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爾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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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千年神靈·葉哈奈爾的花園”途中。
第一次來到這裏,是學期初的時候吧?那時,對“魔力泄露體質”的理解還極不充分,對自己的未來充滿迷茫,甚至不知能活到幾時。
魔力泄露體質。
這麽一想,葉哈奈爾,不是幫了我“最大”的忙嗎?
正是在這裏,通過那次“共鳴”與後續的探索,我才真正開始理解自己身體的秘密,從而找到了克服那短暫“生命期限”的可能路徑。
即使沒有葉哈奈爾,或許未來也能找到其他方法,但在那之前,在徹底掌控斯特拉學院那複雜的局麵之前,我能否活到那個時候,真的不一定。
所以,我一直心懷感激。
但這份感激,卻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好好地、正式地表達。
與她的相遇短暫如驚鴻一瞥,她醒來片刻,給予啟示,便再度陷入長眠,我們甚至沒有真正地、好好地“交談”過。
距離,似乎越來越遠。
心,也在日複一日的忙碌、危機與算計中,漸漸“疏遠”。
老實說,我甚至有一段時間,幾乎把她“忘”在了記憶的角落。
如果非要找個借口……那真是非常、非常“忙碌”。
整個暑假都在馬不停蹄地探索埃特魯大陸的各個角落,收集情報,建立人脈,甚至經曆了匪夷所思的“時間跳躍”。
開學後更是卷入了女巫事件、肅月之塔、綠塔乃至更高層麵的博弈,如同在風暴的漩渦中掙紮。
盡管如此,葉哈奈爾剛剛蘇醒,狀態極其虛弱和脆弱。
作為某種意義上“締結聯係”的另一方,我理應更頻繁地關心、探望,確認她的狀況。
尤其當“故事”的發展已完全偏離“原作遊戲”的軌道,任何“變量”都可能帶來不可預知的後果時,這種關注更顯必要。
“魔力的‘濃度’……正在逐漸下降。”
走在前麵的花凋琳忽然開口,空靈的聲音在寂靜的林間小徑中顯得格外清晰。
她微微側頭,麵具朝向白流雪,金色的眼眸在陰影中閃爍著敏銳的光。
“嗯。”
白流雪點了點頭,迷彩色的眼眸同樣掃視著周圍看似寧靜、實則隱隱透出“虛弱”感的自然環境。
普通人或許毫無所覺,但對於魔力感知敏銳的存在而言,都能隱約察覺到,這片區域的生命魔力正在緩慢地、“不自然地”流失,仿佛有什麽東西在源源不斷地汲取、或者……汙染著這裏的本源。
通往葉哈奈爾花園的“路”,並非為普通人鋪設的觀光步道,而是世界樹自然生長形成的、極其崎嶇複雜、枝幹虯結、藤蔓密布的“原始領域”。
若是白流雪獨自前來,即使記得大致方向,也必定要花費數倍時間與精力,在迷宮般的根須與氣根間艱難穿行。
但與花凋琳同行,負擔便減輕了無數倍。
“沙沙……!”
