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來接我了。是你……來到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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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各地,無盡的征途。
盡管出現了連普蕾茵也難以輕易應對的強大怪物,她的生活軌跡卻未曾改變,隻是以更堅韌的姿態投入這場注定失敗的戰爭。
既然魔法本身的力量似乎觸及了看不見的天花板,無法繼續增長,她便轉而鑽研魔法的組合與應用。
她召集頂尖科學家,組建研究團隊,係統地分析每一種怪物的行為模式、能量波動與外甲弱點。
她放棄了所有屬於“日常生活”的概念。
‘我的生活,便是如此。’
不斷地出征,討伐,守護這個搖搖欲墜的世界,個人的悲喜早已湮沒在全球的危機警報聲中。
“…普蕾茵小姐?”副官輕聲呼喚,聲音帶著小心翼翼。
“嗯。”
她從短暫的瞌睡中驚醒,眼底是揮之不去的疲憊。
“我們抵達目標空域了。是否立即行動?”
“好,按計劃進行。”
她的聲音平靜無波,仿佛隻是去參加一場尋常的演習。
一年來,她的足跡遍布全球,獵殺記錄不斷刷新。
在科學的輔助下,她確實更有效率了,甚至能戰勝一些原本棘手的敵人。
她沒有藏私,將魔法的能量樣本、施放數據悉數提供給科研機構,希望能為世界找到一條新的出路,然而,魔法的研究毫無進展。
即便最傑出的科學家窮盡心力,也無法解析其分毫原理,仿佛整個世界都在無聲地宣告:魔法,是獨屬於普蕾茵一人的禁忌領域。
這反而加劇了她的執念。
她壓縮本就少得可憐的睡眠時間,奔波在一個又一個爆發點之間。
但現實是殘酷的。
“兩天前,立陶宛維爾紐斯出現高能量反應……”
“占據西藏高原的怪物牛群已導致局部生態係統崩潰……”
“秘魯科卡山穀的怪物展現出氣候操控能力,全球氣溫出現異常波動……”
“莫斯科出現的熔岩巨獸已將市中心化為焦土……”
無論她如何壓榨自己的極限,總有她無法兼顧的災難。
一個人守護整個世界?
這童話般的重任,此刻顯得如此荒謬可笑,一種深不見底的虛無感時時啃噬著她的內心。
“普蕾茵小姐?您還好嗎?”副官的聲音充滿擔憂。
“…下一個目的地是哪裏?”她強行振作精神。
“請您決斷。目前……同時有十五個地區發出最高級別警報。”
兩位數的怪物同時出現,已是常態,她隻有一個身體,隻能奔赴一個戰場。
她的每一次選擇,都意味著對其他十四個地區的放棄。
她必須像冷酷的棋手,計算哪裏的犧牲“值得”優先處理那些導彈無法解決、但她的魔法可以克製的目標。
疲憊如山般壓來。
那句如同詛咒的話語,再次浮現在腦海:‘你必須自己選擇死亡。’
她猛地搖頭,試圖驅散這念頭。
‘不,不可能!’
她無法放棄,眾人的期望是她的鎧甲,拯救世界是她的使命。
她必須相信,隻要堅持下去,終能帶來和平。
…………
紐約,午夜,這座被譽為“不夜城”的都市,此刻死寂得令人心悸。
空襲警報的餘音在摩天樓宇間回蕩,街道空曠,唯有霓虹燈依舊在無聲地閃爍,勾勒出一座繁華的墳墓。
普蕾茵踏著冰冷的瀝青路麵前行。
這與她記憶中那個喧囂沸騰的紐約截然不同,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一年前那個絕望的夢境。
‘清醒點。’
她告誡自己,怪物就在附近。
然而……“這是……?”
她愣住了。
怪物的屍體,一頭形似巨型杜賓犬的扭曲生物,已倒在街心,生命氣息全無。
她瞬間明悟,目光急切地掃視四周。
“…白流雪。”
街道的盡頭,那個少年靜立在那裏,校服依舊,神情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凝重。
盡管怪物已死,他手中的光劍並未消散,劍尖斜指地麵,仿佛在等待著什麽。
普蕾茵本能地握緊了法杖。
咚咚咚咚!
直升機的轟鳴由遠及近,是負責支援和善後的戰術小隊。
“全部單位,保持距離,待命!”普蕾茵簡短下令後,走向白流雪。
“太晚了,普蕾茵。該回去了。”他的聲音沒有波瀾。
“回哪裏?”
“回我們原本屬於的世界。”
“我的世界就在這裏。”
“…是嗎?”
白流雪的視線掃過冰冷的街道,“但你每多幸福一分,這個世界就多不幸一分。即便如此,你還要留下?”
普蕾茵咬緊了嘴唇,直至嚐到腥甜:“你到底想怎樣?”
“離開這個世界。”
“去哪裏?”
“你知道的。”
他平靜的語氣點燃了普蕾茵的怒火:“為了我?…這種話,我不信!”
“你會明白的。我一直在等,等你能夠理解。但我已沒有更多時間了。”
白流雪胸前的[玄月高中]名牌刺眼地反射著燈光。
“已到極限。為了這個世界,你和我,都必須離開。”
“我……”
“所以,請安靜地……結束吧。”
對話戛然而止。
嗡!
[閃現]發動!
白流雪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下一瞬已出現在普蕾茵麵前!劍光如白色閃電,撕裂空氣!
啪嚓!
普蕾茵險之又險地展開魔力護盾,光劍被擋下,但巨大的衝擊力讓她氣血翻湧,護盾應聲碎裂!
“咳……!”
她借力後躍,法杖重重頓地!
