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囚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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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
一片邊緣銳利、折射著七彩迷光的玻璃碎片,以毫厘之差,擦著白流雪的臉頰飛過。
沒有直接命中,但僅僅是高速掠過帶起的氣流與碎片上附著的、高度凝實的異常魔力餘波,就在他皮膚上留下了一道火辣辣的、清晰的灼痛感。
“呃,該死。”
白流雪皺了皺眉,迷彩色的眼眸依舊冷靜地掃視著周圍光怪陸離、不斷崩壞又重組的扭曲空間,“真難區分。”
盡管他將穿越者的“先知”優勢與這具身體千錘百煉的戰鬥直覺發揮到了極致,但對手畢竟是一位活了不知多少年、魔力層級高出他數個境界、且掌握著詭異“現實幻術”的正牌女巫。
捕捉、預判那些虛實交織、真偽難辨的攻擊軌跡,難度遠超以往任何一場戰鬥。
即便擁有對常規幻術魔法的“天然抗性”,麵對這種能夠直接將幻象“具現”為物理現實的犯規能力,優勢也被大幅抵消了。
“咚咚咚!”
頭頂,無數五彩斑斕、大小不一、如同節日慶典般的肥皂泡,從崩裂的“天空”中簌簌飄落。
這個魔法看似夢幻美麗,實則致命。
每一個泡泡內部都壓縮著不穩定的魔力,接觸任何物體都會引發劇烈爆炸,威力足以掀翻裝甲車。
但這一次,白流雪沒有躲閃。
他的目光如電,瞬間判斷。
“這個攻擊……不需要躲。”他心中默念,腳步不停。
“五步。”
他無視了漫天的致命泡泡,以精確到厘米的步伐,向前疾衝!
就在幾個泡泡即將飄落到他頭頂的瞬間……
[閃現]!
他的身影模糊了一瞬,下一刻已出現在十米之外,梅麗莎的側前方!
手中“特裏豐”長劍劃破空氣,帶起一道冰冷的銀弧,直刺對方因施法而略顯空虛的防禦間隙!
“後退兩步。”
梅麗莎瞳孔一縮,幾乎在白流雪閃現的同一時間做出反應!
她並未直接防禦,而是急速向後飄退,同時手指向地麵一點!
“轟!”
白流雪剛剛現身、長劍刺空的位置,地麵驟然裂開,數柄由堅硬岩石與扭曲金屬構成的、巨大如門板般的“劍刃前爪”,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猛然探出,橫掃而過!
若是他剛才稍有遲疑,或閃現落點偏差分毫,此刻已被拍成肉泥!
“剛才那一下……如果中了,會很麻煩。”
白流雪瞥了眼那緩緩縮回地下的猙獰前爪,眼神更冷。
“但是……我已經‘明白’了。”
他眯起那雙奇特的迷彩色眼眸,目光不再僅僅鎖定梅麗莎,而是開始快速掃視、解析整個扭曲空間的幻象結構。
幻術魔法的本質,是通過魔力幹擾受術者的感知,製造虛假的感官信息。
因此,理論上對“魔力泄露”體質的他應該完全無效。
“但有些‘幻象’……卻擁有‘實體’。”他低聲自語。
這說法充滿矛盾與諷刺,卻是此刻必須麵對的現實。
梅麗莎繼承了傳說中“終末之女巫”的部分能力,將幻象“施加”於世界本身,使其獲得臨時性的“現實”屬性。
這種“幹涉現實的幻術”,在“遊戲”原作中隻出現過寥寥幾次,每一次都展現出近乎BUG級的強大,讓玩家(包括當初的他)吃盡苦頭。
而第一次遭遇,便是與梅麗莎的這場BOSS戰。
當時,遊戲給出的第一條攻略提示,至今讓他記憶猶新:
[攻略提示第一條]
[盡可能選擇不與女巫·梅麗莎戰鬥的劇情分支。]
[如果已觸發戰鬥,請嚐試讀取更早的存檔。]
[如果存檔覆蓋次數超過兩次,之前的存檔可能已丟失。]
[祝你好運。]
