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她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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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遲走過去,俯身將那枚戒指撿了起來。
戒指刻著兩人名字的縮寫字母和特有的纏繞花紋,與薑梨之前炫耀的那枚看似一樣。
但不同的是,這枚戒指的外側,有一道細微卻清晰的歪曲劃痕。
那是有一次,薑棲興衝衝端著一盤剛加熱好的菜從廚房出來,盤子邊緣滾燙,她急急忙忙放到桌上時,戒指不慎在桌沿刮了一下,她當時“嘶”了一聲,顧不得手指的灼痛,第一反應是抬起手,心疼地看著戒指上多出的那道瑕疵。
陸遲路過餐桌剛好看到這一幕,走上前不由分說地拉過她的手查看,語氣帶著責備,“這麽燙幹嘛直接用手端?家裏缺你個隔熱手套?”
薑棲卻撇撇嘴,“我以為沒這麽燙,就一下子的功夫。”
他忍不住說她,“你以為,都你以為!笨死你算了!”
薑棲無奈,還在小聲嘟囔,“可是戒指刮花了……”
他當時覺得她小題大做,“真是掉錢眼裏了,有什麽好心疼的?有劃痕就有劃痕,又不會少塊肉。”
記憶閃回,他驀地怔住,心髒驟然空了一瞬。
這道獨一無二的劃痕……
所以,薑梨之前那一模一樣的戒指是假的?
薑棲並沒有將他們的婚戒給別人。
這個認知像一道強光,劈開了他心中因誤解而堆積的陰霾。
想到這,陸遲急忙拿起手機,給薑棲撥去了電話。
聽筒裏傳來的,卻隻有漫長的“嘟——嘟——”聲,始終無人接聽。
焦躁像藤蔓般纏繞上來。
眼看時間逼近九點,按照常理,薑棲此刻應該在去陸氏開會的路上。
陸遲思緒紛飛,再也按捺不住,他匆匆忙忙換了衣服,連領帶都沒係,便抓起車鑰匙直奔公司而去,一心隻想立刻找到薑棲問清楚。
殊不知,城市的另一端,機場。
薑棲已經辦好了登機手續,關明夏緊緊拉著薑棲的手,絮絮叨叨地叮囑,“到了那邊,人生地不熟的,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按時吃飯……”
“噢,還有!”她想起什麽,補充道,“聽說英國那邊小偷搶劫什麽的不少,你走在路上一定要小心,財不外露知道嗎?要是真倒黴被搶了,也別傻乎乎地去追,保命最重要!”
薑棲眸色黯了黯,陷入了短暫的回憶。
她上次聖誕節去英國,就在大街上被人搶過手裏的紙袋,當時她整個人魂不守舍的,下意識就追了出去,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居然真的從那個歹徒手裏把東西搶了回來。
關明夏看她眼神飄忽,拽了拽她的手,提醒道,“聽見沒啊?別不當回事!”
薑棲回過神,扯出一個安撫的笑,“聽見了,我的關大小姐,你都說好幾遍了,再說下去你嘴皮子都要磨禿了。”
關明夏用力抱了她一下,聲音悶悶的,“到了記得給我發消息報平安啊!等我店裏生意穩定些,沒那麽忙了,我就飛過去看你!”
“好啊,我等你。”薑棲回抱住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這時,關明夏包裏的手機響了,是咖啡廳的店員打來,說供應商那邊出了點急事,需要她立刻回去處理,關明夏連連應好,掛了電話,為難地看著薑棲。
“你有事就趕緊去忙吧,別耽誤了正事。”薑棲推了推她,“我這就去過安檢了。”
關明夏又匆忙叮囑了幾句,這才一步三回頭地快步離開了。
薑棲也拖著行李箱,轉身走向安檢口。
卻沒想到,在安檢口附近,遇到了似乎早已等待在那裏的薑嶼川和方之璿。
薑棲皺眉,“你們怎麽在這?”
方之璿莞爾一笑,“小棲,我們聽說你要去英國進修學習了,所以特地來送送你。”
薑嶼川的目光沉靜地落在她身上,直接問道,“你這一去,打算什麽時候回來?”
薑棲扯了扯嘴角,“對我的行蹤一清二楚,還會不知道我要去多久嗎?”
