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族的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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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特拉穹頂,中央頒獎禮台,萬籟俱寂,時間仿佛凝固。
空氣中彌漫著魔法煙火殘留的焦灼氣息,與此刻緊繃的氛圍交織。
靈魂寶珠……這件傳說源自遠古天使的賜福,唯有高等精靈長老方能觸碰的聖物,此刻正靜靜躺在白流雪掌心的吊墜中,散發著無與倫比的純白光芒。
它是世間唯一能映照靈魂本質的奇跡,行善者使其明亮,作惡者使其渾濁。
殺人者的靈魂會呈現深灰,而黑魔人與神靈殺手的靈魂,將使其化為吞噬一切的漆黑。
按照常理,身為“黑魔人”與“神靈殺手”的白流雪,靈魂應綻放最深沉的黑暗。
“這……這怎麽可能?!”奧倫哈的驚呼打破了死寂,他的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扭曲。
那光芒並非魔法偽裝,而是源自靈魂寶石本身的、無法作偽的輝耀!
那是連聖人都無法企及,唯有天使與神靈般高貴靈魂才能擁有的、完美的白色!
“人類……絕不可能擁有這種顏色!”這個念頭在他腦中瘋狂叫囂,但事實勝於雄辯。
“啊……原來上次作為禮物收到的,是靈魂寶石啊。”白流雪平靜地搖晃著吊墜,語氣淡然。
這話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激起層層漣漪。
人群開始竊竊私語。
…………
“靈魂寶石不是正式贈與,而是被偽裝成禮物送出的?”
“這是間諜行為!”
“呃!”奧倫哈本能地想高聲反駁這是誣陷,卻如同被扼住喉嚨,無法出聲。
因為他觸及了一個禁忌,魔法師公約嚴禁強迫他人訂立魔法契約。
魔力對魔法師而言如同生命,隨意強迫契約會引發整個魔法協會的震怒。
奧倫哈此刻的行為,正是在沒有鐵證的情況下,公然指認一位魔法師為黑魔人!
這讓人聯想到地球上曾將無辜女性汙為女巫焚燒的黑暗曆史。
在埃特魯世界,也曾發生過類似慘劇,導致社會動蕩。
為此,魔法協會立下鐵律:絕不可無端指認魔法師為黑魔人。
盡管這條禁忌在現代已逐漸被人遺忘,但其分量依舊沉重。
尤其是在如此正式的場合,由精靈王的輔佐官做出此事,更是不可饒恕的外交醜聞。
違反此禁忌的代價,可能是被強製簽訂屈辱的“魔法契約”,在契約之力下,撒謊絕無可能。
奧倫哈緊握拳頭,指甲深陷掌心,羞愧地低下頭。
艾特曼·艾特溫校長則恢複了威嚴,語氣冰冷如霜:“輔佐官,你可知道,你在外交層麵和作為一名魔法師,犯下了何等嚴重的錯誤?”
全場所有種族和貴族的視線,如同無數冰冷的針尖,刺在奧倫哈身上,有毫不掩飾的敵意,也有難以言說的同情。
“雖不知你為何如此,但在最光榮的場合試圖損害一名學生的名譽,我們絕不會姑息!”
“等、等一下!”
奧倫哈試圖掙紮,形勢瞬間逆轉,他從發難者變成了眾矢之的。
‘這不可能!’他內心狂吼,‘人類怎會有如此純淨的靈魂?怎會擁有媲美神靈的氣息?’
“騙局!”
這個詞幾乎是不受控製地脫口而出,但這無疑是又一個致命的失言。
“嗬,”艾特曼校長冷笑一聲,聲音傳遍全場,“你難道連高等精靈最珍貴、最偉大的寶物……靈魂寶石的聲譽,也要親手玷汙嗎?”