連官方攻略都首先建議玩家“讀檔重來”,其難度可想而知。
與梅麗莎的戰鬥,需要不斷應付虛實難辨的攻擊,要麽尋求潛伏在阿爾卡尼姆的卡恩與惠伊珍的援助,要麽得到斯特拉騎士團的全力支持。
如果選擇單人挑戰……勝算,無限接近於零。
“但‘角色白流雪’……是不同的。”
他想起了當初在“遊戲”中,那個暑假之後、由自己親手培養起來的、獨一無二的“另一個自己”。
在地球上,除了他,再沒有第二個人將“白流雪”這個角色,培養到能與梅麗莎正麵對抗的程度。
在那場漫長而痛苦的“遊戲”BOSS戰中,他觀察到了一個關鍵現象“角色白流雪”能夠隱約“區分”出梅麗莎攻擊中,哪些是“具有實體的幻象”,哪些是純粹的“虛招”。
也就是說,遊戲中的白流雪,對沒有實體的、未完成的幻術魔法擁有近乎絕對的免疫力。
當然,這種區分在遊戲裏是通過攻擊特效的顏色差異來模糊提示的,但實際識別起來極為困難。
為了攻略梅麗莎,他當初耗費了數十個小時,經曆了無數次的死亡與重來。
“沒想到……現在要在‘現實’中,再打一次。”白流雪心中苦笑。
好在,那些痛苦的“遊戲”記憶,此刻成了寶貴的經驗。
“肥皂泡是‘虛招’……但獸形態、爪牙類的攻擊,大部分是‘實招’。”
他快速回憶著“遊戲”中的經驗,並以此指導當下的行動。
對某些看似駭人的攻擊盡力躲避,對另一些則故意“冒險”硬抗或佯裝躲避,以此迷惑梅麗莎,讓她誤判自己的虛實分辨能力。
她還沒有意識到,她的魔法在“魔力泄露體擁有者”麵前,存在著“虛”與“實”可以被“觀測”到的漏洞。
因為在常理中,任何正常的魔法師,都會被她的幻象完全迷惑,根本無需區分,就會受到傷害。
“設定上,梅麗莎的能力仍處於‘成長階段’。”白流雪冷靜分析。
在“遊戲”時間線裏,此時的梅麗莎,能賦予“實體”的幻象數量有限,種類也相對固定。
這曾是當初攻略的重點。但此刻,他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但這裏是……現實。”
他眼神凝重。在埃特魯“遊戲”世界裏,找到弱點就能按部就班地攻略。
但現實,總是充滿了意外與變數。白流雪最擔心的,隻有一點:“梅麗莎……‘意識到’她自身魔法的特殊性,並因此產生‘進化’或‘暴走’。”
按照“遊戲”原本的劇情,她需要吸收特定女巫獵人的力量,才能突破瓶頸。
但在現實中,任何意料之外的刺激、壓力,或生死一線的頓悟,都可能成為她能力爆發的催化劑。
即便知曉弱點,擁有一定的“相性”優勢,也絕不意味著實戰中就能高枕無憂。
“完全沒有……合適的攻擊時機。”他心中暗急。
他故意將[閃現]的最大有效位移距離隱藏了約兩米,留作關鍵時刻的殺手鐧。
但梅麗莎極為謹慎,始終試圖將戰鬥距離保持在十五米開外,讓他難以找到完美近身的機會。
“不過……無論如何,必須創造機會!”
[閃現]!
他再次發動短距離位移,巧妙地從一片驟然升起的尖銳岩柱叢中穿過,瞬間拉近距離,揮劍斜斬!
梅麗莎似乎有些措手不及,急忙在身前展開一麵布滿螺旋花紋、如同巨大蝸牛殼般的半透明護盾!
“就是現在!”
白流雪眼中精光一閃,這看似倉促的防禦,或許正是他等待的破綻!
他左手一翻,一個從卡萊布那裏“借”來的、形如老舊懷表的小巧魔導器已然在手,拇指按下側麵的按鈕!
“嗡!”
一道柔和但帶著奇異“淨化”波動的白色光環,以魔導器為中心瞬間擴散開來,掃過那麵蝸牛殼護盾!
“啵!”
如同肥皂泡破裂的輕響,那麵看似堅實的幻象護盾,在被光環掃過的瞬間,劇烈波動、扭曲,隨即如同陽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
露出了其後梅麗莎那張因驚愕而微微睜大的臉!