她走過的地方,即使前方是茂密得毫無縫隙的發光灌木叢,那些枝葉也會如同擁有生命般,優雅地向兩側自動分開,形成一條僅供一人通過的、散發著清新植物芬芳的“通道”。
頭頂垂落、遮擋視線的巨大發光葉片,會微微抬起,仿佛在行禮。
天空中悠然飄落的、不知從世界樹何處帶來的、閃爍著微光的花瓣,甚至會在需要跨越溝壑或陡坡時,自動匯聚、凝結,形成短暫而穩固的“花瓣階梯”或“浮空踏腳石”。
這般景象,若被旁人看見,或許會驚歎於其如夢似幻的美麗,感慨精靈王與自然融為一體的神秘與神聖,或被那份無聲的、充滿生命韻律的“侍奉”所觸動。
但說實話,對此刻的白流雪而言,比起那些詩意的感慨,他腦海中更多浮現的念頭是“真方便”。
如果有人能隨時這樣開路該多好,探索未知區域、執行任務時能節省多少體力與時間。
當然,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
他知道,這是獨屬於“精靈王”、源於其與“天靈樹”深刻共鳴的特權與能力,是無法複製、更無法“奢求”的饋贈。
不知不覺間,目的地已在眼前。
花凋琳停下了輕盈而平穩的腳步。
那些一路伴隨、殷勤協助的枝葉與花瓣,仿佛完成了使命,緩緩退散、飄落,重新回歸於周圍靜謐的自然之中,沒有留下一絲人為的痕跡。
“感覺……很不好。”
花凋琳低聲說道,聲音裏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凝重。
她抬起戴著白色手套的手,輕輕按在胸口,麵具下的眉頭想必緊緊蹙著。
花園的入口,被數根異常粗壯、交織纏繞的世界樹主藤蔓與散發著微光的氣根嚴密地遮蔽著,其上還流動著古老的、隻有高等精靈才能辨識的隱蔽符文。
這重防護,足以讓絕大多數精靈都無法察覺其存在。
但在花凋琳一個簡單而優雅的、如同拂去塵埃般的手勢下,那些堅若精金的藤蔓與氣根,如同溫順的巨蛇,無聲地向兩側滑開、退讓,露出了其後被厚厚的、閃爍著微光的蒼翠苔蘚覆蓋著的一麵……古老石碑。
石碑表麵粗糙,刻著早已模糊不清的古代精靈語銘文,正中有一個不起眼的、與周圍苔蘚幾乎融為一體的凹槽。
那便是花園的“門扉”。
白流雪向前邁出一步,從懷中取出了那枚造型古樸、非金非木、觸手溫潤的“鑰匙”
正是當初“康斯特拉蒂奧計劃”的參與者和幕後操控者作為“禮物”與“測試”的一部分,交給他的信物。
“那是……”
花凋琳目光落在鑰匙上,金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訝異。
“以前……作為‘禮物’收到的。”
白流雪簡短地解釋,沒有提及具體來源,這並非謊言,隻是省略了複雜的背景。
“你是說……通往這裏的‘鑰匙’,是作為‘禮物’收到的?”
花凋琳的語氣帶著一絲難以置信。
她知道這個地方的隱秘與特殊性,葉哈奈爾幾乎不會允許外人踏入,更遑論將“鑰匙”贈予他人。
“是的。”
白流雪點了點頭,沒有多做解釋。
他走上前,將鑰匙對準石碑中央的凹槽,輕輕按入。
“哢噠!”
一聲清脆的、仿佛內部精密鎖扣被解開的輕響。
緊接著,鑰匙自動旋轉了九十度,與凹槽完美嵌合!
[通往神聖·葉哈奈爾花園的門扉,已被“認可之鑰”開啟!]
無形的提示仿佛直接在意識中響起。
石碑表麵流淌過一層水波般的銀色光澤,隨即無聲地向一側平滑地移開,露出了其後一片純粹、柔和、卻看不清內部景象的、如同液態光幕般的“白色光芒”。
葉哈奈爾所在的場所,是一個略微“偏離”常規現實三維空間的特殊維度,是依托於世界樹、介於虛實之間的“心靈花園”。
因此,空間入口本身也帶著些許“扭曲”感。
白流雪與花凋琳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與決心。
他深吸了一口氣,率先邁步,踏入了那片白光之中。
“嗡!!”
熟悉的、仿佛穿過一層粘稠水膜、又像瞬間被拋入失重狀態的、空間翻轉的奇異感覺,迅速掠過全身!
下一刻,雙腳重新踏上“實地”。
白流雪立刻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不再是記憶中那片被柔和翠綠與金色光點充滿的、靜謐而神聖的花園,而是一片被深沉、粘稠、令人不安的“紫色”徹底“浸染”和“籠罩”的詭異空間!
“呃!”
強烈的眩暈與惡心感瞬間襲來!
白流雪悶哼一聲,幾乎條件反射般,以最快的速度從“棕耳鴨眼鏡”鏈接的異次元存儲空間中,掏出了一個造型略顯古怪的、由金屬與透明晶片構成的“麵罩”,迅速戴在臉上,並啟動了內部的過濾與穩定魔法陣。
這個仿照地球防毒麵具原理、結合埃特魯煉金術與銘文技術製作的“抗魔力汙染麵罩”,能有效過濾、阻隔空氣中過於“濃烈”或“渾濁”的異常魔力粒子,緩解魔力對感官的直接衝擊。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體對過於“強烈”或“混亂”的色彩性魔力極為敏感,容易引發劇烈不適甚至感官紊亂,因此未雨綢繆製作了這個小道具。
隻是萬萬沒想到,第一次派上用場,竟然是在葉哈奈爾的花園裏。
“怎麽會……變成這樣……”
隨後進入花園的花凋琳,在看清內部景象的刹那,如遭雷擊,身體猛地晃了一下,臉色“唰”地變得慘白如紙!
