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外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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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棲聽到“又見到你了”,抬眼疑惑地看向眼前的男人,“你是?”
顧敘白笑了笑,提示道,“你忘了嗎?前幾天我們還見過麵,在大街上我的錢包掉了,是你幫我撿起來的,我還沒來得及感謝你,你就急匆匆走了。”
薑棲經他這麽提醒,這才恍然大悟,“噢,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
那天她趕著去參加開學講座,路上瞥見一個路人掉了錢包,便順手撿起來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還給他,因為快遲到了,她根本沒仔細看清那人的長相,隻記得是個穿著體麵的東方男性。
顧敘白看著她恍然的表情,又說道,“你可能也不記得了,我們第一次見麵,是在去年的聖誕夜。”
“去年的聖誕夜?”薑棲更加困惑,努力回想。
“你還送了我一個手表來著。”顧敘白輕聲補充。
手表。
薑棲垂下眼睫,那些被她刻意遺忘的畫麵,瞬間如潮水般湧了上來。
那會陸遲忙於工作,總是出差。
他去英國待了一周,遲遲未歸。
她發消息問他,他隻說“就快忙完了”。
薑棲心念一動,恰逢聖誕節,她特意挑了一個手表作為聖誕禮物,偷偷出了國,想給他驚喜。
結果等來的,卻是驚嚇。
她好不容易打聽到陸遲的行程,卻在餐廳門口,目睹他和宋秋音並肩走了進去。
那天的倫敦飄著細雪,聖誕樹上的彩燈閃爍,氛圍溫馨得刺眼。
她隔著車水馬龍的街道,遠遠看著兩人相攜的背影。
心髒傳來陣陣抽痛,痛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那窒息的感覺,和高中時看到陸遲為宋秋音撐傘的那個下雨天如出一轍。
他們什麽時候又在一起了?
陸遲每次所謂的出差,是不是都在陪宋秋音?
結婚兩年半。
陸遲性子雖然總是冷冷的,但他們之間並非全是冰霜。
他下意識的親近會讓她開心,三言兩語的關心會讓她感動,他們在親密時刻的契合也曾讓她恍惚覺得,這個男人或許是屬於她的。
薑棲一直以為,就算陸遲沒那麽愛她,兩人也會這樣平平淡淡地過下去,她已經知足了。
可她接受不了背叛。
接受不了第三個人的存在。
尤其這個人還是宋秋音。
就在薑棲恍神的刹那,一個黑影衝了過來,一把搶走了她手中裝著手表的袋子。
那是她最後的執念。
像是要拚命守住什麽。
她不顧一切地追了上去。
被對方用刀子劃傷了手背,鮮血直流,她卻毫無知覺。
雖然袋子搶回來了,可她知道,自己終究守不住陸遲的心。
意識到這個悲哀的事實,她跌坐在地,淚如決堤。
也是從那一刻起,離婚的念頭,在她心裏生了根。
薑棲起身準備離開,有人路過,指著地上的袋子問她,“小姐,你的東西不要了嗎?”
她麻木地搖了搖頭,聲音輕得像歎息,“不要了。”
什麽都不要了。
回國後,她快速找了律師擬定離婚協議,開始籌謀著如何離婚比較劃算。
思來想去,她決定等陸遲先攤牌。
如果他為了宋秋音讓她騰出位置,給的補償肯定不會少。
可陸遲回國後,依舊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裝得挺像那麽回事。
薑棲也徹底死了心,不再像從前那樣掏心掏肺。
他甩臉子,她不再低聲下氣地哄。
他冷漠,她便也冷淡相對,愛咋咋地。
直到宋秋音回國,薑棲知道時機到了,才主動甩出離婚協議,和他談價,選擇體麵退出。
……
“你怎麽了?”顧敘白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他伸手在她眼前輕輕晃了晃,“是我的話讓你想起了什麽不美好的回憶嗎?如果是這樣,我很抱歉。”
薑棲倏地回過神,迅速斂去眼底的酸澀,扯出一個淺淺的笑,“沒有,是我該抱歉才對,不小心撞到你,還把你的手機摔碎了。”
顧敘白低頭看了眼屏幕碎裂的手機,不在意地笑了笑,“說來是我的錯,當時手機沒拿穩,這才摔了,不怪你。”
“終究是我撞的。”薑棲堅持道,“你的銀行卡號告訴我,我轉錢給你,你拿去修或者換個新的。”
“真的不用。”顧敘白抬眼,眸色深邃,“你之前還送過我一個手表,就當是抵消了。”
薑棲一愣,“那個手表,你還留著啊?”