“啊!”
梅麗莎驚呼一聲,認出了那魔導器上屬於“女巫獵人”的獨特氣息與設計!
“但是!”
驚愕隻持續了一瞬,強烈的求生欲與戰鬥本能讓她立刻做出反應!
她猛地一咬舌尖,劇痛刺激下,雙手以快到留下殘影的速度在胸前合十,結出一個古老的手印!
“轟!”
無數粗壯、扭曲、仿佛擁有生命的漆黑樹枝,帶著濕腐的氣息,從她背後、腳下的虛空中瘋狂竄出,如同瞬間張開的惡魔之翼,將她全身嚴嚴實實地包裹、保護起來!
白流雪的長劍,“當”的一聲,狠狠劈砍在最外層的樹枝上!
預想中斬斷木頭的觸感並未傳來,反而是一股強悍無比的反震力道,順著劍身洶湧傳來!
“吱嘎!”
“呃?!”
白流雪猝不及防,手腕劇痛,虎口發麻,整個人被這股出乎意料的巨大反彈力震得向後踉蹌,平衡瞬間失控,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搖晃!
“糟了!”
電光石火間,強烈的危機感攫住了白流雪!
麵對梅麗莎這種經驗老到的法師,在近身戰中露出如此大的破綻,簡直是致命的!
而且,[閃現]的短暫冷卻還未結束!
他立刻蜷縮身體,將長劍橫在身前,準備硬扛接下來必然會到來的、狂風暴雨般的追擊。
這一下,恐怕要受不輕的傷。
“啪!啪!”
然而,預想中的攻擊並未降臨。
白流雪穩住身形,驚疑地抬眼望去。
隻見梅麗莎非但沒有趁機進攻,反而像是受驚的兔子般,以更快的速度向後急退!
她甚至丟開了手中的掃帚法杖,雙手顫抖地舉起,遙遙指向白流雪,指尖凝聚的魔力光芒明滅不定,卻遲遲沒有發出。
“怎麽回事?她為什麽不攻擊?”白流雪心中升起巨大的疑惑。
剛才那一瞬間的破綻,以梅麗莎的實力和戰鬥經驗,沒理由抓不住。
這不合常理。
但對梅麗莎而言,這卻是基於無數次生死搏殺中錘煉出的、近乎本能的“合理”判斷。
“勉強露出的……破綻?”她灰綠色的眼眸死死盯著看似狼狽的白流雪,心中警鈴大作。
她活了不知多少歲月,與形形色色的敵人交過手,從狡詐的法師到瘋狂的魔獸。
一個能將她逼到如此境地、戰鬥技藝精湛、心智冷靜得可怕的對手,怎麽可能在關鍵時刻,犯下“因反震力失衡”這種低級的、新手才會犯的錯誤?
這絕不可能!
“不對……”一個更可怕的念頭浮現,“這是……陷阱!”
他故意賣個破綻,引誘自己近身或全力攻擊,然後利用那詭異的瞬間移動或別的什麽手段,發動致命一擊!
這種拙劣的誘敵之計,對她無效!
“…嗯哼。”
看到白流雪慢慢調整姿態,重新擺出進攻架勢,臉上那副“果然沒上當”的平靜表情(在梅麗莎看來),她隻覺得一股寒意夾雜著被愚弄的怒火,直衝頭頂。
“這算什麽……態度?!”
她感到自己的理智在燃燒。
識破了對方的誘敵之計,對方卻直到最後,還在那裏裝模作樣地調整姿態,仿佛剛才的“失衡”真的隻是意外?
這已經超出了魔法對抗或心理博弈的範疇,更像是……強者對弱者毫不掩飾的、居高臨下的“戲耍”與“輕視”!
想到這裏,連日來的壓力、屈辱、野心受挫的憤懣,以及此刻被“輕視”的強烈刺激,如同火山般在她胸中爆發!
“別開玩笑了!!”
梅麗莎猛地咬緊牙關,牙齦因過度用力而滲出血絲,她不管不顧,用嘶啞到破音的聲音尖嘯起來!
“…什麽?”
白流雪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充滿絕望與狂怒的吼叫弄得一愣。
“你知道我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付出多大的代價,才走到今天的嗎?!我不是來這裏……被你這種連魔法都無法使用的‘劣等存在’戲弄的!你現在到底在幹什麽?!”