她沒有佩戴任何防護,那雙金色的眼眸難以置信地、緩緩掃過這片被紫色浸透的、熟悉又陌生的空間,眼中瞬間湧上深切的痛苦、震驚與……一絲恐慌。
原本充滿翠綠色生命光環、美麗、神秘、如同夢境般的葉哈奈爾花園,此刻已被一種濃得化不開的、不斷翻滾流動的、帶著不祥與死寂氣息的“紫色渾濁魔力”徹底“汙染”了!
空氣中彌漫的不再是清新的草木花香與純淨的生命氣息,而是一種甜膩中帶著腐朽、令人隱隱作嘔的怪異“魔力瘴氣”。
即使戴著特製麵罩,呼吸也不如外界順暢,魔力瘴氣對精神的隱隱壓迫感依舊存在。
看來事後得請“技術顧問”埃特麗莎幫忙,升級一下麵罩的過濾與精神防護性能才行。
“你……還好嗎?”
白流雪轉頭看向花凋琳,聲音透過麵罩有些沉悶。
“嗯……還、還好。”
花凋琳艱難地吐出幾個字,聲音微微發顫,她用力閉了閉眼,又睜開,試圖適應這片汙染的空間,“反而……我更想知道,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的語氣充滿了無法理解的困惑與深沉的痛苦。
“嗯?”
白流雪注意到她的狀態異常。
花凋琳的臉色蒼白得嚇人,嘴唇在不受控製地細微顫抖,那雙總是沉靜的金色瞳孔,此刻正無法抑製地、快速地收縮、擴張、晃動,顯然她的精神與情緒正處於極度不穩定的衝擊之中。
是因為黑魔法汙染的直接影響嗎?
不,不可能。
身為受到“天靈樹”與“蓮紅春三月”雙重庇護的精靈王,精神層麵堅韌無比,絕不可能僅僅因為身處這種程度的黑魔法汙染環境中,就出現如此劇烈的、近乎“崩潰”前兆的反應。
花凋琳此刻的恐慌與失態,根源在於“葉哈奈爾的花園竟然出現如此可怕的黑魔法汙染”這一事實本身,在於對摯友境遇的極致擔憂與恐懼。
令人驚訝的是,由於“蓮紅春三月的庇護”對情緒的穩定作用,她之前幾乎沒表現出太多外在跡象,讓白流雪差點忽略了這份深藏於平靜表麵下的、洶湧的驚濤駭浪。
“冷靜下來。”
白流雪伸出雙手,用力握住了花凋琳冰涼、微微顫抖的手,透過麵罩,用盡量平穩的聲音說道,“我們還不知道……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先確認情況。”
“……”
花凋琳猛地咬住了下唇,用那雙劇烈動搖的金眸看著白流雪,仿佛從他沉穩的眼神與手掌的溫度中汲取到一絲力量。
她用力閉上了眼睛,胸膛深深起伏了幾下,再次睜開時,眼中的恐慌雖未完全散去,但至少多了一絲強行凝聚的“冷靜”。
“嗯。快去……看看吧。”她聲音依舊有些發緊,但已能控製住語調。
雖然被黑魔法嚴重汙染,但花園的基本“結構”似乎沒有發生太大變化。
記憶中那些彎彎曲曲、開滿發光花朵的小徑,由巨大水晶與樹根自然形成的拱門,以及懸浮在半空、滴落靈泉的微型瀑布,其輪廓依稀可辨,隻是統統被染上了一層令人不適的暗紫色調,失去了所有生機與光輝。
以前在這裏,需要獵殺那些由“植物”形態活化而來的、類似“石像鬼”的守護魔像……
那些其實是葉哈奈爾為了保護自己沉睡的核心、而本能散布的、清除入侵者的“自衛機製”。
現在,一個都看不見了。
反而,比起那時這裏更像一個危機四伏的“地牢”,卻沒有“怪物”。
真是諷刺。
兩人小心翼翼地、沿著記憶中通往花園最深處的小徑前行。
周圍的紫色瘴氣似乎有生命般緩緩流動,寂靜得可怕,隻有他們踩在鋪滿枯萎花瓣與落葉的地麵上發出的細微“沙沙”聲,以及自己略顯壓抑的呼吸聲。
走了很久,前方一堵由無數粗壯、扭曲、同樣被染成深紫色的世界樹根須“編織”而成的、巨大而厚重的“牆壁”,徹底擋住了去路。
“這是……?”
