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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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點、曲線,以及魯恩符文。
    咒語與魔法陣,通過精密地控製、引導自然萬物中無處不在的魔力流動,引發特定現象共鳴的過程,即為魔法的廣義定義。
    通常,魔法師在使用魔法時,必須借助咒語與魔法陣作為媒介與控製器。通過咒語編織魔力流動的初步指令與韻律,再通過魔法陣將其固定、放大、並具象化為現實的效應……
    這是魔法學界顛撲不破的、被視為理所當然的基礎常識與鐵律。
    然而,極少數的、站在魔力與知識頂端的魔法師,打破了這一常識。
    他們要麽繼承了某種禁忌或神聖的遠古血脈,擁有血脈中烙印的、近乎本能的天賦魔法;要麽自身發生了難以複製的變異或覺醒,獲得了獨特的、超越常規魔法體係的特性;又或者……逆轉。
    達到了九階的法師。
    “轟隆隆隆!!!”
    阿留文·布魯森。
    他僅僅是一句簡短的、仿佛歎息般的低語,甚至沒有完整的咒文吟唱,沒有在地麵或空中繪製任何可見的魔法陣!
    然而,他腳下的、方圓數百米內的、厚重堅實的大地與世界樹表層,就如同被一雙無形的、神明般的巨手抓住、掀起,發出一連串天崩地裂般的恐怖巨響,開始向上、向一側,緩緩地、卻無可阻擋地翻轉、抬升!
    巨大的土塊、岩石、盤根錯節的植物根係、乃至其上生長的發光灌木與小型樹木,全都像粘在毯子上的灰塵般,隨著這毯子的掀動而升上天空!
    一個堪比小型山脈的、倒懸的陸地平台,在轟鳴中誕生!
    隨即,花凋琳伸出了手。她甚至沒有發出聲音,隻是意念微動。
    從那正在翻轉、抬升的巨量土石的下方、側麵,無數粗壯得驚人的、閃爍著翡翠般光澤的世界樹原生主根與氣根,如同擁有生命的巨蟒,破土而出,以驚人的速度生長、蔓延、交織,形成了一個無比複雜而堅固的、由活性根須構成的網絡與支柱,精準地托舉、支撐住了這片被強行掀起的、重達億萬鈞的陸地平台,並開始按照某種意誌,將其向著世界樹更外側、更空曠的枝椏間的虛空區域移動!
    “哦,哦……”
    切爾裏本站在那翻轉、移動的陸地平台邊緣,身體隨著大地的震動微微搖晃,臉上露出了略帶驚訝的表情,仿佛在欣賞一場難得一見的盛大魔術。
    果然,他剛才還在想,如何在這人口密集、結構精密的世界樹內部,進行這種級別的戰鬥,才能盡量不波及無辜的精靈與普通生物。
    沒想到,對方直接用這種簡單粗暴到極致的方式……製造了一個全新的、遠離主要聚居區的空中戰場!
    “真是……厲害。”
    切爾裏本由衷地讚歎,盡管語氣依舊帶著他那慣有的、玩世不恭的腔調。
    無論是能一言逆轉局部大地法則、強行製造空中地形的阿留文,還是能瞬間調用世界樹本源根須、舉重若輕地移動這片龐然大物的花凋琳,無疑都是不可小覷的怪物。
    “呼,真是大開眼界。”
    他活動了一下肩膀,對著空中的阿留文喊道:“這種事兒……我可做不到。”
    這並非完全的謙辭或嘲諷。
    “擁有受祝福的能力,卻還在抱怨?”
    空中的阿留文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冰冷。
    切爾裏本與淡褐土二月簽訂契約,獲得大地的眷顧,這幾乎是眾所周知的事實。
    所以,聽到這種輕描淡寫的話,阿留文眼神變得冷酷,覺得對方在虛偽地示弱或調侃,也是理所當然的反應。
    但切爾裏本是真心的。
    “真的……沒人相信啊。”他低聲咕噥,隻有自己能聽到。
    他隻是受到大地的愛,而不是能控製大地。
    這其中的區別,如同被母親保護的孩子與能命令母親的暴君,天差地別。
    即使受到十二神月的庇護,也絕不意味著能隨意支配那種能力。
    這份能力,正如其名,是庇護,是祝福,更是……一道無形的、溫柔的、卻無比堅固的枷鎖。
    “你們……不知道十二神月的庇護,有時候能變成多麽可怕的詛咒。”
    他抬起頭,迎著阿留文冰冷的目光,用隻有自己能懂的語氣,低聲說道。
    “哈!與淡褐土二月簽訂契約就能近乎無敵,還能說出這種話?”