她嘶吼著,嘴唇被自己咬破,鮮血順著嘴角流下,那並非白流雪造成的傷口,而是她內心極度痛苦與憤怒的外顯。
經曆了如此高強度的對戰,她終於絕望地意識到,自己絕大部分的攻擊,對這個少年似乎真的……效果甚微。
那種傾盡全力卻如同泥牛入海的空虛與挫敗感,幾乎讓她崩潰。
然而,對方卻沒有立刻下殺手。
為什麽?
思來想去,隻有一個荒謬卻似乎唯一合理的解釋:“我要重建女巫的國度!女巫的城邦!女巫的文明!我經營那種可笑的餐廳,你以為是為了什麽?!”
她聲音顫抖,帶著哭腔與癲狂。
從誕生起,女巫便是孤獨的宿命。
缺乏情感共鳴與社會性,如同領地意識極強的獨行猛獸,除非掠奪,否則絕不共存。
最終,女巫們無法團結,在獵人的追捕下日漸凋零,隻能像陰溝裏的老鼠般苟活。
曾被認為隻要願意,就能輕易顛覆世界的、地上最優越的種族……女巫!
梅麗莎對此深惡痛絕!
社會?國家?擺脫孤獨?她想要創造這一切的動機,並非其他。
“我已經受夠了被任何種族輕視、追捕的生活!然而,我來到這裏,卻還要被一個連魔法都無法正常使用的‘劣等人類’……如此‘戲耍’和‘輕視’嗎?!”
白流雪表情凝重,再次舉劍,劍尖遙指。
雖然對方產生了天大的誤會,但他覺得沒必要解釋,甚至,這種誤會或許……更有助於擾亂對方的心神。
他正欲重新發動攻勢,梅麗莎接下來的舉動,卻讓他動作一頓。
“不對。”
梅麗莎緩緩垂下了手臂,那瘋狂的神色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冰冷與空洞。
“不對。不對。啊……對了,我知道了。”
她歪著頭,用那雙仿佛失去焦點、卻又直勾勾穿透靈魂的灰綠色眼眸,“凝視”著白流雪。
仿佛要用這目光,將他的一切秘密看穿。
“你為什麽……還不殺我,反而在‘拖延時間’?”她輕聲問,語氣平靜得詭異。
“……”
白流雪沒有回應,握劍的手更緊了些。
“開玩笑?不,我以為是……但再想想,又覺得不是。對吧?”
梅麗莎似乎從白流雪的沉默中得到了某種“確信”,嘴角緩緩咧開,向上勾起,形成一個極端扭曲、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啊哈?原來如此……”
她恍然大悟般地點了點頭,聲音裏帶著一種病態的興奮,“你,在‘害怕’這個空間,對吧?雖然幻象對你效果不大,但如果你在這裏殺了我……你就永遠無法離開這個‘與現實完全隔絕的幻象空間’了!”
“等一下,你說什麽?”白流雪心頭猛地一跳。
她在胡說什麽?
雖然理智上不想去理解,但“棕耳鴨眼鏡”的自動分析與翻譯功能,已經不受他控製地,開始全力解析周圍空間的魔法構成,並將海量的信息與結論,如同冰冷的鋼針,強行灌注進他的腦海!
[特殊女巫魔法“幻象結界”深度分析完成……]
“呃!”
一陣短暫的、仿佛腦髓被攪動的劇痛襲來!
白流雪悶哼一聲,強迫自己消化那些信息。
幾秒後,他難以置信地抬起頭,迷彩色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震動。
[幻象空間]
類型:現實幹涉係幻術(女巫·終末傳承)
解釋:達到幻術極致之女巫,可憑其意誌與魔力,臨時“創造”出獨立於現實維度之外的封閉亞空間。此空間法則受施術者支配,與外界現實暫時隔絕。
分析結論:當前所處空間,為獨立於阿爾卡尼姆現實坐標的封閉維度。
[空間突破逆運算]所需條件:虛空係高階感知、空間係錨定坐標、現實係幻術幹涉、心靈係精神同調……]
在無數晦澀信息的衝刷中,白流雪捕捉到了最關鍵的一句:“…與外界現實暫時隔絕。”
“真的……是‘隔絕的空間’?”他低聲喃喃,感覺喉嚨有些發幹。
這是他第一次聽說梅麗莎有這個能力!不,或者說,“隔絕空間”這種能力本身……在埃特魯“遊戲”中,梅麗莎從未展現過!