白流雪停下腳步,記憶中,以前這裏並沒有這堵“牆”。
“結界。”
花凋琳走上前,伸出戴著白手套的手,輕輕撫摸那冰冷、粗糙的根須表麵,語氣複雜,“是葉哈奈爾……不想讓任何“外人”進入時,自行設置的最終屏障。看來……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她已經……”
她沒有說下去,但意思很明顯……
葉哈奈爾在某個時刻,主動封閉了最核心的區域。
“結界?”
白流雪打量著這堵看起來就是普通岩石與樹根混合體的牆壁。
幸運的是,花凋琳似乎知道“密碼”。
她將手掌完全貼合在結界表麵,閉上眼,口中開始低聲吟唱一段古老、晦澀、音節奇特的精靈語咒文。
金色的、細小的光點從她掌心與吟唱聲中流淌出來,滲入深紫色的根須。
“嗡!”
結界表麵驟然亮起!
紅色、藍色、黃色,三層不同顏色、由無數複雜符文構成的巨大圓形魔法陣,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麵漣漪,一圈圈從她掌心接觸點向外急速擴散、展開!
強烈的魔力波動讓周圍的紫色瘴氣都為之翻滾、退散!
“哢嚓……轟隆隆……”
巨大的根須之牆內部發出沉悶的、如同巨大齒輪與鎖鏈運轉的轟鳴!
緊接著,牆壁從正中緩緩向兩側“裂開”、移動,露出了其後……一片截然不同的景象。
風,輕柔地拂過臉頰,帶著一絲涼意與……若有若無的、極其微弱的、屬於“葉哈奈爾”的、清冷如月華般的熟悉氣息。
月光,如銀紗般傾瀉而下,照亮了眼前的一切。
再次看到這熟悉而又陌生的、震撼心靈的景象:天空中,三枚顏色、大小、軌跡各異的月亮(幻月、暗月、光月),比在地球上所見的任何月亮都要巨大、圓滿,靜靜地懸掛在深邃的、點綴著無數璀璨星辰的夜空中。
一條由億萬星辰匯聚而成的、橫跨整個天際的、流淌著夢幻銀輝的“銀河”,如同神祇隨手拋出的光之綢帶,將下方無垠的、即使在月光下也隱約可見其繁盛輪廓的“花田”,裝點得格外豐盈、神秘,仿佛不屬於塵世。
在月光與星輝共同照耀下的、這片靜謐而廣闊的花田中央,她,在那裏。
千年神靈……葉哈奈爾。
被困在永恒停滯的時間牢籠中,因融入“神獸之心”而重新獲得生命,並被賦予了新生的她。
她依然閉著眼睛,身體僵硬不動,保持著白流雪記憶中的那個姿勢……雙膝微微彎曲,以一種近乎“跪坐”的姿態立於花田之中,雙手在胸前緊緊交握,指尖抵著下頜,頭顱微垂,仿佛正在進行一場漫長而無望的、最虔誠的“祈禱”。
當時她顯現的是成熟女性的形象,但此刻“外表年輕化”的她,那張精致得仿佛月光雕琢而成的臉上,卻帶著一種深沉的、凝固的“悲傷”表情。
眉頭微蹙,睫毛在眼瞼下投出憂傷的陰影,嘴角抿成一條向下的、倔強而痛苦的弧線。
“葉哈奈爾……”
花凋琳低聲呼喚,聲音帶著哽咽,腳步踉蹌地向前走去。
然而,原本葉哈奈爾周身縈繞的、如同寒冰與月華混合的、帶著淡淡藍色的神聖光輝,此刻已徹底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與花園外部如出一轍、但更加“內斂”與“深邃”的、不斷從她體內散發出來的、令人心悸的“暗紫色”光芒!
