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飛機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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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所。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光斑。
陸遲坐在賀雲帆對麵,那本簇新的的離婚證被他隨意地放在桌麵上。
賀雲帆拿起那本離婚證,在手裏掂了掂,有些感慨地說,“經曆了你逃她追、你裝死她抓狂的戲碼,兜兜轉轉的,你們倆還是把這個婚給離了。”
他想起昨天這家夥還一副借酒消愁的模樣,跟自己聊了幾句後,似乎想通了什麽,沒再繼續買醉,就那麽走了,第二天一早就乖乖去離婚了。
“來,采訪一下我們新鮮出爐的單身貴族。”
賀雲帆身體前傾,唇角噙著淺笑,“離婚的心情怎麽樣?是不是感覺天也藍了,水也綠了,呼吸都自由暢快了?”
陸遲神色淡淡,連眼皮都懶得抬,直接吐出四個字,“不怎麽樣。”
“那也歡迎你加入我們光榮的單身行列!” 賀雲帆笑道,“以後你再也沒有立場嘲笑我是單身狗了,也不能暗戳戳秀你那什麽‘家有賢妻’的優越感了。”
他說著,還故意拿著那本離婚證在桌麵上敲了敲,發出“篤篤”的輕響。
陸遲眉頭一皺,一把將離婚證搶了回來,“別弄壞了,複婚還要用的。”
賀雲帆忍俊不禁,“這才離了幾個小時?離婚證還沒捂熱乎呢,你就想著複婚了?”
陸遲掀了掀眼皮,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你不也說,離婚是一個新的開始嗎?離了之後,肯定還得複的啊。”
賀雲帆被他這邏輯逗樂了,靠在椅背上,好以整暇地問,“那請問我們英明神武的陸總,你打算怎麽開始呢?打算怎麽讓你的前妻同意和你複婚呢?”
“……” 陸遲噎了一下,像是被問住了。
他長這麽大,向來都是別人追著他跑,他何曾費心去追過別人?
這個問題屬實難倒了他,俊臉上難得露出一絲茫然。
賀雲帆見他語塞,收斂了些玩笑的神色,“你想把人家追回來,總得先搞清楚人家為什麽不要你了吧?
“高中那會兒解數學題你不是挺厲害的嗎?解題還得從已知條件和問題本身出發呢。”
“你現在,搞懂她到底為什麽非要和你離婚嗎?”
陸遲認真思索了片刻,才沉聲回答。
“在她受委屈的時候,沒有第一時間站在她那邊,尤其是她和江逸吵架的時候。”
他想起薑棲說過的話,補充道,“還有……她說想找脾氣好、沒有架子、溫柔和善、能提供情緒價值的男人。”
“我可能……脾氣沒那麽好,有架子,也不怎麽溫柔,沒給她什麽情緒價值。”
賀雲帆聽著,頗為讚同地點了點頭,隨即又拋出一個關鍵問題,“我覺得,可能不止這些表麵原因吧?你這脾氣和架子,這不是一天兩天了,她認識你的時候,你就是這德行,可她還不是心甘情願嫁給你了?婚後那三年,對你也是百依百順,你們倆表麵相處得不也挺好的?你還老是暗戳戳給我塞狗糧。”
陸遲垂下眼眸,陷入沉默。
那些看似“挺好”的日常背後,似乎確實隱藏著他未曾深究的裂痕。
賀雲帆語氣更認真了些,決定點醒他,“其實,我和你說個事,薑棲大概在半年前,就找我師妹谘詢過離婚的事,並初步擬定了離婚協議。”
陸遲驀地抬眼,眸中閃過一絲意外。
比他想象中的還早。
賀雲帆看著他驚訝的表情,繼續說,“所以,你不如好好回想一下,大概半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讓她在那時就已經下定決心和你離婚了。”
陸遲的眉頭緊緊鎖起,他努力在記憶中搜尋。
他的生活軌跡向來規律,行程安排得滿滿當當,無非是公司、家、出差、應酬,偶爾才和好友去夜闌放鬆一下,半年多前……他仔細回想,那段時間似乎並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發生,至少在他記憶裏沒有。
賀雲帆看他眉心都快擰成疙瘩,思考了半天也沒個結果,便寬慰道,“行了,別硬想了,再想CPU都要幹燒了。”
“薑棲人又沒跑遠,就在京市,你和她公司不是還有項目往來嗎?想見隨時能見著,也不急於這一時。”
“先回去好好想清楚,把病根找到了,對症才能下藥,想明白了根源,再去琢磨怎麽把人給追回來。”
陸遲覺得賀雲帆說得有道理,拿著離婚證,站起身,“謝了。”
“謝什麽。”賀雲帆擺擺手,隨即又像是想起了什麽,摸著下巴,帶著探究地問,“不過,有個問題我很好奇啊,你對薑棲說過‘我愛你’嗎?”