    阿留文嗤笑一聲。
    他主修大地係魔法,窮盡畢生精力鑽研、理解、掌控大地的力量。
    因此,對於切爾裏本這種無需苦修、天生就得到大地溺愛的存在,抱有天然的、深刻的敵意與不忿,完全可以理解。
    但切爾裏本依舊是真心的。
    “是啊……無敵。”
    切爾裏本苦澀地牽動嘴角,那雙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深沉的、幾乎化為實質的疲憊與厭倦。
    “即使在……我不想要的時候,也是個問題。”他的聲音很輕,仿佛在自言自語。
    “胡言亂語!”
    阿留文似乎失去了最後一點耐心,臉上那慣常的慵懶神色徹底消失,眼神變得銳利如出鞘的寶劍。
    他展開雙臂,動作舒展而自然,仿佛在擁抱整個世界。
    沒有任何咒文吟唱。
    沒有任何魔法陣的光輝預先亮起。
    隻有他周身魔力,如同沉寂的火山瞬間噴發,引動了某種更深層的、關乎物質與創造的法則!
    “哢嚓、哢嚓、哢嚓!”
    數個巨大、複雜、由深棕色魔力線條構成的立體魔法陣,如同精密的齒輪組,憑空浮現在他身前的虛空中,層層嵌套、高速旋轉、緊密齧合!
    刺耳的金屬摩擦與魔力共鳴聲震耳欲聾!
    緊接著,魔法陣中心的空間,如同被重錘擊碎的玻璃般裂開!
    一扇高達五十米、通體由某種暗沉金屬鑄造、表麵浮雕著無數扭曲龍形符文、散發著亙古蠻荒氣息的鋼鐵巨門,伴隨著轟隆一聲仿佛來自遠古的巨響,從空間裂縫中墜落而下,重重砸在移動的陸地平台上,激起漫天塵土!
    “吱嘎!”
    鋼鐵巨門,緩緩向內打開。
    門後湧出的,並非黑暗,而是一種粘稠的、仿佛液態金屬般的暗色光芒。
    一個身高超過三十米、通體由閃爍著幽暗星光的黑晶岩鑄造而成的巨人,邁著讓大地震顫的步伐,從門中走了出來!
    巨人右手持一柄門板般巨大的方形戰錘,左手握著一把刃口流淌著暗紅色光芒的巨型雙刃戰斧。
    陽光下,黑晶岩構成的軀體折射出冰冷、沉重、仿佛能吞噬光線的暗色光澤……那是連傳奇兵器都難以留下劃痕的、被譽為物質防禦極致的夢幻材料!
    “難道……是用黑晶岩打造的魔像?”
    切爾裏本這次是真的驚訝了。
    想想看,即使隻是手掌大小的一塊黑晶岩,也需要數十名頂尖煉金術士合作研究數年,耗費天文數字的資源,才有可能仿製出劣質品。
    眼前這高達三十米的、完整的人形黑晶岩魔像……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規模與造價!
    堪稱移動的國家寶藏,不,是文明奇跡!
    切爾裏本真心讚歎。但他不能隻是驚訝。
    “嗚……嗡!!”
    黑晶岩巨人那雙由紅色晶石構成的、毫無感情的眼眸,瞬間鎖定了切爾裏本!
    它抬起巨大的右腳,向前踏出一步,整個陸地平台都為之劇烈一震!
    緊接著,它那如同小型城堡般的左手,高高舉起了那柄流淌著暗紅光芒的巨斧,沒有花哨的技巧,隻是帶著最純粹、最暴力的質量與魔力,朝著切爾裏本所在的位置,轟然劈下!
    巨斧未至,恐怖的風壓已經將地麵壓出一個清晰的凹陷,空氣被擠壓出肉眼可見的白色激波!
    切爾裏本沒有動,他甚至閉上了眼睛,仿佛放棄了抵抗,然而,就在巨斧的鋒刃即將觸及他發梢的刹那……
    “轟隆!!!”
    切爾裏本腳下的大地,如同擁有生命的活物,猛然向上拱起、翻轉!
    一麵厚重、粗糙、卻無比堅實的、完全由最精純的大地之力凝聚而成的岩土穹頂,以超越巨斧劈砍的速度,瞬間生成在切爾裏本的頭頂上方!