這光芒並非覆蓋表麵,而是仿佛從她靈魂與身體的“最深處”滲透出來,將她整個人“染”成了不祥的紫色!
顯然,是有人故意用“黑魔法”,將她“染色”了!
花凋琳心情沉重地捂住了嘴,金色的眼眸瞬間被水汽彌漫,身體搖晃得幾乎站立不穩。
但白流雪反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迷彩色的眼眸銳利地掃視著葉哈奈爾的狀態與周圍環境,大腦開始飛速運轉、分析。
“為什麽?”
為什麽……“突然”把葉哈奈爾染成“黑色”?
據他所知,大約一年後,才會發生名為“黑魔法聖戰”的大型事件。
那時,葉哈奈爾恰好會被黑魔法“染色”,並作為某個重要棋子被卷入其中。但究竟是誰、用什麽方法將她染色的,在遊戲劇情中始終是個“未解之謎”,玩家社區多有推測。
主流猜測之一是,幕後黑手可能利用了“黑魔法”控製了花凋琳,間接汙染了葉哈奈爾,以便在“黑魔法聖戰”中將其作為強大的“武器”或“祭品”使用。
但現在,距離那個時間點,明明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而且,在這個劇情已徹底偏離、連“馬流星”是否“墮落”都未可知的“現實”中,“黑魔法聖戰”是否真的會發生,都是未知數!
因為那個事件,隻在“馬流星”徹底墮入黑暗的特定劇情線中才會觸發!
“這……不合‘常理’。”白流雪低聲自語,眉頭緊鎖。
時間、動機、手法……一切都對不上。
“嗯?”
花凋琳聽到了他的低語,轉過頭,淚眼朦朧地看著他。
這時,旁邊的花凋琳用力搖了搖頭,強行壓下悲痛,用帶著濃重鼻音、卻異常“堅定”的語氣開口:“把‘精靈’……染成‘黑色’……是‘不可能’的。”
“這種程度的濃度……葉哈奈爾可能也難以承受,更何況她現在……很‘虛弱’。”
白流雪順著她的思路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
花凋琳打斷了他,金色的眼眸中,重新燃起屬於“精靈王”的、不容置疑的權威與認知之光。
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葉哈奈爾是神靈。當她‘升華’為精靈的那一刻起,就‘擁有’了不會被任何事物‘玷汙’的‘高貴靈魂’的‘資格’。這是烙印在生命本源與世界法則中的‘事實’。黑暗可以‘侵蝕’她的軀體,可以‘汙染’她周遭的環境,可以‘折磨’她的精神……但絕無可能,從‘根源’上,將她的‘靈魂’本身,‘染色’成‘黑色’!”
“!”
白流雪的腦袋,仿佛被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敲擊了一下!一陣短暫的嗡鳴與空白!這是我……從未有過的“疑問”!
高貴的靈魂不會被黑魔法玷汙。神靈的靈魂,永遠“高貴”。
他之所以一直忽略這個簡單到近乎“常識”的前提,是因為在“原作遊戲”中,葉哈奈爾“墮落”的路線實在是太“常見”了!
玩家無數次麵對“黑色葉哈奈爾”這個BOSS,早已將其視為某種“既定劇情”或“可觸發狀態”。
他隻是按照遊戲流程,進入地牢,與變成敵人的葉哈奈爾戰鬥,從未、也“無需”去深入思考,究竟是什麽力量、以何種方式,能夠“突破”那個“不可能”的法則,將她變成那樣!
“高貴的靈魂”,究竟是如何被“玷汙”的?
真的……存在這樣的“反派”或“手段”嗎?
一切,都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的“疑問”!
“唉……”白流雪感到一陣深沉的無力與焦躁。
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是誰。
線索似乎再次中斷。
他慢慢走近依舊“跪坐”於花田中央、被紫色籠罩的葉哈奈爾。
她依然緊閉雙眼,雙手緊握在胸前,那凝固的悲傷表情,此刻看來,仿佛在極度“害怕”著什麽,讓人更加心痛。
“我應該……早點來的……”他低聲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罕見的、真切的自責。
盡管知道這可能無濟於事。
她聽不到他的聲音。
耳邊曾經不斷回響的、那個微弱而急切的“呼救聲”,此刻也完全聽不見了。
原來,那並非幻聽或精神壓力導致的錯覺,那真的是……葉哈奈爾在陷入更深沉的黑暗與封閉前,發出的最後“求救”!
