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楊廣最後的豪賭,楊家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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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牧的中軍大帳內,隨著伍雲召的一聲“一言為定”,一場關乎天下歸屬的賭約,就此塵埃落定。
    帳內是重新燃起的希望與躁動。
    而在那江都運河之上,奢華的龍舟之內,氣氛卻截然相反。
    這裏沒有金戈鐵馬的肅殺,隻有揮之不去的陰沉與壓抑。
    絲竹之聲早已停歇,宮女內侍們被遠遠地屏退,偌大的船艙頂層,隻剩下三道身影。
    大隋天子,楊廣。
    母儀天下的,蕭皇後。
    以及大隋的擎天玉柱,靠山王,楊林。
    楊廣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手中那隻名貴的琉璃酒杯,被他捏得咯咯作響,仿佛隨時都會碎裂。
    “皇叔,皇後,你們說。”
    他幽幽開口,聲音裏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
    “朕派往幽遼兩州的探子,前後不下七八批,為何沒有一個能傳回消息?”
    “為何,他們一入幽遼地界,便如泥牛入海,杳無音信?”
    這個問題,他是在問楊林和蕭後,但更像是在問自己。
    那雙曾經睥睨天下的眸子裏,此刻竟流露出一絲恐懼。
    “秦牧……”
    “朕這頭親手養大的猛虎,恐怕……已經徹底失控了!”
    楊林聞言,眉頭緊鎖,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四明山一戰,秦牧麾下鎮北軍的戰力,他看得清清楚楚。
    那根本不是大隋的士卒可比的,那就是秦牧的鐵軍!
    反倒是蕭皇後,表現得異常平靜,她伸出保養得宜的玉手,輕輕覆在楊廣的手背上。
    “陛下。”
    她的聲音輕柔,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冷靜。
    “既然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又何必再為此煩憂?”
    “事已至此,當有現在的思想準備。”
    “就像陛下您之前說的,最壞的結果,無非是日後的皇帝,其血脈之中,流淌著我楊家的血,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楊廣身軀一震,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最終化為一聲長長的,滿是無力的歎息。
    是啊,最好的結果。
    多麽諷刺。
    他想起了他那兩位已經成年,卻依舊不成器的皇子,心中隻剩下一片冰涼。
    “連朕都快壓製不住他了,更何況那兩個廢物?”
    一旁的楊林聽得雲裏霧裏,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陛下,皇後,你們這……說的是什麽跟什麽?”
    “老臣怎麽一句也聽不明白了?”
    蕭皇後轉過頭,看向這位為大隋操勞一生的皇叔,眼中閃過一絲憐憫。
    她輕聲道:“皇叔,事到如今,也沒什麽好瞞著您的了。”
    “陛下之所以會將南陽嫁給秦牧,您以為,真的隻是單純的賞識與籠絡嗎?”
    楊林一愣。
    蕭皇後繼續道:“那兩個皇兒,您也看到了,實在是不成器,爛泥扶不上牆。”
    “陛下連年征戰,早已看透了人心,他知道,自己百年之後,那兩個孩子根本鎮不住秦牧這條真龍。”
    “所以,陛下才想出了這個法子。”
    “將南陽嫁給秦牧,讓他們盡快誕下子嗣。”
    “如此一來……”
    蕭皇後的聲音壓得更低了,一字一句,卻如驚雷般在楊林耳邊炸響。
    “就算日後秦牧真的反了,登基為帝,那太子之位,也必然是流著我楊家血脈的孩兒!”
    “這江山,繞了一圈,還是回到了我楊家的手中!”
    “什麽?!”
    楊林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滿臉的不可思議。
    “這……這怎麽可能?!”
    “老臣看秦牧那孩子,重情重義,不像是那種狼子野心之輩啊!”
    “他絕不會造反!”
    “他不會?”
    楊廣冷笑一聲,語氣中充滿了譏誚。
    “皇叔,你太小看人心了!”