咚!光之柱從她腳下衝天而起,卻隻穿透了白流雪留下的殘影,他早已[閃現]至她身後,劍鋒直指後心!
啪!
又一重護盾破碎!
普蕾茵向前翻滾,原先立足的地麵被劍氣壓出深坑!
“普蕾茵小姐!”
直升機的通訊頻道傳來驚呼,她無暇回應,在瓦礫間急速穿梭,同時揮手射出數顆光球進行幹擾。
轟轟轟!
光球擊中周邊建築,炸開巨大的窟窿,普蕾茵趁機躲入廢墟陰影。
“瘋子…他真想殺了我?”恐懼與憤怒交織,但她絕不會坐以待斃。
她掌心按地,魔力湧動,巨大的鋼鐵藤蔓破土而出,如同活物般纏繞、封鎖建築空間,限製白流雪的機動性。
轟隆!
白流雪竟直接粉碎了樓層地板,普蕾茵猝不及防,隨著碎石一同墜落!
“該死!”
她急忙在身上包裹光盾,利用爆炸的反衝力加速逃離崩塌區域。
轟隆隆!整片廢墟在她身後徹底坍塌。
咻咻咻!
更多的藤蔓如同橋梁般在樓宇間瘋狂生長、交織,普蕾茵在其上飛掠,白流雪的身影如影隨形,[閃現]的光暈在夜空中明滅不定。
啪!光柱從他身後擦過。
哢嚓!護盾被劍鋒切開一半,內髒仿佛被無形之手擰緊,普蕾茵喉頭一甜,噴出鮮血。
她操控藤蔓如鋼鞭般抽打、纏繞,卻被對方以精妙絕倫的劍技不斷斬斷、彈開。
近戰絕對不利!
她冷汗涔涔,拚命拉開距離,在藤蔓橋梁上跳躍,同時向後傾瀉光彈。
白流雪則如閑庭信步,或[閃現]躲避,或揮劍將光彈精準擊散,步步緊逼。
紐約城變成了他們的角鬥場。
魔法光輝與劍光交織,植物瘋長又破碎,爆炸聲此起彼伏。
這場僅有兩人的戰鬥,卻仿佛要將整座城市撕裂。
“哈…哈…”
普蕾茵終於力竭,從藤蔓上跌落,重重摔在某座摩天樓的屋頂邊緣,她單膝跪地,法杖支撐著幾乎虛脫的身體。
抬頭望去,熟悉的輪廓映入眼簾……帝國大廈,她竟逃到了這裏。
‘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登上紐約的頂點。’
她扯出一個苦澀的笑容,艱難站起。
啪。
身後傳來輕響,白流雪無聲地落下。
她回過頭,與他目光相接。
那雙漆黑的眼瞳裏,沒有殺意,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
“為什麽…”她散去了所有魔法,聲音沙啞,“為什麽…一定要殺我?”
怨恨嗎?或許有,但更多的是一種無力。
憑什麽她的幸福,要用世界的毀滅來換取?
她吃飯、行走、學習、與朋友嬉戲、獵殺怪物、甚至沉睡的每一刻所感受到的“幸福”,其根基竟是整個世界的痛苦?這太殘酷了。
“那……太過分了……”
普蕾茵淚水終於無法抑製地滑落。
即使不願承認,她內心深處早已明白。
那個“為何唯獨我如此幸福”的疑問,早已埋下種子。
白流雪的劍尖,輕輕點在她的脖頸上,冰冷的觸感讓她一顫。
她沒有反抗,閉上眼,用盡最後的力氣問道:“如果我消失……這個世界……真的能得救嗎?”
“嗯。”
“那我呢?”
這個問題如此荒謬,將死之人,何必在意自身?
然而,白流雪的回答卻異常迅速、肯定:“你,即使死去,也會獲得幸福。”
“……哈哈。真可笑。死了……怎麽可能幸福?”
這次,白流雪沒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片刻,最終隻是搖了搖頭,臉上竟浮現出一抹……如釋重負的、近乎溫柔的微笑?
這笑容在他此刻的舉動下,顯得如此瘋狂,卻又如此真實。
“不,你會幸福的。我保證……會讓你幸福。”
“什麽?你……”
她的話語被中斷了。
白流雪劍上滴落著鮮紅的血
夜空中,一點純白的光芒悄然浮現,隨即迅速擴大,如同聖潔的光之羽翼緩緩降臨,籠罩了整個帝國大廈的頂端。
光芒並不刺眼,反而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溫暖。
“漂亮嗎?”
白流雪仰頭望著那光芒,忽然像是打開了話匣子,語氣變得如同閑聊,“這是這次目標的特性。本體沒什麽,但死後會引來這種‘天堂之門’一樣的光柱。所以代號叫[天堂之門]。”
普蕾茵怔住了,他從未如此……平常地對她說過話。
然而,他的話語漸漸變得模糊,被一種巨大的、溫暖的嗡鳴聲所淹沒。
她聽不清了,隻覺得那光芒包裹著自己,前所未有的安寧感流淌過四肢百骸。
‘哈哈……’
她在心中失笑,就這樣結束嗎?似乎……也不錯。
在意識被純白完全吞沒的前一刻,她感到白流雪拉住了她的手,將她扶起。
他的嘴唇開合,說了一句她完全聽不見的話。
但那個口型,她看得清清楚楚:‘回去吧。’
刹那間,如同驚雷劃過腦海,遺忘的記憶碎片瘋狂湧現!
‘啊……對了……’
普蕾茵淚水再次湧出,但這次是釋然。
‘是你……來接我了。是你……來到了這裏。’
在紐約之巔,在那片淨化一切的白光中,普蕾茵的臉上,終於綻放出比以往任何時刻都更加燦爛、更加真實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