陸遲準備離開的動作猛地一頓,身體有瞬間的僵硬,他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沒有回答。
賀雲帆一看他這反應,心裏就明白了七八分,歎了口氣,“我就知道,讓你這人說句情話比登天還難,整天冷冰冰的,像塊捂不熱的石頭,這段婚姻裏,連最基本的愛意表達都沒有,光靠她一個人單向付出,可不就難以維係了麽?”
陸遲喉結滾動了一下,有些不服氣地反駁,“她也沒對我說過這三個字啊。”
賀雲帆聞言挑了挑眉,無奈道,“自尊心能當飯吃嗎?你個大男人和她較什麽勁?”
陸遲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最終什麽也沒說,轉身沉默地離開了律所。
——
另一邊,薑棲拿到離婚證的心情,與陸遲的沉鬱截然不同。
她本來沒覺得離個婚有什麽大不了的,可經過這麽九九八十一難的折騰,她感覺自己像是終於拿到了等待已久的自由通知書。
第一時間就來到關明夏的咖啡廳,分享了這個好消息。
“真的?太好了!”關明夏也為她高興,遞給她一杯慶祝的咖啡,“這個婚離得可真是不容易,一波三折的!”
薑棲抿了一口咖啡,香甜的氣息讓她心情更好,“是啊,總算離了,現在這年頭,離個婚可真不容易。”
“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出國?”關明夏問道。
薑棲臉上掠過一絲擔憂,“我要是走了,江逸和宋秋音那兩個神經病,又來找你麻煩怎麽辦?”
關明夏揉了揉自己的後頸,那裏還有些隱隱作痛,但她滿不在乎地說,“害!昨天是我大意失荊州,著了他們的道!同一個坑我關明夏還會掉進去第二次嗎?你放心,我絕不會再上當受騙了!他們主要就是想利用我來對付你,你都不在京市了,他們費那勁兒找我麻煩幹嘛?”
薑棲還是有些猶豫,“離開這麽久,我也放心不下我媽那邊,但是打聽到消息,那個神經科專家AleX醫生,最近在英國那邊進行一項長期研究,我想去碰碰運氣,看能不能聯係上他。”
關明夏握住她的手,堅定地說,“阿姨那邊,你就交給我,我會定時去看望她,和護工李嫂保持聯係,有什麽情況第一時間向你匯報,你就放心大膽地去,這邊有我呢!”
在關明夏的再三勸說和保證下,薑棲最終訂了明天上午飛往英國的機票。
隨後,薑棲來到了醫院,看望依舊在病床上沉睡的母親蘇禾。
她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握著母親微涼的手,輕聲訴說道,“媽,我終於離婚了,和那個人,真正地分開了。”
“回想起來,當初結婚不易,離婚也那麽難,走的每一步,好像都不太如意。”
“原諒我,這次想隨心所欲一次,要暫時離開您一段時間了。”
“您在這裏要好好的,等我回來,據說AleX醫生也在英國那邊,他在喚醒植物人這方麵很厲害,要是能請到他的話,興許您會很快蘇醒過來,隻要有一線希望,我都會試著去爭取。”
她又仔細地跟護工李嫂交代了許多注意事項,說自己會離開一段時間,如果有什麽緊急情況,一定要及時聯係她,李嫂一一應下,讓她放心。
——
江家老宅。
江逸整個人被揍得鼻青臉腫,像顆發脹的豬頭,隻能懨懨地躺在臥室裏,根本沒臉出去見人。
江老爺子聽傭人說了孫子的慘狀,拄著拐杖走了進來,看到他那副尊容,非但沒有心疼,反而調侃道,“喲,你這是偷了別人家的媳婦,被人家丈夫逮住給揍成這樣了?”
江逸疼得齜牙咧嘴,沒好氣地說,“爺爺!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您不應該先關心一下您親孫子的傷勢嗎?”