“等等!”
白流雪猛地意識到一個關鍵點!
那麽,至少在一周前,當我開始頻繁“聽到”那聲音的時候……葉哈奈爾,至少還是“清醒”的!還能發出求救的信號!
短短一周之內……怎麽可能,就“完全”被汙染、侵蝕到這種地步?!甚至連靈魂的高貴性都被“突破”了?!
即使黑魔王本人親臨,恐怕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將一個“神靈”汙染到如此徹底、如此“根源”的程度!
這違背了基本的魔力作用規律與世界法則!
他猛地再次環顧四周。
完全被紫色浸透的黑魔法環境。
葉哈奈爾體內散發出的、仿佛源自“本源”的暗紫色光芒。
現在看來,原本屬於葉哈奈爾的、那種翠綠中帶著月華清冷的獨特魔力,連一絲一毫的“痕跡”都沒有留下。
剩下的,隻有這遍布每一寸空間的、濃鬱到化不開的“紫色”。
而且,這紫色給人的感覺……不像是“剛剛”被染上的,反而……仿佛已經存在於此地……“幾百年”了?
那種沉澱的、古老的、與周圍環境幾乎“融為一體”的詭異和諧感……
“這,難道……”
一個更加荒謬、卻隱隱契合某種感覺的猜測,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爬上白流雪的心頭。
他感到事情可能遠比想象的更加複雜、更加……“異常”。
正當他想將自己的發現與疑慮告訴花凋琳時……
“嗯……!”
身旁的花凋琳突然身體劇烈一晃,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呼,單膝跪倒在地,雙手緊緊抱住了頭!
“怎麽了?!沒事吧?!”
白流雪急忙蹲下身扶住她,心中警鈴大作。
難道這裏的汙染,終於對花凋琳產生了實質性的強烈影響?
“沒事……”
花凋琳艱難地吐出兩個字,揉著仿佛要裂開的太陽穴,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她用力晃了晃頭,聲音虛弱卻帶著一絲異樣:“突然……感覺……不,果然……還是因為……”
她仿佛在抗拒什麽,又像是在努力分辨湧入腦海的信息。
“是因為黑魔法的精神壓力嗎?”白流雪追問。
“不是……”
花凋琳緩緩地、極其費力地搖了搖頭,抬起蒼白的臉,金色的眼眸望向花園入口的方向,眼神充滿了難以置信的警惕與一絲……“困惑”?
“隻是……世界樹(木華蘭)……一直在……斷斷續續地……跟我‘說話’……”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仿佛每個字都需要耗費極大的力氣去聆聽和轉述。
“說了些什麽?”
白流雪心中一緊。世界樹在這種時候傳遞信息,絕非好事。
花凋琳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用盡了最後的力氣,緩緩地、一字一頓地,開啟了那失去血色的、粉嫩的嘴唇:
“祂說……”
“有……‘客人’……到訪了。”
“帶著……‘暗褐色’的……氣息。”
“……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
“暗褐色?”
這個陌生而又隱隱帶著一絲熟悉感的詞語,讓白流雪的大腦一時有些發懵。
但下一瞬,“棕耳鴨眼鏡”的自動關聯信息檢索功能已經啟動,海量的數據流在視野邊緣飛速刷過,瞬間鎖定、並在他眼前清晰地顯示出了一條簡要的關聯信息!
緊接著,一股冰冷的、仿佛能凍結血液的寒意,從白流雪的胸口猛然炸開,並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他感到自己的心髒,似乎都漏跳了一拍!
“難道……是‘他’?!”
一個隻在最高危險度檔案與古老傳聞中出現的名字,伴隨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驟然浮現在他的腦海!
這個世界上,擁有那種獨特、沉重、仿佛承載著無盡大地悲願的“暗褐色”氣息的存在……
已知的,隻有“兩個”。
其中一個,絕不可能移動。
那麽,剩下的,就隻有……
“‘切爾裏本’……”白流雪低聲吐出了那個名字,聲音幹澀。
除了那位傳說中的、與“十二神月”定下契約、擁有“不摧之軀”的、最危險的黑魔人之外。
別無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