    “砰!!!”
    黑晶岩巨人的戰斧,結結實實地劈在了大地穹頂之上!
    難以想象的恐怖巨響瞬間爆發,如同兩顆流星正麵相撞!
    肉眼可見的、混合著土黃色與暗紅色的環形衝擊波,以碰撞點為中心,如同海嘯般向四麵八方瘋狂擴散,所過之處,陸地平台的表麵被層層削去,堅硬的岩石化為齏粉!
    大地凹陷,形成了一個直徑超過五十米的、邊緣光滑如鏡的隕石坑!
    坑底中心,切爾裏本身影顯現,他依舊站在原地,甚至姿勢都未改變,頭頂的大地穹頂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卻沒有破碎。
    但切爾裏本確實感覺到了。
    被譽為絕對無敵的、由淡褐土二月的庇護自發形成的大地護盾,竟然在剛才那一擊下……出現了裂痕!
    雖然極其細微,但存在本身,就足以說明阿留文召喚的這尊黑晶岩魔像,其攻擊力已經觸及甚至撼動了神之庇護的邊界!
    “哈哈……
    切爾裏本緩緩睜開眼睛,看著頭頂布滿裂痕的穹頂,嘴角扯出一個複雜的、混合著驚歎與果然如此的笑容。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啊。”
    果然是九階魔法師。
    在遙遠的過去,傳說中那些觸摸神域的古代大魔法師,曾與十二神月正麵抗衡、甚至囚禁、利用過祂們。
    現在看來,九階所擁有的、那種近乎逆轉部分世界法則的神力,似乎……並非虛言。
    “嘶……”
    一股冰冷的、仿佛能凍結靈魂的寒意,毫無征兆地,如同毒蛇般爬上切爾裏本的脊椎!
    “嗯?!”
    切爾裏本瞳孔驟縮!
    他甚至來不及思考,身體的本能已經超越了意識!
    他全力爆發了自身的魔力……並非攻擊,而是如同信號或求救,將自己感受到的致命威脅,毫無保留地、瞬間注入腳下的大地!
    “嗡!”
    大地回應了。
    更加濃鬱、更加厚重的大地之力,如同噴泉般從切爾裏本身邊湧出,瞬息之間,在他身體周圍,構築成了三層更加凝實、表麵浮現出古老岩石紋路的大地護甲!
    就在第三層護甲剛剛成型的瞬間……
    “嘶嘶嘶!!”
    一陣怪異、尖銳、仿佛毒蛇吐信又似強酸腐蝕的聲響,清晰地傳入切爾裏本耳中!
    他眼睜睜地看著……那剛剛生成的、足以抵禦傳奇魔法轟擊的三層大地護甲,如同烈日下的冰雪,無聲地、迅速地……融化、消失了!
    沒有爆炸,沒有衝擊,隻是如同被橡皮擦從現實中抹去了一般!
    “不、可……能!”
    切爾裏本心中警鈴炸響!
    他來不及思考這詭異的攻擊方式,求生本能驅使下,他猛地向前撲倒,緊接著用盡全力向側後方翻滾,動作狼狽不堪,卻險之又險地避開了某種東西的擦過!
    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後背的衣物與皮膚,傳來一陣輕微的、仿佛被高溫光束掠過般的灼痛!
    迅速滾出十幾米,半蹲在地穩住身形,切爾裏本這才猛地抬頭,驚魂未定地看向攻擊襲來的方向,試圖看清那融化了他大地護甲的魔法真麵目。
    然後,他愣住了。
    “…太陽光?”
    他難以置信地低語。
    在他原本站立位置的後方,陸地平台的邊緣,不知何時,從高聳入雲的世界樹主幹上,生長出了數根細長、彎曲、如同藤蔓般的、半透明的、仿佛由液態水晶構成的世界樹枝條。
    這些枝條的末端,自然編織,形成了一個個巨大的、極其精密的、水滴狀或凸透鏡狀的透明結構。
    此刻,高懸於天際的、木華蘭果園上空那輪明亮的光源,其光芒恰好穿過這些透明水滴或透鏡。
    在穿過的一刹那,原本溫和、彌散的天光,被不可思議地聚焦、壓縮、轉化,化為了一道道纖細卻耀眼到極致、散發著恐怖高溫與淨化氣息的純白色光束,如同神的審判之矛,精準地射向了他剛才所在的位置!