“當然。”顧敘白忍不住揶揄道,“那可是很有紀念意義的,我親眼目睹了一場俠女勇鬥歹徒,挺驚心動魄的,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薑棲莞爾一笑,“當時我腦子大概是冒泡了,現在想想還真是後怕,這種事,我可不敢再來第二回了。”
“的確很危險。”顧敘白視線落在她身後的流星畫作上,“剛剛看到你盯著這幅畫看了許久,我就覺得側臉很眼熟,沒想到真的是你。”
“我覺得這畫很有深意。”薑棲循著他的視線回頭望去,輕聲說,“有種悲壯而絢爛的美,但轉瞬即逝,讓人抓不住,最後隻留下無邊的空寂。”
“你說得沒錯。”顧敘白眼底閃過一絲讚許,“我畫的時候,也是這種感覺,雖然別人都說這畫華麗絢爛,但其實表達的是一種難以言說的孤寂。”
薑棲有些驚訝,“你畫的啊?你是畫家?”
顧敘白謙遜地點點頭,“算是吧,業餘愛好,平常就喜歡畫點這些。”
“業餘都這麽厲害,還讓不讓其他人活了?”薑棲由衷地讚歎道。
顧敘白被她的話逗笑,隨即真誠地說,“異國他鄉,能遇到三次,我覺得我們很有緣分,可以正式認識一下嗎?我叫顧敘白。”
薑棲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眼前這個男人溫潤如玉,談吐得體,卻總讓她覺得有些不真實。
而且他上來就如此自來熟,什麽都侃侃而談,反而在她心裏拉起了警報。
這該不會是國外的殺豬盤,偽裝成藝術家,專門盯上她這種看起來有點錢的亞裔女性。
想騙她離婚分來的那筆巨額財產?
她最終還是留了個心眼,沒有說出真名,隻報上了隨便取的英文名,“你叫我維拉吧,這是我的英文名,我在這邊交流學習。”
顧敘白從善如流,微笑著重複,“維拉小姐,很好聽的名字。”
兩人又絮絮叨叨地聊了起來。
薑棲本就是藝術專業出身,畫過不少畫,兩人在藝術上頗有共同語言。
顧敘白在畫廊還有其他畫作,薑棲一一鑒賞,隨口說出的見解,巧妙地戳中了他創作時的心境。
顧敘白這個人很會說話,總能恰到好處地接住她的話,又不會顯得冒昧。
不知不覺,畫廊要關門了。
兩人走出門口,麵臨分別。
薑棲還是過意不去,再次提出要賠他手機。
顧敘白最後提出一個折中的方案,“你要是實在過意不去,就請我吃頓飯吧。”
“吃飯?”薑棲有些意外。
“我覺得我們很聊得來,”顧敘白看著她,眼神坦誠,“尤其很少遇到你這樣懂我畫的人。”
薑棲本想請他去附近的餐廳吃一頓,可顧敘白卻說待會兒自己有事,讓她留下聯係方式,方便以後約時間。
薑棲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報了自己的微信號,但心裏總有種微妙的感覺,好像不知不覺被套路了。
“放心,我不是騙子。”顧敘白像是看穿了她的疑慮,笑著解釋,“就是真心覺得遇到你很有緣分,尤其半年前,你還幫我找回過手機,說來,你其實一點都不欠我的。”
畢竟是剛認識,薑棲不想久留,看了眼天色,“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好。”顧敘白點點頭,眼底漾著溫柔的笑意,“注意安全,下次再見,維拉小姐。”
薑棲嗯了一聲,轉身離開了。
顧敘白站在原地,一直注視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向來平靜的心湖泛起了陣陣漣漪。
第一次對一個人產生如此強烈的好奇和想要靠近的感覺。
他低頭看了眼屏幕碎裂的手機,按了一下電源鍵,屏幕亮起。
雖然布滿裂紋,但完全能正常開機。
他原本可以立刻就用薑棲給的微信號搜索並添加好友,但他想了想,還是選擇等一等,不想顯得太過急切。
顧敘白壓抑著內心的雀躍,選擇與同在英國的表弟分享這份喜悅,給陸遲發去了一條消息。
【今天,我又遇到她了。】
——
陸遲此刻正等在薑棲公寓樓下,看到表哥顧敘白發來的消息,挑了挑眉。
老牛春心蕩漾起來,可不是鬧著玩的。
他都忍不住好奇。
什麽樣的女人能入得了他表哥的眼。
徐遠捧著文件,站在一旁,眼尖地看到不遠處走來的身影,低聲提醒道,“總裁,太太回來了。”
陸遲聞言,隨手將手機收回口袋,抬頭望去。
隻見薑棲穿著一件米白色的長款風衣,身影纖細,正朝著這邊走來,明顯是看到了他們,卻故意假裝沒看見,想直接繞過去。
陸遲幾步上前,伸手拽住了薑棲的胳膊,急切地問,“你又去哪了?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雖然他把國內的工作撂了挑子,但陸懷舟還是硬塞了些在英國的業務給他。
下午一忙起來就沒走開,傍晚回來就發現薑棲公寓窗戶漆黑,敲門也無人應答,就知道她又不在家,心裏莫名有些空落。
薑棲用力甩開他的手,白了他一眼,“我去哪,還得寫個書麵報告向你申請批準嗎?陸遲,我們離婚了,你有什麽資格管我?”