江老爺子哼了一聲,拐杖跺了跺地,“誰讓你整天吊兒郎當、不幹正事,從海城溜回來才安分了沒兩天,這就被人揍了”
江逸疼得不行,煩躁地揮揮手,“您要是專門來說風涼話的,就出去吧!還嫌我不夠慘嗎?”
江老爺子打量著他臉上的傷,眯了眯眼,“那你到說說,到底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下手這麽黑,專往你腦袋招呼?”
江逸眼神閃爍,有點難以啟齒,“您……您就別管了!”
江老爺子作勢要拿手機,“行,我不管,那我打電話讓你媽回來管你,她看到你這副樣子,是心疼你,還是再把你揍一頓。”
江逸一聽要驚動母親,趕緊勸阻,“別別別!爺爺!就是……就是昨晚喝多了,跟別人起了點衝突,沒什麽大事,您千萬別告訴我媽!”
這時,傭人在門外匯報,“少爺,宋秋音小姐來了。”
江逸想也沒想就應道,“讓她進來。”
江老爺子看著他臉上那明顯是被人用拳頭揍出來的傷,又聯想到來到宋秋音,心裏似乎明白了什麽,搖了搖頭,感歎道,“真是掃把星,這事兒要是讓你媽知道了,家裏又得雞飛狗跳好一陣子。”
江逸趕緊跳下床,忍著疼攔住要走的爺爺,“爺爺!您千萬別告訴我媽這事!算我求您了!幫我瞞著!”
這時,宋秋音嫋嫋婷婷地走了進來,看到江老爺子,立刻換上溫婉的笑容,乖巧地打了聲招呼,“江爺爺好。”
江老爺子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沒說什麽,杵著拐杖,徑直從她身旁走過,丟下一句,“隨便你吧,不過,紙包不住火,你媽知道,那是遲早的事。” 說完便離開了。
宋秋音臉上的微笑瞬間有點僵硬,但很快調整過來,她走到江逸麵前,關切地問,“江逸,你還好吧?”
江逸重新癱回床上,有氣無力地說,“好什麽好,疼死我了,遲哥這次下手是真重啊,一點情麵都沒留。”
宋秋音歎了口氣,“唉,我都勸過你幾次了,阿遲現在,真的把薑棲看得很重,他上次甚至對我說,我們兩個加起來,在他心裏的分量,都比不過薑棲一個人。”
江逸猛地睜大眼睛,牽扯到傷口又是一陣呲牙咧嘴,“什麽?他真這麽說?那也太重色輕友了!我們三個明明是過命的交情!薑棲一個半路冒出來的野丫頭,憑什麽後來者居上!”
宋秋音垂下眼簾,幽幽地說,“早知道會這樣,當初還不如就和薑棲維持一下表麵上的和睦算了,現在鬧成這樣,阿遲完全站在她那邊了,還說要和你絕交……看他的樣子,不像是開玩笑的。”
江逸心裏也煩躁不堪,像一團亂麻,但還是嘴硬道,“不會的!遲哥肯定隻是一時氣頭上而已,等過段時間他氣消了就好了!何況他又沒說不管你,他以前對你多好啊……”
宋秋音抬起眼,眸中水光盈盈,“但願吧,我找機會,再幫你跟阿遲說說好話試試,總不能真看著你們兄弟倆決裂。”
江逸感動地看著她,“謝謝你,秋音!現在這時候,我身邊也就你最可靠了!雲帆那個家夥,昨天還說我做得太過分,非逼著我去給薑棲和關明夏道歉!我怎麽可能向她們兩個低頭啊!”
宋秋音附和道,“是啊,之前薑棲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我們的時候,也沒見她道過歉,我們昨晚……其實也沒把她怎麽樣啊,現在倒好,全成了我們的不是了。”
兩人又絮絮叨叨地說了一會兒。
離開江家後,宋秋音就來到了陸氏,她走到前台,唇角勾起一抹得體的微笑,對前台小妹說,“你好,我找你們陸總,他現在在公司嗎?”
前台小妹認得她這張經常出現在娛樂新聞裏的臉,但似乎很久沒見她來過了,加上公司內部似乎有些風言風語。
她不敢貿然放行,於是保持著職業化的笑容說道,“宋小姐您好,請問您有預約嗎? 如果沒有,我需要先打個電話問一下徐助理。”
宋秋音心裏掠過一絲不滿,但臉上笑容不變,依舊柔聲道,“好的,麻煩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