    光束劃過空氣,留下久久不散的、扭曲視線的灼痕!
    “什麽……怪物……”
    切爾裏本感到喉嚨發幹,他緩緩轉動僵硬的脖頸,望向陸地平台另一側,那個依舊保持著抬起手臂、五指虛握、仿佛在操控提線木偶姿勢的、絕美的銀發精靈王。
    花凋琳,金色的眼眸,冰冷地、毫無感情地鎖定著切爾裏本。
    她那張神秘、美麗、仿佛集合了世間一切關於完美與神聖想象的容顏,此刻在切爾裏本眼中,卻散發著令人心神不寧的、致命的危險氣息。
    “外表和內心……完全不一樣啊。”
    切爾裏本扯了扯嘴角,低聲自語,“真可怕。”
    “哢嚓!”
    花凋琳似乎不打算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她虛握的雙手,猛地向外一展!
    “沙沙沙!”
    那些高懸於世界樹上的、由水晶枝條構成的透鏡陣列,如同扇子般,瞬間向兩側展開!
    更多的、排列成複雜幾何圖案的透明結構,在世界樹枝葉間生成!
    翠綠色的、充滿勃勃生機的、屬於世界樹本源的魔力,如同百川歸海,瘋狂地匯聚到每一個透鏡的核心!
    “果然……不能隨意發射剛才那種太陽光……”
    切爾裏本看著那規模擴大了數倍、魔力波動呈幾何級數增長的透鏡陣列,心中明悟。
    畢竟,即使是九階魔法師,隨意發射那種能瞬間抹去三重大地庇護的恐怖光束,其破壞力與消耗,恐怕能在極短時間內顛覆一個小型國家。
    花凋琳顯然也在控製著輸出的力度與範圍,力求精準打擊,然而,這精準的打擊,威脅性絲毫不減。
    “轟隆隆!!”
    大地再次劇烈震動!
    這次,並非阿留文的逆轉,也非切爾裏本的庇護。
    隻見陸地平台的中央區域,地麵裂開無數道巨大的縫隙,熾熱的、暗紅色的岩漿與濃煙,如同噴泉般洶湧而出!
    粗壯、虯結、表麵流淌著熔岩的世界樹氣根,如同活火山的導管,從裂縫中生長出來,開始噴發!
    熾熱的熔岩流,燃燒的火山灰雲,致命的毒氣……瞬間將大片區域化為熔岩地獄!
    這簡直是天災的具現化!
    盡管阿留文召喚的黑晶岩巨人開始邁步逼近,花凋琳操控的透鏡陣列蓄勢待發,腳下的大地化為熔岩煉獄,切爾裏本,卻仍然泰然自若。
    不,並非泰然,而是一種更深沉的、混合著厭倦、悲傷與認命的平靜。
    “哈哈……”
    他低笑起來,笑聲嘶啞。
    “你們……還是不了解我啊。”
    他緩緩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底。
    那裏,氣息在蠕動,並非魔力,也非實物,而是一種更加本源的、更加深沉的、仿佛與整個星球連接的脈動。
    察覺到切爾裏本所麵臨的、前所未有的、同時來自九階法師與精靈王的致命威脅,那位深愛著他的存在……淡褐土二月,在大地的最深處,緩緩睜開了那雙沉睡了不知多久的、如同星球之眼般的眼眸。
    祂太愛切爾裏本了。
    愛到……絕不允許任何原因對切爾裏本製造危險。
    即使……對方是神(精靈王與世界樹共鳴之力),是觸摸神域的人(九階法師)。
    “又是因為我……必須有人死去嗎?”
