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父看著老山參：“之前有個收藥材的老板留過電話，說是隻要有好貨，價錢不是問題。要是想出手，我現在就可以打電話問問。”
    我正想著問問行情也無妨，剛要點頭，黃莉卻忽然開口打斷：
    “謝謝您的好意，那些走村串戶的，多半是二道販子，層層壓價是常事。這株參品相難得，交給他們太可惜了。”
    “我們自己帶回市裏，直接找真正識貨、也出得起價的大買家，價格也絕對比經幾道手要高得多。”
    林父也沒強求：“黃老師說得在理。直接對上買主是最好，免得被中間人吃了差價。”他收起了打電話的念頭。
    我看了黃莉一眼，她的話句句在理，但我隱約感覺，她似乎並不僅僅是為了賣個更好的價錢。
    這時，林母笑著走上前打圓場：“好了好了，生意上的事慢慢商量。你們幾個在山裏折騰了幾天，肯定累壞了。快，都先進屋歇歇。”
    林母特意殺了隻自家散養的土雞，燉了一鍋金雞湯，熱情招待我和黃莉。
    飯桌上，氣氛起初還算融洽。
    林父喝了一口自家釀的米酒，對黃莉客氣地說：“黃老師，我們家小女兒小晴，也在你們學校讀書，性子跳脫，不懂事，還請您在學校裏多費心，幫忙關照一下。”
    黃莉得體地回應：“您放心，小晴在學校表現挺好的，我們做老師的，自然會多留意。”
    這時，林母夾了隻雞腿放到我碗裏，話鋒順勢一轉：“陳豪啊，你看，你跟小雨處對象時間也不短了。你們倆的婚事，是不是該定下來了？總這麽拖著，我們做父母的，心裏也跟著不踏實。”
    我嘴裏含著米飯，還沒來得及咽下，心裏自然想定下來，但林小雨不同意啊。
    林小雨語氣有點抱怨：“媽，您又來了！不是跟您說了嘛，我們醫院最近正在評優秀護士，考核特別嚴，我天天忙得腳不沾地，哪有空想這個？”
    我趕緊咽下飯菜，順著她的話茬：“是啊，阿姨。我負責的站點剛起步，事情也多，最近正是關鍵時候，實在抽不開身。而且市裏的房子還沒看好，總不能委屈了小雨。”
    林母臉上的笑容淡了些，顯然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嘀咕著：“工作再忙，終身大事也不能總拖著啊！”
    這頓飯讓我吃的提心吊膽的，生怕說錯什麽話。
    好在我跟林小雨有一定的感情基礎到是沒露出什麽事破綻。
    晚上，林小雨的房間裏隻亮著一盞昏黃的床頭燈。
    和前幾一樣，她默許我占據了床的另一側，兩人之間隔著恰到好處的距離。
    她側過身，麵朝我，話題直接跳到了那株山參上：“陳豪，你說要是那株老山參真像黃老師說的，能找到大買家，賣上個好價錢，”
    “買房子首付的錢就差不多夠了？”
    我腦海裏浮現的是黃莉白天的神情，她似乎另有隱情。
    “錢確實是個問題，但這參，怎麽處理，我覺得還得聽聽黃老師的意見。”
    我沒把話挑明，但林小雨顯然聽懂了我的弦外之音。
    她沉默了幾秒鍾，“嗯，這個問題等回到市裏在討論吧。”
    話題到此戛然而止。房間裏隻剩下兩人輕微的呼吸聲，各自想著心事。
    先前關於山參的討論帶來的微妙張力。
    我側過身，看著她背對著我的身影，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手，搭在了她的腰上。
    她的手便拍了過來，打在我的手背上，“你可別得寸進尺啊。”
    我沒有收回手，反而就著姿勢將她往懷裏摟了摟，低聲在她耳邊說：“可是我真的好想你。”
    這句話半真半假，夾雜著此刻情境下的衝動，也帶著連我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心緒。
    她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再推開我，這是默認了。
    “讓我父母聽到不好！”林小雨有些顧慮。
    “小聲點就好了。”我還是堅持想跟林小雨親熱，因為機會難得，一旦回到城裏，她又會對我不冷不熱。
    這一夜，假戲真做，終究是朝著真假難辨的方向，墜落下去。
    次日清晨，院子裏已經擺滿了林母收拾好的各種土特產。幾乎要把我那輛比亞迪的後備箱塞爆。
    我看著還在不斷往裏添東西的林母，趕緊上前阻攔：“阿姨，夠了夠了，真不用這麽多，市裏什麽都買得到。”
    林母不由分說地把一袋幹貨進最後一點縫隙：“市裏買的那能一樣嗎？這都是自家種的、養的，沒打藥，吃著放心！”
    林小雨在一旁看著，也有些無奈：“媽，你弄這麽多，我們哪吃得完啊？”
    “你以為都是給你的啊？小晴那丫頭一個人在市區上學，嘴又刁，這些東西你給她捎過去一些，讓她也嚐嚐家裏的味道。”
    她這麽一說，我倒不好再堅決推辭了。
    我好不容易才把後備箱蓋子勉強壓下。
    轉身對送到院門口的林父林母道別：“叔叔阿姨，那我們走了，這次真是麻煩你們了。”
    “路上開車慢點，有空常來！那事你們也要上上心！”林母揮著手，不忘最後囑咐一句。
    我知道她指的是婚事，隻能含糊地應了一聲，趕緊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室。
    車子緩緩駛離林家小院，後視鏡裏，林父林母的身影越來越小，最終消失在村道的拐角。
    開出村子後，我對副駕上的林小雨說：“給你媽打個電話。”
    林小雨疑惑看向我：“怎麽了？”
    “我在客廳電視櫃底下放了五千塊錢，讓她收起來。”
    林小雨立刻白了我一眼：“陳豪，你這是什麽意思？想用錢收買我媽？”
    我早就料到她會這麽想。雖然確實存著點緩和關係。
    讓她父母對我印象更好的心思，但嘴上還是說得冠冕堂皇：“你想哪兒去了。我們這幾天在你家，叔叔阿姨忙前忙後，又是殺雞又是殺鴨的，辛苦不說，還破費不少。這錢就當是我們的一點心意，補貼家用，應該的。”
    她還是歎了口氣，拿出手機，一邊撥號一邊低聲說：“下不為例。我媽肯定又要念叨半天。”
    電話接通，她對著話筒說：“媽，你看下客廳電視櫃底下……對，他放的……哎呀，你就收著吧，算是我們這幾天的飯錢和辛苦費。知道啦知道啦，嗯，路上會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