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約後的村委大院漸漸安靜下來，村民們拿著合同副本，三三兩兩地議論著散去。
    林悅走到我身旁，順著我的目光看去：“附子，你特意在合同裏把這一項單列，又提高了保底價。”
    坐回車裏，我才詳細解釋：“這段時間，雪雪幾乎跑遍了所有主要產區，也試用了各地送來的樣品。隻有雙陽山陽坡產出的附子，經過古法炮製得到的黑順片，有效成分的含量和穩定性比別人高出至少三成。”
    開車的張薇從後視鏡看了我一眼：“所以，你堅持要提前鎖定種植麵積，甚至願意預付部分定金。”
    我們必須把源頭牢牢握在手裏。為明年的藥店分店布局。
    到時候哪怕新產品進度慢，我們手裏還有了一款能穩定盈利的拳頭產品。
    接下來還要跑手續，建無菌組培育苗室。這個育苗室是未來規劃的核心，必須盡快落實。
    回到公司後，我立即讓林小晴著手準備申報材料，同時聯係了幾家有專業資質的實驗室建設公司。
    幾天後，初步方案擺在了辦公桌上。
    “預算比我們預估的又高了一些。”張薇開口匯報。
    “預算可以批，關鍵是要快，要保證質量。”我直接拍板了。
    林悅坐在一旁，沉默地看著方案，像是有很多話要說。
    可她負責的核心是市場，眼下新公司沒有一款量產的產品可以推向市場，這讓她空有規劃卻難以施展。
    這種沉默，比任何質疑都更讓人感到壓力。
    所有事情都在條不紊地推進中。
    這天，我不得不抽空去王秋雅家裏匯報一下進展，畢竟新公司的資金都源自她的支持。
    “你來的正好，陪我出去散散心。”我剛走進別墅，王秋雅便開口道。
    她懷孕已五個多月，身形有了明顯的變化。
    我們來到車庫，“坐我的吧，讓你體驗一下國產車。”
    我為她拉開車門。路上，我們聊起了車，我提到剛換的這輛S800。
    她舒適地靠在寬大的後座裏，感受了片刻：“這車不錯，比我那輛奔馳坐起來更安穩。”
    我用語音功能為她打開了座椅按摩功能：“這個力度可以嗎？”
    “嗯，剛好。”她閉上眼睛，似乎很享受。
    半個小時後，車子駛入市郊一處森林公園。
    這裏環境清幽，綠樹成蔭，正是散步的好去處。
    我停好車，小心地扶著她下來，沿著平緩的步道慢慢走著。
    “你今天來找我是要聊新公司的事？”王秋雅開口問道，語氣聽起來隨意，但我知道她問的是正事。
    “嗯，最近公司投了些錢在藥材種植方麵。”我言簡意賅地匯報了重點。
    王秋雅停下腳步，眺望著遠處鬱鬱蔥蔥的山林，“生意上的事，你把握分寸。我不問過程，隻要結果。別讓我這筆投資打了水漂就行。”
    “我明白。”
    這一刻，她不像那個在商場運籌帷幄的投資人，更像一個沉浸在即將為人母的微妙情緒中的尋常女子。
    我們又走了一段，聊了些瑣事，直到她臉上顯出些倦意，便驅車返回。
    送她回到別墅安頓好，我才離開。車窗外的城市華燈初上，我想起她最後那句叮囑。
    感到肩上的擔子清晰而具體，不僅要把項目做成，還得做得漂亮，這關乎信任，也關乎一份超越商業的責任。
    從王秋雅的別墅出來，我沒有直接回公司，而是方向盤一轉，駛向了藥店總店，有段時間沒過來看看了。
    現在店裏都是一些陌生麵孔，幾位年輕姑娘正圍著中間的配藥區。
    秦雪站在她們中間，手裏拿著戥秤，一邊稱量藥材，一邊清晰講解：“……茯苓要選雲苓，切片均勻的。”
    幾位新人聽得認真，不時點頭，或低頭快速記錄。
    我注意到夏琳也在其中，她站在稍靠前的位置，目光緊跟著秦雪的手勢。
    我沒有立刻出聲打擾，隻是靠在門邊的藥櫃旁看著。
    秦雪繼續將稱好的藥材投入旁邊的紫砂煎藥壺中，開始講解火候與水量的把控。
    “……先武火煮沸，這期間要看著，防止溢壺。然後轉文火，保持微沸，計時四十分鍾。”
    一位新店員忍不住小聲問：“秦雪姐，這個時間一定要這麽精確嗎？差幾分鍾會不會……”
    “會。”秦雪打斷她。
    “藥性交融轉化，就在這火候與時間裏。差之毫厘，最終湯劑的平衡就可能被打破。”
    等到一輪講解和實操示範暫告段落，秦雪才擦了擦手，朝我走來。“陳總，怎麽有空過來？”
    “路過，來看看。”我掃了一眼那些正在低聲討論的新人。
    秦雪半開玩笑說：“難得陳總大駕光臨一趟，視察工作，是不是該出點血，表示表示？”
    我懂她的意思。以前店裏業績好或者忙過大項目後，我常會請大家聚餐，這幾乎成了不成文的慣例。
    看著這一張張新鮮又努力的麵孔：“行啊。不過看樣子，你們現在是誰也走不開吧？”
    “老規矩，可以點外賣，豐盛點就行。”秦雪現在宰起我來也不手軟。
    “好，你們點，我來買單。”我爽快答應下來。
    秦雪就點好了單：“都點好了，都是些她們平常喜歡吃的東西，估計得等一陣子才能送齊。”
    我爽快付了款，“那你們吃好，我就不打擾你們培訓了。”
    簡單交代一句，我便轉身走出了藥店。
    剛回到車上，還沒發動引擎，副駕駛的車門就被拉開了。
    夏琳有些急匆匆地坐了進來，呼吸微促。
    我看著她，沒有立刻說話。她的眼神有些躲閃。
    “有心事？”我看出她的異常，主動開口。
    她抬頭看向我：“陳豪，能不能，能不能先預支我兩個月的工資？”
    我無法對她的請求置之不理。“是碰到什麽事了嗎？”
    “是我媽……”夏琳的眼圈瞬間紅了。
    “她膽囊結石的老毛病又犯了，這次引發急性胰腺炎，醫生說要馬上做手術。家裏，一時湊不夠錢。”
    “需要多少？我轉給你。”我沒有絲毫猶豫。
    “兩萬！應該差不多。”她立刻報出數字，但眼神裏還是充滿了不安。
    “做什麽手術？兩萬夠嗎？”我多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