    切爾裏本低聲問著腳下的存在,也像是在問自己。
    他並非不理解阿留文與花凋琳的立場與行為。
    切爾裏本,他曾是黑魔人,是屠殺者。
    這是事實。
    但切爾裏本從未無緣無故地、以取樂或征服為目的,去殺害無辜之人。
    他的殺戮,更多是在逃亡路上,對那些追殺他、或試圖利用他、或擋在他路上的存在的反擊與清除。
    隻是……他的能力,淡褐土二月的庇護,因為太過深愛他,太過渴望徹底消除所有觸及他的威脅……那份願望,強烈到了扭曲現實法則的程度。
    因為那份扭曲的、過度的愛,無數的存在,兒童、老人、婦女、青年、家庭、村莊、城市、甚至國家,僅僅是因為被判定為可能對切爾裏本構成威脅,或者恰好處於庇護之力無差別反擊的路徑上,就僅僅是被……摧毀了而已。
    他是個惡人。
    無論原因如何,他所到之處,災難總是如影隨形,大量的、難以計數的傷亡隨之發生。
    內心深處,他有時甚至寧願死在阿留文或花凋琳這樣的正義之士手中。
    或許那天,他去找黑魔王自殺式挑戰時,就應該徹底死去。
    “但我……沒有死。”他低聲說著,聲音苦澀。
    “因為我是個……懦夫。
    所以,今天,他又製造了另一個受害者,或者說,又將迫使愛著他的大地,去製造更多的毀滅。
    因為他被大地所愛,所以,已經沒有人能再愛他了,也沒有人,能承受這份愛所帶來的代價。
    與此同時,葉哈奈爾的花園最深處。
    白流雪送走了索雅的分身,獨自一人,依舊靜靜地、久久地注視著那被深邃紫色包裹、保持祈禱姿態的葉哈奈爾。
    雖然早有預料,但親眼確認了葉哈奈爾墮落的原因,還是讓他感到了非常的、難以言喻的不安與沉重。
    “她……選擇了墮落。”
    白流雪低聲自語,迷彩色的眼眸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棕耳鴨眼鏡中關於索雅能力的直接記錄極少,但他至少從對話與精靈詛咒標記,結合蓮紅春三月感知到的情緒碎片,推斷出了關鍵信息。
    索雅是半女巫,且掌握著一種極其邪惡、需要以活體製作分身容器的禁忌法術。
    “分身啊……”
    白流雪眼神冰冷。
    那絕非普通的、用魔力或元素臨時構築的分身術。
    那是一種需要有一個實體容器作為依托的、更為古老邪惡的靈魂分割與賦予之術。
    施術者將自己的部分靈魂與魔力本源分割出來,注入並汙染那個作為容器的活體,將其轉化為能承載自身意誌、施展部分能力的分身。
    容器的質量,直接決定了分身的強度與價值。
    從最低級的、用魔法處理的木偶或屍骸,到高級的、被抹去神智的魔獸,再到最頂級的、擁有強大潛力或特殊體質的活人……為了賦予有意識的活人足夠的自主性與強度,必須用施術者自身的力量徹底汙染對方,也就是……抽取活人的所有血液、生命力與魔力,填充進自身的力量與意誌。
    “令人作嘔的……女人。”
    白流雪感到一陣強烈的反胃與殺意。
    那個奪走葉哈奈爾神靈之心的女人,這次回來的原因,絕不僅僅是為了吸收心髒那麽簡單。
    她計劃著,用自身那邪惡的、屬於半女巫的、混合了黑魔力的本源力量,汙染、侵蝕、轉化葉哈奈爾,試圖將她製作成自己最完美、最強大的分身容器!
    一個擁有神靈本質的、活著的、強大的分身!
    但是……葉哈奈爾是誰?
    盡管她說話像個天真爛漫的孩子,外表也保持著少女的年輕模樣,但她已經活了一千年,是一位真正的、古老的神靈!
    即使失去了絕大部分力量,心髒被奪,她的智慧,她作為精靈的本質與驕傲,從未喪失。
    為了不被索雅墮落,為了不被製作成邪惡的人偶,葉哈奈爾,選擇了……自我墮落。
    她主動放棄了數百年來積累、升華而成的高貴靈魂的資格,讓自身的本質被黑暗侵蝕,以一種近乎自殺的方式,搶先一步,讓自己變得對索雅無用,或者說,變得無法被輕易轉化!
    寧可自我放逐於黑暗,也絕不成為仇敵的工具!