“那、不是……”
“騙局?你打算用什麽來證明?你想說,連靈魂寶石也能被欺騙嗎?”艾特曼的質問如同重錘。
靈魂寶石對精靈族而言是至高聖物,若真能被黑魔人的伎倆欺騙,那對整個精靈族的威信將是沉重打擊。
‘我……究竟做了什麽?’奧倫哈意識到,失言引來更多失言,這些話語如同鋒利的刀刃,正在反噬他自己。
冷汗浸濕了他的後背,大腦一片空白,隻能愚蠢地希望這隻是一場噩夢。
眾人的目光沉重得讓他窒息,每一個眼神都仿佛在嘲笑他的愚蠢和傲慢。
他精心選擇的、在白流雪最榮耀的時刻發起的致命一擊,如今卻成了埋葬他自己的陷阱。
曾經的居高臨下,此刻化為極致的恥辱與絕望,他恨不得立刻咬舌自盡。
“請稍等。”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時刻,一個清澈而威嚴的聲音響起,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是因為那聲音太過動聽?還是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介入?
不,不僅僅是這些,仿佛被無形的磁力吸引,聽到這聲音的瞬間,本能讓人不由自主地望向來處,再也沒有人看向奧倫哈了。
精靈王,花凋琳。
她全身籠罩在莊重的黑色禮服中,麵紗低垂,一向深居簡出、不願現於人前的她,竟破天荒地出現在了聚光燈下。
噠、哢……
盡管會場聚集了數萬人,她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卻異常清晰,叩擊在每個人的心上。
她無視了保護她的結界,徑直走向禮台,來到白流雪麵前,與他平靜對視。
“我深知,一句道歉難以彌補。”她的聲音透過麵紗,帶著不容置疑的尊嚴與威儀,“但請允許我,代表我的輔佐官,向您致以最誠摯的歉意。”
一國之君不能輕易低頭,但花凋琳此刻的言行,已然是最高規格的致歉。
這一舉動,讓奧倫哈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因為我……陛下竟然向一個平民道歉了……’
這對他而言是巨大的衝擊,他張著嘴,如同離水的魚般難以呼吸。
艾特曼校長也麵露驚訝,他深知花凋琳因未知詛咒而極度排斥公開露麵,此次現身並親自道歉,需要何等巨大的決心。
“精靈王陛下親自致歉,分量過重了。但我接受這份歉意。”白流雪回應道。
“願您平息怒火。”花凋琳微微頷首。
國王親自出麵,雖可能使局勢更複雜,但這無疑是平息當前風波的最佳方式,避免了人類與精靈間的外交危機。
她以果斷的姿態,化解了這場衝突。
‘真是…’白流雪也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向花凋琳。
據他所知,這位精靈王幾乎是位“宅女”,畏懼外出。
沒想到她會為了平息事端而親自現身,他原本打算好好教訓奧倫哈,但現在看來,已無必要。
花凋琳的親自道歉,對奧倫哈而言已是最致命的打擊。
更重要的是,此事無疑將導致奧倫哈失去花凋琳的信任。
這對白流雪來說,是個不小的收獲。
在原作的脈絡中,花凋琳屢屢走向壞結局,奧倫哈往往是關鍵推手。
若能借此機會削弱奧倫哈的影響力,或許能改變某些不幸的軌跡。
“在光榮的頒獎典禮上,出現了不甚愉快的一幕。”
艾特曼校長接過話頭,聲音沉穩,“雖由我來說有些尷尬,但多事之秋已然過去。學校對抗賽頒獎典禮就此圓滿結束,希望大家盡情享受接下來的慶典!”
他迅速掌控局麵,示意主持人。
主持人立刻心領神會,高聲宣布:“接下來,請欣賞由斯特拉·艾爾拉克表演團帶來的魔法煙火秀!敬請各位觀眾注目!”
