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處理完手頭的工作，正準備去醫院看看何詩雨，順便給她帶份午飯。
    剛站起身，就看見一輛警車停在了站點門口。
    難道是為何詩雨車禍的事？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交通事故不歸派出所直接處理。
    兩名民警推門下車，走在前麵的正是劉隊。
    我定了定神，快步迎上去。
    “劉隊，您這是……？”我遞過煙，他擺擺手。
    “例行巡查。”
    劉隊從公文包裏取出幾張打印紙。
    “這幾個是網上通緝人員，你們騎手整天穿街走巷，眼睛亮堂點。”
    我接過資料，照片上的麵孔都很陌生。
    “要是見到可疑的，立即聯係我。”劉隊說出來意。
    “特別是這個詐騙團夥的，專挑獨居老人下手。”
    送走警車後，我站在門口，看著通緝令上的名單。
    這獎勵少了點，有的才幾百塊錢。
    等明天晨會時再通知站點裏的騎手，舉報通緝犯，這也是額外收入。
    小插曲過後，我提著午飯走到醫院住院部門口，還沒走進去，就聽見身後傳來清脆的腳步聲。
    “陳豪。”
    我轉身看見夏琳朝我走過來。
    “怎麽不回我信息？”夏琳質問。
    我把午飯換到左手：“那麽晚發信息，我都睡著了。”
    她目光在我臉上轉了兩圈：“少打岔。下次裝睡記得關手機，淩晨兩點你抖音還在線。”
    我清了清嗓子：“所以你半夜找我，到底什麽事？”
    夏琳露出個壞笑：“一個女人半夜找一個男人，你說能是什麽事？”
    我被她直白的話噎住了，正斟酌措辭，她卻噗嗤笑出聲。
    “逗你的。”
    她收起玩笑神色，“我碰到麻煩了。”
    “什麽麻煩？”我下意識追問。
    “三言兩語說不清，今晚下班你來接我，詳細說。”夏琳話說了一半。
    我立刻想到林小雨和蘇妍都在市醫院輪崗，這個時間點出現在醫院門口太容易撞見。
    還沒等我開口，夏琳接著說：“你還欠我人情，可別拒絕。”
    說完她轉身就走，我望著她的背影，隻能無奈歎了口氣，提著午飯朝何詩雨的病房走去。
    我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聽見何詩雨帶著惱意的聲音：“你趕緊跑單去，我這兒真不用人陪。”
    然後便看見陳誌鵬正手忙腳亂地削蘋果，“你這腿腳不方便，總得有人搭把手……”
    “你在這兒我更不方便！”何詩雨臉頰漲得通紅，
    一把抓過床頭的水杯，“連上廁所都得憋著，這叫照顧？”
    我適時推門進去，把午飯放在床頭櫃上。“誌鵬，你就先回去，晚上再過來。”
    我朝他使了個眼色，現在他都引起何詩雨反感了，繼續杵在這，隻會適得其反。
    等陳誌鵬離開後，何詩雨長舒一口氣，“這傻小子，從早上六點就守在這兒，連我換藥都要在門外守著。”
    我把炒麵打開，筷子遞過去：“人家也是好心。”
    “我知道。就是太實誠，實誠得讓人著急。”何詩雨麵無表情回應著。
    陪何詩雨聊了會兒天，看她把午飯和骨頭湯都喝完。
    我起身收拾餐盒：“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站點看看。”
    她突然叫住我，“等等！那個……我想上廁所。”
    我一時怔住。這確實不方便，隻好建議：“我幫你叫護士？”
    她耳根微微發紅：“不用叫護士，病床底下有便盆，你幫我拿過來就好。”
    我彎腰從床底取出便盆遞過去，在何詩雨的提示下，我把便盆墊在她的屁股下麵。
    墊好後，我轉身假裝看風景。
    背後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還有她極力壓抑的呼吸聲。
    等聲音停了，過了一會，我才退出病房離開。
    在回去的路上心裏想著夏琳找我到底是什麽事？
    下午，王秋雅的電話打了過來。
    見到她時，她穿著一身剪裁利落的藏青色套裝。
    因為懷孕的緣故，她腳上搭了雙柔軟的平底鞋，倒比平日穿高跟鞋時少了幾分銳利。
    我發動她那輛黑色奔馳，問道：“去酒吧？”
    王秋雅係好安全帶，“不，去快遞公司。”
    這還是我第一次送她去快遞公司。
    車子穿過繁華市區，駛向工業園。
    我這才意識到，那間半醒酒吧，於她而言或許隻是閑時消遣。
    眼前這片占地廣闊的物流園區，才是她真正的產業根基。
    園區門口的藍色標牌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電動門緩緩開啟，映入眼簾的是排列整齊的貨車，忙碌穿梭的叉車和穿著統一製服的員工。
    車剛停下，就有人小跑著過來為她拉開車門。
    王秋雅下車時對我說：“不用等我，這個股東大會要開很久。”
    我沒多問，我將車開回站點時，張薇正站在門口接電話。一看見這輛熟悉的奔馳，她立刻掛了電話小跑過來。
    “這不是王總的車嗎？”她驚訝地打量著那串醒目的8字車牌。
    我輕描淡寫地說：“兼職當個司機。”
    張薇若有所思地點頭，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對。
    我知道她在想什麽，她一直覺得我是王秋雅的親戚，其實她猜錯了。
    下午，我坐在電腦前刷新著實時數據大屏。
    左上角的訂單達成率始終在97%上下浮動。
    這個數字讓我稍稍安心，隻要不低於平台要求的95%紅線就好。
    兩個投訴需要處理。一個是騎手送餐撒漏，客戶給了差評。另一個是超時半小時，訂單被取消了…
    這就是我這個當站長的日常工作。
    這時李哲滿頭大汗跑進來：“豪哥，我電瓶車爆胎了！”
    “先用備用車。”我扔給他一把電動車鑰匙。
    他接過鑰匙，還不忘往辦公室裏看了一眼，我知道他這是在看張薇。
    我起身走到調度台，新來的調度員小趙正對著麥克風重複：“七小附近誰方便？有個順路單。”
    到了傍晚，數據開始波動。
    我盯著突然攀升的等單時長，發現是城西商圈突發擁堵。
    抓起對講機：“城西片區全部繞行解放路，導航推薦的學院路已經堵死了。”
    不知不覺，就忙到了下班時間，我的手機響了起來。
    看到來電顯示，是夏琳打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