    “秦牧或許還念著你我二人的賞識之情,還顧及著南陽和玉兒那層關係,不願主動撕破臉皮。”
    “但他麾下那些驕兵悍將呢?”
    “冉閔、李存孝、尉遲恭……哪一個不是野心勃勃之輩?他們會甘心屈居人下?他們會日日夜夜在秦牧耳邊攛掇!”
    楊廣越說越氣,猛地一拍桌子。
    “宴會上的事,皇叔你也看清楚了!”
    “他秦牧為了一個李元霸,就敢當著滿朝文武的麵,威脅李淵!”
    “張口就是一萬匹上等戰馬,三十萬擔糧草!”
    “這是臣子該有的樣子嗎?!”
    “他這不是在敲詐李淵,他是在敲山震虎,是在告訴朕,他秦牧,有掀桌子的本錢!”
    楊廣喘著粗氣,眼中滿是悔恨。
    “朕當初就不該聽信讒言,把他扔到幽州去!”
    “朕本想讓他去幽州,與那羅藝老匹夫相互製衡,讓這兩頭猛虎在籠子裏鬥個你死我活!”
    “誰曾想!羅藝那個老匹夫,竟然直接把自己的親兒子羅成都送進了秦牧軍中!”
    “照這個情形看,那燕雲十八騎,恐怕也早就成了他秦牧的囊中之物!”
    “整個幽遼,現在就是鐵板一塊!針插不進,水潑不進!”
    楊林頹然坐下,一張老臉瞬間蒼白了許多。
    他想了一輩子,也想不明白,事情怎麽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一夜無話。
    龍舟之上,人心惶惶。
    翌日。
    天色微亮,秦牧便已一身戎裝,來到了龍舟之上。
    他踏上甲板,身後並未跟隨任何將領,獨自一人,淵渟嶽峙。
    楊廣早已等候多時,他換上了一副和煦的笑容,仿佛昨夜的憂慮與憤怒從未發生過。
    秦牧走到楊廣麵前,抱拳躬身。
    “陛下。”
    “幽遼兩州事務繁多,臣掛心不已,恐不能再隨陛下前往揚州,特來向陛下請辭。”
    他的聲音平靜,不卑不亢。
    楊廣臉上立刻流露出“惋惜”之色,他上前一步,親手扶起秦牧。
    “哎呀!秦愛卿何必如此多禮!”
    “朕本還想著,到了揚州,與愛卿共賞瓊花,再對你進行封賞,以彰你護國之功呢!”
    “既然愛卿急著回去,朕也不好強留。”
    楊廣頓了頓,似乎是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朗聲道。
    “也罷!”
    “既然如此,那朕便在此處,將賞賜一並給了你!”
    他目光掃過四周的內侍與禁衛,聲音傳遍了整艘龍舟。
    “傳朕旨意!”
    “鎮北王秦牧,護國有功,勞苦功高,特賜!”
    “從此以後,可見皇不拜!”
    “持劍上殿!”
    此言一出,滿船皆驚!
    可見皇不拜,持劍上殿!
    這已是人臣之極!
    是無上的榮耀,更是無上的權力!
    然而,秦牧的臉上,卻依舊古井無波。
    他隻是再度抱拳,微微躬身。
    “謝陛下隆恩。”
    說完,他便直起身子,轉身離去。
    沒有絲毫的留戀,沒有半點的遲疑。
    楊廣臉上的笑容,緩緩僵住。
    他看著秦牧那挺拔如槍的背影,一步一步,走下龍舟,匯入那早已集結完畢,如鋼鐵洪流般的鎮北軍之中。
    隨著秦牧翻身上馬,一聲令下。
    “回師!”
    “轟隆隆——!”
    三萬多大軍,開始緩緩開拔,那震天的馬蹄聲與整齊的腳步聲,仿佛一柄重錘,狠狠地敲擊在每個人的心上。
    楊廣站在船頭,江風吹得他龍袍獵獵作響。
    他知道。
    從今天起。
    這頭猛虎,是真的……出籠了。
    再也不受任何束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