即便隻是幻象,要扭曲、並維持如此大範圍的獨立空間,理論上也需要至少五名七階以上的空間魔法大師協同施法!
“逆運算條件……”
他快速掃過那些所需的魔法類型,心沉到了穀底。
全是稀有且高階的領域!
即便他不是“魔力泄露”體質,想要從內部突破這個空間,也近乎不可能。
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的後背。
勝利與否,突然變得不再重要。
“啊哈哈……現在,你‘明白’了?”
梅麗莎看著白流雪驟變的臉色,發出了絕望而快意的低沉笑聲,那笑聲在扭曲的空間中回蕩,顯得格外滲人。
“既然知道了你‘害怕’什麽,我好像……沒必要再陪你‘拖延’下去了,對吧?”
她隨手丟開了那根跟隨她多年的掃帚法杖,仿佛丟棄一件無用的垃圾。
然後,她緩緩抬起右手,食指伸出,對著頭頂那片光怪陸離的“天空”,輕輕一點。
“咚!”
一聲輕微、卻仿佛敲擊在空間壁壘之上、引起整個維度共振的悶響,以她的指尖為中心擴散開來!
整個幻象空間,隨之劇烈地波動、震顫!
“[封閉空間·終焉之扉]!”
“!”
白流雪心中警兆狂鳴!
他不假思索,身形化作一道殘影,衝向最近一處看起來相對“薄弱”的幻象壁壘,手中長劍凝聚全身力量,狠狠劈下!
“當!!!”
一聲如同斬在萬噸精金上的、令人牙酸的巨大金屬撞擊聲爆響!
火星四濺!
強大的反作用力讓白流雪手臂發麻,長劍劇烈嗡鳴!
而那幻象壁壘,紋絲不動,甚至連一絲劃痕都未曾留下!
“瘋子!你這樣做……你自己也出不去了!”白流雪回頭,厲聲喝道。
“哈……那又有什麽關係呢?”
梅麗莎歪著頭,笑容甜美,眼神卻空洞如死,“反正注定要死在這裏,這些還重要嗎?況且……如果運氣好,能‘吸收’掉你的力量,再得到女巫獵人的‘精髓’……打開這封閉的幻象,也不是不可能哦?”
她優雅地用手背輕輕掩住嘴唇,像個出席茶會的貴族淑女般,低低地笑了起來。
“啊啊……表情,終於變得‘嚴肅’了呢……”
她滿意地端詳著白流雪冰冷凝重的臉,“看來,終於沒有‘餘裕’來戲耍我了?稍微……認真一點‘對待’我了嗎?”
“那……你要怎麽辦呢?”
她輕聲細語,如同情人間的呢喃,內容卻冰冷刺骨,“現在,就算你殺了我……你也將永遠被困在這片為你我準備的、華麗的‘棺槨’之中。”
“……”
白流雪沉默著,緩緩舉起了手中的“特裏豐”,劍身之上,銀色的流光前所未有的凝實、銳利。
梅麗莎見狀,笑容愈發燦爛、扭曲。
“這是對你踐踏、嘲弄我畢生追求與尊嚴的……‘小小代價’。”
她微微頷首,仿佛在施予恩賜,“請,心懷感激地收下吧。”
她優雅地抬起腳,輕輕踏在那根被丟棄的掃帚柄上。
掃帚無聲地懸浮起來,載著她,如同乘坐升降梯般,平穩地穿過地下空間破碎的“天花板”,升向阿爾卡尼姆那被幻象扭曲的、虛假的夜空。
在完全升入“夜空”之前,她微微低頭,俯視著下方如臨大敵的白流雪,用最柔和、最悅耳,卻也最令人毛骨悚然的語調,低聲說道:“在最後一刻來臨前……至少,讓我們彼此,保留最後一點‘尊嚴’吧?”
話音落下,她的身影,徹底融入了那片光怪陸離的幻象天幕之中。
隻留下白流雪一人,立於這片美麗、致命、且即將成為永恒囚籠的絕境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