“呃…沒什麽大事。怎麽了?為什麽問這個?”
被這位未來世界最強者的對手如此逼問,白流雪心裏有些發怵,生怕被拉去競技場“切磋”一頓。
“為什麽普蕾茵哭著跑開了?”
海元良的話讓他意識到,這位少年恐怕產生了嚴重的誤會。
回想遊戲設定,海元良對普蕾茵抱有隱秘的好感。
“沒什麽事發生…特別是你所想的那種事,絕對沒有…”
他趕緊澄清……雖然他個人更支持普蕾茵和馬遊星的線路,但也不想平白招惹海元良的敵意。
“……”
海元良沉默著,眼神中的懷疑並未完全消散,但他最終還是轉過頭,語氣生硬地說:“…我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樣做,對你們的對話刨根問底……抱歉,侵犯了你的隱私……對不起。”
“呃,這樣啊…沒關係。”
海元良轉身離去的身影,顯得有些…失落?不,更像是某種不安。
‘他原本是這樣的性格嗎?’
白流雪印象中的海元良,是冷酷寡言、喜怒不形於色的冰山。但此刻他表現出的不安與衝動,顯得陌生而反常。
‘氣氛變得相當緊張了啊…’
雖然感覺有些不妙,但白流雪還是搖了搖頭,盡力將這些紛亂的思緒甩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