薑嶼川卻神色未變,“我也是偶然聽你們公司的人提起,你入選了出國進修的名額,怎麽不和家裏說一聲就這樣走了?爸要是找你找不到人,會擔心的。”
“他找我,無非就是讓我去求陸遲,收拾你們薑氏那個爛攤子。”薑棲眸色冷淡,“有什麽必要和他說。”
“你別聽他的,薑氏那邊我會處理。”薑嶼川承諾道。
薑棲卻斜他一眼,“訂婚宴上給陸遲下藥的時候,沒想過薑氏會有今天嗎?”
薑嶼川沉默一瞬,聲音低沉卻清晰,“想過,但隻要你離婚了,那就是值得的。”
“那我還得謝謝你的舍生取義了?”薑棲冷笑。
一旁的方之璿適時插話,試圖緩和氣氛,“小棲,過幾個月我和你哥的婚事也應該定下了,到時你會回來參加嗎?”
薑棲看向她,眼神裏沒有半分溫度,“訂婚宴你們都敢迷暈我,結婚宴還不知道把我怎麽著了呢,我就不湊這個熱鬧了。”
說完,她不再理會二人,徑直拖著行李箱,走向安檢通道。
方之璿望著她的背影,輕聲對薑嶼川說,“薑棲一離婚就出國,看起來是打算放下一切,開始新的生活了。”
薑嶼川眸色幽深,篤定道,“放不下的,她母親還在醫院,她遲早會回來的。”
另一邊,陸遲著急忙慌地趕到了公司。
會議室裏,項目組成員都已到齊,正在低聲交談,等待會議開始。
當陸遲推門而入時,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他身上——頭發微亂,領帶沒係,襯衫甚至有些許褶皺,與平日那個一絲不苟的陸總形象相差甚遠。
陸遲卻根本沒在意這些目光,他的視線迅速掃過全場,最後定格在許淩霜旁邊的那個空位。
那原本是薑棲的位置。
此刻卻坐著一個臉孔陌生的女孩。
他心頭一沉,一種不好的預感攥住了他,脫口問道,“薑棲呢?她怎麽沒來?”
大家聽後紛紛交換了一個眼神,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微妙。
尤其是溫竹,臉上那副“我磕的Cp居然是真的”的興奮表情幾乎壓抑不住,激動得在桌子底下直跺腳。
許淩霜倒是沒想到陸遲反應這麽大,她抿了抿唇,出聲解釋,“她請假了。”
陸遲卻不依不饒地追問,“請的什麽假?”
許淩霜試圖維持會議秩序,笑著提醒,“陸總,會議馬上就要開始了,這些事我們之後再說吧。”
陸遲心裏那股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他堅持問,“我就問你,她請的什麽假?”
坐在那個位置上的秦依依,被這突如其來的低氣壓嚇到,她老實巴交地小聲回答,“陸總,薑棲姐……她被公司選為代表,去英國進修學習去了,她後續的工作由我來接手,您要是有什麽疑問的話,可以問我。”
“她走了?”陸遲的聲音陡然拔高,“什麽時候走的?”
眾人眼神更加微妙,不明白陸總為何對一個乙方普通員工的去向如此激動失態。
反而是溫竹,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眼睛都在發光。
秦依依被他淩厲的氣勢嚇到,縮了縮脖子,聲音更小了,“這個……具體時間我也不太清楚……”
許淩霜深吸一口氣,接過話頭,“今天早上九點的航班,如果沒延誤的話,現在應該已經起飛了。”
“什麽?”陸遲的瞳孔猛地一縮,難以置信地看向許淩霜,“你為什麽沒早點告訴我?”
說完,他根本不等任何人反應,大步流星地離開了會議室。
留下滿屋子的人麵麵相覷,竊竊私語聲瞬間響起。
許淩霜被當眾質問,放在桌下的手微微收緊,但臉上依舊維持著得體的平靜。
負責人唐經理見狀,趕緊出聲維持秩序,“好了好了,我們開始會議吧。”
大家這才勉強收斂心神,重新投入到會議中,但氣氛已然不同。
許淩霜在座位上靜靜坐了幾分鍾,最終還是起身,默默離開了會議室。
整個會議,因為陸遲的突然闖入和離開,變得有些混亂。
陸遲來到樓上,借用徐遠的手機再次撥打薑棲的電話,依舊是無法接通的狀態。
內心那股混雜著恐慌的煩躁再也壓不住,他幾乎要將徐遠的手機捏碎。
徐遠看著老板這副從未有過的慌亂模樣,小心翼翼地問,“總裁,發生什麽事了?太太沒在樓下開會嗎?”