    “哢嚓。”
    白流雪的拳頭,不由自主地、緊緊地握了起來,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出輕微的響聲,變得一片慘白。
    越是想到葉哈奈爾所做的、這決絕而悲壯的選擇,那深入骨髓的心疼與憤怒,就如同熾熱的岩漿,在他胸腔中翻滾、咆哮,幾乎要衝破理智的堤壩,化為毀滅一切的怒火。
    殺死索雅的念頭,強烈到讓他無法忍受。
    “不能……這樣。”
    白流雪猛地閉上眼睛,深深地、反複地呼吸,強行將那股幾乎要吞噬理智的殺意與憤怒,一點點壓回心底深處。
    蓮紅春三月的加護,此刻成為了他穩定情緒的錨,帶來一絲清涼的理智。
    不能被憤怒所吞噬。
    簡單的死亡,對索雅那種存在來說,或許並不能成為適當的懲罰。
    她需要承受比死亡更加痛苦、更加漫長、更加絕望的折磨,讓她為自己觸碰葉哈奈爾、為她所做的一切,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稍等一下……”
    白流雪重新睜開眼睛,目光重新落在葉哈奈爾身上,眼神中的狂暴怒火已被強行壓下,隻剩下深沉的痛惜與堅定。
    “我馬上……就會把你從這裏救出去的。”他低聲承諾,仿佛葉哈奈爾能聽見一般。
    葉哈奈爾在這個花園裏,已經被困了太久。
    失去心髒後,她變得太虛弱,幾乎無法適應外界環境。
    但現在……在她完全墮落之後,其存在狀態發生了劇變,或許……有可能通過某種方法,淨化她的靈魂,重塑她的本質,然後再帶她出去。
    這雖然困難到近乎奇跡,但至少……存在一絲渺茫的希望。
    “那個女人……肯定去了切爾裏本那裏。”白流雪冷靜地分析。
    索雅在最後一刻,通過蓮紅春三月感知到的情感色彩,是無比強烈的欲望……奪取切爾裏本的頭顱,完全吸收神靈的心髒。
    這兩件事,已經成為了她此刻最優先的目標。
    對蓮紅春三月的祝福感激不盡。
    正是這份覺醒的能力,讓他能洞察對方最真實的情緒,從而能有信心、有計劃地去引導和利用她。
    更重要的是……淨化的問題。
    白流雪強迫自己將注意力從複仇轉向拯救,不能因為憤怒而忽視眼前更重要的問題。
    如果葉哈奈爾是被迫墮落,或許還有挽回的餘地。
    但她是自願選擇墮落,這意味著墮落已經與她自身的意誌和存在產生了深度的綁定,想要恢複原狀,其難度,將會呈幾何級數上升,堪稱逆天而行。
    在原作遊戲中,如果葉哈奈爾沒有墮落,相關劇情或許還有轉機,但一旦她墮落,幾乎沒有任何情節,能夠讓她恢複原狀。
    這讓事情變得更加棘手。
    唯一的希望……
    白流雪腦海中閃過一個身影。
    世界上唯一已知的、擁有逆轉墮落相關可能性的少女……普蕾茵。
    但就連棕耳鴨眼鏡中也沒有明確記錄,她是否真的能做到,尤其是麵對葉哈奈爾這種神靈級別的、而且是自願墮落的情況。
    “呼……我不知道。”
    白流雪感到一陣無力,但很快又被堅定取代。
    “稍等一下。”
    他再次對自己,也對葉哈奈爾說道:“處理完索雅後……我會立刻回來。”
    當務之急,是確保索雅這個威脅被清除或引開,為後續的淨化嚐試,爭取時間與安全的環境。
    白流雪最後帶著憂慮與不舍的複雜表情,伸出手,極其輕柔地、仿佛觸碰易碎品般,撫摸了一下包圍著葉哈奈爾的、那層淡紫色的、象征自我封閉與墮落的保護罩。
    然後,他毅然轉身,朝著花園出口的方向,快步離開。
    他需要去確認外界的戰況,也需要為下一步做準備。
    在現在無人的、隻有紫色月光靜靜流淌的、寂靜的花園裏。
    “嗖”
    一聲極其細微、近乎幻覺的、仿佛微風拂過花瓣的聲響。
    一直保持著祈禱姿態、雙目緊閉、仿佛徹底沉淪於紫色之中的墮落神靈……葉哈奈爾,那長長的、如同蝶翼般的紫色睫毛,幾不可察地、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緊接著,在她那被紫色浸染的、如同紫水晶雕琢而成的眼瞼之下,眼球似乎轉動了一下。
    然後,那雙眼瞼,緩緩地、極其緩慢地……睜開了一條細微的縫隙。
    明明空氣已經被墮落的、黑暗的魔力徹底汙染。
    明明她的身體與靈魂,都已被紫色的不祥所浸透。
    但,從那條眼縫中泄露出來的眸光,卻清澈得驚人,幹淨得純粹,如同暴雨過後、被洗滌一新的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
    那眸光中,沒有瘋狂,沒有怨恨,沒有絕望,隻有一種深沉的、寧靜的,以及……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堅定的清醒。
    這是怎麽回事?