陸遲知道問不出什麽,於是換了個話題,“你那個觀星設計大賽的評委打分明細,我讓人調出來了,給你打81分的,不是我。”
薑棲始終側著臉,不看他,“現在說這些,還重要嗎?”
陸遲望著她冷淡的側臉,喉結動了動,聲音沉了下來,“重要,不然你會一直誤會是我做的。”
說完,他瞥了一眼徐遠。
徐遠立刻心領神會,上前一步,將手中的一份文件遞到薑棲麵前,“太太,這是從大賽組委會後台調取的原始評分記錄複印件,總裁真的給您打了100分,是係統最高分。”
薑棲遲疑了下,還是接過文件,快速掃了一眼。
陸遲那欄赫然寫著100分。
下麵一行是許淩霜,93分。
其實她之前也懷疑過是許淩霜針對她。
當麵一套背後一套。
偷偷給她打了低分。
現在看來,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個刺眼的81分,來自許淩霜旁邊的一位張姓評委。
向來以嚴厲著稱的老牌設計師。
顯然,當時對方雖然給予了口頭上的肯定,但在分數上,依舊堅持了自己一貫的嚴厲標準。
薑棲理了理思緒,隨手將那份文件拍回陸遲身上,“誰知道你這資料是真是假?沒準是你隨便拿來糊弄我的。”
陸遲伸手接住滑落的文件,眉頭微蹙,“我有必要這樣大費周章糊弄你嗎?是我做的,我自然認。”
薑棲冷哼一聲,翻起舊賬,“你認?‘一般’那兩個字總歸是出自你口吧?當時全場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就是你讓我下不了台,現在跑來跟我狡辯這些打分細節,有意義嗎?”
她頓了頓,每個字都像小刀子一樣飛出去,“我又沒失憶!”
說完,她轉身離開,快步走進了公寓。
陸遲站在原地,望著她的背影,深深地歎了口氣,“無論怎麽說,這個坎她就是過不去了。”
徐遠在旁邊小聲嘀咕,“是啊,誰讓您當初要說那兩個字。”
陸遲斜睨了徐遠一眼,“她訓我還不夠,你還想跟著訓我幾句?”
徐遠連忙找補,“那倒沒有,隻是太太現在好像變得特別記仇,您之前對她的那些一言一行,她似乎都一筆筆清楚地記著呢,那股怨氣,怕是難消。”
陸遲怔了一下,“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記仇了?”
以前兩人做夫妻時,也有過摩擦,從來都是床頭吵架床尾和。
就算她當時有不滿,也沒見過她積怨這麽久。
現在簡直就是揪著一個點往死裏錘。
難道是看那些婚姻法律直播間學的?
他之前就叫她別總看那些東西。
淨教些沒用的,破壞夫妻感情。
該不會……
她還真拿個小本子偷偷記著他的罪狀吧?
想到這,陸遲有些煩躁地抬手揉了揉眉心。
這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他拿出來一看,是白雅舒。
陸遲按了接聽,放在耳邊,嗓音冷淡,“什麽事?”
白雅舒那邊已是淩晨一點,她實在不放心,打電話過來問,“你打算在英國待多久?公司那麽多事放著不管了?”
陸遲不耐地回道,“我的人生,難道就得像你們一樣,永遠不停地圍著工作轉?”
白雅舒聽出他語氣不好,緩和了些,“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婚也離了,公司也不管,我有點擔心你……”
“擔心我什麽?擔心我想不開?”陸遲輕嗤一聲,“那你的擔心,純屬多餘。”
“現在老婆都跑了,我哪還有心情上班,更別說想不開了。”
白雅舒被噎了一下,隨即又說,“對了,見到你表哥了嗎?讓他找個時間回國一趟,整天忙著做那些研究,到現在連個女朋友的影子都沒有,我給他介紹幾個姑娘,他也該成家了。”
陸遲想起顧敘白剛才的消息,隨口道,“我估計快了,他說他有喜歡的人了。”
“真的?”白雅舒有些驚訝,“你見過那姑娘嗎?該不會是個外國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