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市裏，我又投入了緊張的工作中。
    雙陽村投資項目因倭國公司的競爭而驟然提速。
    會議室裏，投影幕布上的預算表比原計劃高出了一大截。
    “我們需要提前布局，”我指著圖表。
    “在正式招標前，就和有經驗的藥農簽訂意向協議，鎖定一部分優質資源。”
    林悅對建設實驗室的提議沒有異議，但聽到要與村民提前簽訂藥材回收合同時，就有不同意見。
    “現在實驗還沒成功，黃莉那邊的數據都沒完全出來，”
    “這麽早就用合同把村民綁住，會不會太急了？如果後續研發方向調整，這些合同就會變成我們的負擔。”
    幾位項目經理也紛紛點頭，顯然對此抱有顧慮。
    我知道必須拿出足夠分量的理由。是時候亮出底牌了。
    “我們先不談還在實驗室階段的新藥材。大家還記得固本回春湯嗎？”
    聽到這個核心產品的名字，在座的人都打起了精神。
    “這款產品的主藥原料，超過六成就產自雙陽村。如果這部分的供應渠道，被我們的競爭對手用獨家協議鎖死……”
    “那就不隻是新項目受阻的問題了。我們拳頭產品的生產線，可能就要麵臨斷供的風險。”
    林悅顯然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關係。
    張薇率先打破了沉默：“如果是這樣，這筆預算，就有必要了。”
    “不僅是必要，是緊迫。我們必須搶在對方前麵，守住我們的生命線。這已經不僅僅是一個投資項目，而是一場供應鏈的保衛戰。”我做出最後的總結。
    會議結束後，林悅特意留了下來。她走到我身邊：“你之前沒提過固本回春湯的原料也這麽集中。”
    “有些底牌，不到關鍵時刻，不能輕易翻開。”這個渠道原本我是不想這麽早曝光的。
    她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但眼神裏已經沒有了質疑。
    幾天後，我開車再次駛入雙陽村。
    這次同行的是林悅、財務主管張薇和林小晴。
    林小雨因有孕在身，不便奔波，我便讓她留在市裏休養。
    今天的雙陽村村委大院格外熱鬧，紅色的橫幅在風中輕揚。
    我們到達時，正好遇見鬆井藥業的代表，中村課長及其團隊從黑色的轎車上下來
    他們穿著統一的深色西裝，神情倨傲。
    我沒有看到趙偉的身影，看來那幾個小混混拿錢真的辦事。
    招標會在村委會議室舉行。
    主席台上坐著村長和幾位村幹部，台下坐著村民代表，整個會場座無虛席。
    鬆井藥業率先陳述。
    中村通過翻譯展示了精美的方案，承諾以高於市場價15%的價格收購藥材，並提供了詳細的“公司+農戶”標準化管理方案。
    條件相當優厚，不少村民代表聽得頻頻點頭。
    輪到我們時，我親自站了起來，走到台前。
    “鄉親們，”我沒有念稿，而是很真誠的開口。
    “鬆井藥業給出的價格確實很有吸引力。但我想請大家想一想，他們把這些優質的藥材收走後，會運到哪裏去？”
    會場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注視著我。
    “他們會把這些承載著雙陽山脈精華的藥材，一船一船運回日本。”
    “經過加工包裝，變成他們的‘漢方藥’，再以幾十倍、幾百倍的價格賣到全世界，包括賣回我們中國。”
    “在我們的工廠裏，由我們的技術人員，製成能惠及我們同胞的好藥。利潤留在國內，就業機會留在縣裏，完整的產業鏈就建在咱們村旁邊！”
    台下開始響起議論聲，不少人眼中閃爍著認同的光芒。
    “除此之外，”我看向坐在一旁的村長。
    “我們決定，隻要合作達成，公司將向雙陽村小學捐贈十萬元，用於改善教學設施，讓村裏的孩子們能在更好的環境裏讀書學習。”
    這句話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幾位村幹部交換著眼神，明顯被打動了。
    幾個倭國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通過翻譯急切地補充：“我們也可以考慮適當的捐贈......”
    但時機已經晚了。感情的天平已經傾斜。
    村長與幾位村幹部低聲商議後，重新麵向會場：“經過綜合考量，我們認為陳總他們公司的方案更注重長遠發展，更能帶動本地經濟。”
    會場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倭國領隊鐵青著臉，帶著團隊匆匆離場。
    走出村委會時，林悅在我身邊低語：“感情牌打得不錯。”
    我輕聲回應：“這不隻是感情牌，這是事實。”
    接下來，就是簽訂正式合同，推進實驗室建設了。
    簽下實驗室用地三十年租約，村長用力與我握了握手：“陳總，我們村的藥材可都交給你了。”
    “我們公司是不會浪費這些藥材的。”我誠摯回應。
    接下來的藥材保底收購合同簽署，則是在村委大院熱鬧展開。
    長條桌一字排開，張薇和林小晴負責核對身份、解釋條款。
    村民們排著隊，大部分人都爽快地按了手印，但也有幾位老藥農看得格外仔細，問得也分外詳細。
    輪到一位頭發花白、眼神卻清亮有神的老人時，他拿起合同，手指逐字逐行地劃過。
    “這保底價，當真不管市場行情好壞，都按這個價收？”老人看向我。
    “白紙黑字，具有法律效力。就算市價跌了，我們也按這個價收。如果市價漲了，我們就按市價收，絕不讓鄉親們吃虧。”
    他沉吟片刻，又指著一處條款：“要是，你們說的那個實驗室，搞出來的新種法，我們這些老骨頭學不會，種出來的東西不合標準呢？”
    “實驗室的首要任務就是摸索出適合本地、容易上手的標準化種植方法。”林小晴出來解釋。
    周圍的人都安靜下來，等著他的決定。終於，他點了點頭，拇指沾上印泥，在合同上用力摁下了一個鮮紅的指印。
    “成，老頭子就信你們一回。”
    有了老人帶頭，後續的簽署順暢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