    “…………”
    葉哈奈爾的嘴唇,似乎微微地、幾乎看不見地動了一下。
    沒有聲音發出。
    她記得。
    她清晰地記得,剛才站在她麵前,那個棕發少年沉重的背影。
    那是一個仿佛背負著無數看不見的重量,卻依舊挺直脊梁,一步一步,克服一切,向著前方邁進的背影。
    “很快……”
    一個微弱到近乎虛無的意念,如同遊絲般,從她靈魂的最深處掙紮著升起,飄向白流雪離開的方向。
    “我會……回來的。”
    她拚命地,試圖向那個背影傳達自己的精神。
    但這沒有用。
    她的意念太弱,距離太遠,汙染太重。他聽不到。
    然而,即使他聽不到……也沒關係。
    葉哈奈爾那清澈的眸光,透過眼縫,靜靜地、長久地凝視著白流雪消失的方向。
    那眸光深處,一抹極淡、卻溫暖的、如同星火般的光芒,悄然亮起,然後,緩緩地、再次閉上。
    “很快……”
    最後的、無聲的心語,消散在紫色的月光與寂靜中:“我們會……再次相見的。”
    一雙姐妹,一對好友,見麵時大家都愣住了,明顯沒想到會這麽巧,離開嶽城還能見到。
    “很聰明,你猜對了,不過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陳墨嘿嘿笑道。
    這件事情過後,他甚至都沒再去想些什麽,隻是不知自己處於什麽心態,卻把顧真珠留給他的手帕,一直貼身珍藏多年。
    話音落下,王天祿也不管楚辭有多強,直接就再次對著楚辭出手。
    夏景川終於明白了,他們果然是有目的地,不過他們這麽處心積慮,到底是什麽目的呢?
    夏景川坐到了椅子上,他自己也已經累的筋疲力盡了,但是他不敢休息,他怕一睡下去就有可能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兒子了。
    對於黃依婷的這句謝謝,陳羽婕也是沒有想到,因為她覺得,朋友之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是正常的,不用說謝謝。
    看著大家賣力的樣子,高明這才滿意的回了宮,然後找到了劉炳。
    單鈺見她態度堅決,也不好再推辭。伸手接過了錢,露出了他的大酒窩。
    異能者的眼珠子幾乎要倒了出來,他慘叫了一聲不,但是為時已晚,冰淩已經穿過了異獸的身體內。
    由此,兩方竟然因為理念的不合,也因為青峰會臥底們太過於急切,雙方竟然展開了激烈的槍戰。
    佛像前,一位容貌稍微老的衣著袈裟的和尚,正對著佛像,一手執著佛珠,一手呈禮拜狀。
    林逍一聽,神色變了,沒想到這麽晚了,出來吃個宵夜還會碰到麻煩事。
    後麵的三人焰君看到自各兒的哥哥廣焰君激烈地伸出的拳,既然被人攔住了,就不知道廣焰君有多大程度的雷霆之怒。
    紫薇的修煉過程並沒有刻意的控製自己到底是該鍛體還是該引氣,她隻是適當的吸收了這個世界的手段技巧、加以利用。
    自己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呢,沒成想林逍突然一頭就紮進了自己的懷裏。
    在拍賣場的裏麵,此時的這個工作人員非常驚訝的看著眼前的這麽多瓶彈藥。
    中年人回答,剛話剛出口,卻發現又一個口誤,連忙閉嘴,低頭不去看他。
    這一聲道歉,就好像來自於天邊的聲音,讓劉楓不自覺的眼圈一紅,鼻子也像是吸進了檸檬酸水,十分難受。
    這條道路是條原始的土路,看起來就是那種被人反複踩踏出來的道路。
    我是殺人凶手,我是害死詹東的殺人凶手,我是殺了詹家所有人的凶手,我有些頭疼欲裂,用手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完全沒有顧忌到醫生的存在。
    這裏是全市最好的醫院,用這名警察的話說,我是為公受傷,所以他怎麽說也得帶我到最好的醫院來。
    秦芸固然在進宮後獨得盛寵,但羅詩涵乃是紫燕國唯一的公主,這等身份絕對不是秦芸能夠相比的。所以寒九辰可以冷落其他的妃子,但是一定不能冷落羅詩涵,在剛剛成親的十幾天裏,寒九辰幾乎天天宿在羅詩涵的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