頒獎環節正式落幕,無形的空間屏障悄然升起,將禮台與外部觀眾席隔開。
一旦脫離眾人的視線,花凋琳仿佛瞬間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踉蹌一下,幾乎軟倒在座椅上,雙腿顫抖無法支撐。
“陛下……臣有罪,懇請……”奧倫哈急忙上前,想要謝罪。
但花凋琳沒有回頭,隻是輕聲喚道,聲音裏帶著難以言喻的疲憊與失望:“奧倫哈。”
“是……陛下。”
“你應當清楚,‘神靈殺手’這個詞,對我意味著什麽。”
“…臣明白。”
“然而你卻試圖利用它,進行政治操弄。”
她的語氣平靜,卻比任何斥責都更令人心驚。
她本隻想與白流雪私下交談,但奧倫哈無視了她的意願,在所有種族麵前,玷汙了精靈族的顏麵。
她曾經信任奧倫哈,不,是曾經無比信任他。
無論他犯下何種過錯,她都能寬宥。但這一次,他的行為越過了底線。
他不僅利用了她心中最深的傷痛……“神靈殺手”,還擅自行動,甚至在公開場合試圖汙蔑可能是拯救葉哈奈爾恩人的白流雪。
“陛下!臣此舉實是為了精靈族的永恒安寧……”他試圖辯解。
“夠了。”花凋琳打斷了他,聲音雖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不必再多言,我不想再聽任何解釋。你先回去休息吧。”
隨後,她轉向艾特曼校長,請求道:“艾特曼校長,方才多謝您周旋。雖有些冒昧,但我能否與白流雪學員……單獨談一談?”
“我無異議,這需征得他本人的同意。”艾特曼看向白流雪。
其他獲獎者已陸續離去,白流雪本在猶豫,見話題引向自己,略顯詫異地睜大了眼睛。
花凋琳對他露出一個帶著歉意的、有些無力的微笑:“我想,有些事……必須與你當麵理清。”
說完,她便示意方向,為單獨談話離開了禮台後方。
雖然她命令奧倫哈不必等候,但奧倫哈仍固執地留在斯特拉,等待她歸來。
………………
斯特拉穹頂,貴賓等候室,喧囂隔絕,隻剩下令人壓抑的寂靜。
“該死!”
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角落,奧倫哈頹然低頭,雙手死死抓著自己的頭發,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沒有失誤!他的推理、算計、證據鏈本該是完美的!
可為什麽……為什麽白流雪的靈魂會綻放出那樣刺眼的光芒?
‘這絕對是騙局!’
盡管毫無證據,但他內心深處對此確信不疑。
白流雪必定是神靈殺手兼黑魔人,隻是用了某種他無法理解的技術完美隱藏了真相!
‘陛下竟然看不透這一點!’一股怨憤湧上心頭。
他為花凋琳付出了多少心血?鞠躬盡瘁!
僅僅因為一次失誤,就遭到如此冷漠的對待,這公平嗎?!
更讓他感到惡心的是,花凋琳看向白流雪的眼神,竟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暖意。
那個今天才第一次見麵的、肮髒的人類小子,憑什麽?!
‘白流雪……’他堅信,白流雪一定用了某種卑鄙無恥的手段,蠱惑了天性單純的花凋琳陛下。
‘我必須拯救陛下!’他的指尖因憤怒和恐懼而微微顫抖。
那些圍觀者輕蔑、厭惡的眼神,依舊灼燒著他的自尊。
還有花凋琳那冰冷的、仿佛看陌生人的目光……
‘一切……必須恢複原狀!’他必須重新贏得她的信任!
‘該怎麽做?’
他是精英,一直以來完美處理一切事務,從未允許過失敗,所以,偶爾失手也不必驚慌。俗話說,馬有失蹄。
現在要思考的是如何挽回。
首先,問題的根源依舊是……白流雪,是這個人的存在導致了他的墮落。
殺死白流雪?那是愚蠢的選擇,他需要更聰明、更狡猾的方法……徹底揭露白流雪的真實身份,讓他從雲端跌落。
隻有這樣,他所遭受的所有恥辱才能被洗刷,一切才能回到正軌。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在他腦海中閃過。
那個從一開始,就曾與他有過隱秘接觸、心思同樣深沉的少女,他的眼神閃爍起來。
‘澤莉莎……我必須去見見那個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