“她跑了!”陸遲的聲音帶著一種荒謬的嘶啞。
“她居然不跟我說一聲!拿到離婚證就那麽跑了!”
徐遠也是驚訝得不行,“太太跑了?跑哪去了?”
陸遲將手機扔回給徐遠,“英國!你趕緊幫我訂最快一班飛英國的機票!現在就要。”
他已經勉強接受了離婚這個事實。
可他無法接受薑棲就此在他的生活裏徹底消失。
徐遠接過手機,麵露難色,“可是陸總,今天的行程怎麽辦?下午那個芯片合作方的會談,很重要。”
“都推了。”陸遲不假思索地說,“推不掉的,讓陸董去應付就行。”
徐遠隻好應下,立刻回工位開始查詢航班。
陸遲剛準備走向電梯回家簡單收拾行李,卻與從電梯出來的許淩霜迎麵遇上。
許淩霜站在他麵前,擋住了去路,她臉上慣有的明快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冒犯後的冷靜,“陸遲,你剛剛在會議室上是什麽意思?”
陸遲此刻心急如焚,隻想盡快飛往英國,一秒都不想耽擱,他側身想繞過她走進電梯,“我現在沒時間和你講這些。”
許淩霜卻伸手攔住了他,目光灼灼,非要問個明白,“你為什麽要因為薑棲走了,就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質問我?讓我下不來台?”
陸遲被迫停下腳步,眼底裏帶著同樣的質問,“你早就知道她今天會走,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這個念頭在他腦中盤旋,帶著後知後覺的鈍痛。
出國進修這個安排一定不是這幾天的事,他忽然想起薑棲之前掛在嘴邊的“我沒時間陪你耗了”,不停地催著他去民政局領離婚證……原來她早就在為離開做準備,而他卻像個傻子一樣渾然不知,甚至還以為能通過工作場合多見見她。
許淩霜看著他焦急的模樣,反而笑了笑,“沒辦法,薑棲讓我保密的,她說她的行程,和你這個前夫。”
她刻意停頓了一下,清晰地吐出後麵幾個字,“沒有半毛錢關係。”
“她讓你保密你就保密?”陸遲氣結,語氣帶著嘲諷,“你就這麽聽她的話?”
許淩霜笑容不變,反而挺直了脊背,有自己的道理,“雖然我們倆認識更久,但該有的做人底線和承諾還是要有的,而且,我沒有義務向你匯報薑棲的私事。”
“陸遲,你現在對她,確實也沒有資格去管了。”
“隻要我想管,我就能管。”陸遲的聲音沉了下來,說著就要再次繞開她,準備按下電梯按鈕。
“陸遲。”許淩霜在他身後叫住他,“你不覺得你這樣很可笑嗎?”
陸遲腳步倏然一頓。
許淩霜轉過身,望著他緊繃的背影,一字一句,清晰地剖析道,“薑棲為什麽不告訴你她要出國的消息,你真的不知道理由嗎?她就是鐵了心要和你一刀兩斷,徹底擺脫你,開始沒有你的新生活。”
“你現在聽到她出國的消息,就眼巴巴地要追過去。”
“這副樣子,跟那些死纏爛打的舔狗有什麽區別?”
“你的驕傲呢?你的自尊呢?”
“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不可一世的陸遲嗎?”
陸遲的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像是艱難地吞咽下某種苦澀。
他沒有回頭,聲音低啞,有一種認命般的執拗,“什麽驕傲自尊,遇到她,早就沒了。”
以前沒有真正擁有過,他可以忍受那種求而不得的將就。
可結婚三年,他確確實實地擁有過她。
體會過她在身邊的溫度。
習慣了她存在於生活的每一個角落。
再次失去的感覺,遠比從未得到更加蝕骨灼心。
越是曾經擁有,越是無法忍受失去。
他必須將她找回來,無論如何。
哪怕姿態難看,哪怕被說成是舔狗。
他不再理會許淩霜,伸手按了電梯下行鍵。
恰在此時,旁邊另一部電梯“叮”的一聲到達,門打開,裏麵走出來的是賀雲帆。
賀雲帆看到電梯外氣氛凝滯的兩人,微微一怔,隨即對陸遲說道,“可算找到你了,江逸說你把他所有聯係方式都拉黑了,他怎麽也聯係不上你,隻能托我來找你,他說宋小姐病得很重,現在在醫院,說什麽都想見你一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