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他落了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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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淩霜聞言,挑了挑眉,用一種客觀分析的語氣說道,“感情的事誰說得準呢?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別說和前任的表哥了,還有人和前任分手之後,轉頭就和前男友的爸爸在一起的呢,相比之下,表哥這種程度,算是比較輕的了。”
她頓了頓,像是想到什麽有趣的畫麵,嘴角微揚,“不過,有一點可以確認的是,如果真成了,那前任以後見到這個女的,豈不是得改口喊表嫂了?那畫麵,想想還挺精彩的。”
陸遲越聽臉色越沉,本就糟糕透頂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本來是老婆的人,以後要變成表嫂?
光是想到這個稱謂,他就覺得五髒六腑都在翻攪。
許淩霜看著他難看的臉色,才反應過來,“等等,你剛才說的,該不會真的是薑棲和你表哥吧?他們進展這麽快?”
陸遲閉了閉眼,隻覺得一股深重的疲憊和無力感席卷而來,那個荒誕的畫麵太殘忍,他甚至不敢去細想。
——
薑棲和顧敘白來到第一次吃飯的那家餐廳,就在研究所附近,環境清幽雅致。
兩人落座後,薑棲主動開口,語氣帶著歉意,“昨晚的事,我很抱歉。”
顧敘白抬眼看她,溫和地問,“你是替陸遲道歉?”
薑棲搖搖頭,“不是,終究是因我而起,惹出了那樣的風波,讓你在朋友麵前失了麵子,也攪亂了舞會。”
顧敘白唇角噙著一抹淺笑,“都是小事,沒人會放在心上的,何況昨晚你已經很給我撐場麵了,成功地打破了我性取向不明的謠言,你可是幫了我的大忙。”
他頓了頓,感慨道,“不過,我確實很震驚,你居然是我表弟陸遲的前妻,難怪我總覺得你的名字好像在哪裏聽過。”
薑棲扯了扯嘴角,“也算是無巧不成書了,我找的AleX是你,陸遲的表哥也是你。”
“幸好你沒因為我和陸遲是表兄弟,就此疏遠我。”顧敘白語氣透著些許慶幸。
薑棲聞言,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她昨晚在情緒稍微平複後,確實認真想過這個問題,既然已經決定和陸遲徹底分開,按理說,也沒有必要再和他表哥有什麽過多的牽扯,原本就是萍水相逢。
可是顧敘白是如今最有希望幫她治好母親的人,而他也答應了幫忙,於情於理,她都做不到斷交。
所以今早顧敘白邀請她下午去研究所正式參觀,了解植物人促醒治療的相關情況,她還是答應了。
薑棲不想隱瞞自己的想法,坦誠道,“如果你不是AleX,隻是陸遲的表哥的話,我想,我確實應該和你保持距離。”
顧敘白並未介意,反而欣賞她的直接,“你很坦率,能幫到你,說明我這個朋友對你還是有價值的。”
他話鋒一轉,帶著幾分好奇,“不過,陸遲不知道你母親的事嗎?我從未聽他提起過。”
薑棲垂眸,看著杯中澄淨的水,“他不知道。”
話音剛落,餐廳的門被推開,一個高大挺拔卻帶著明顯低氣壓的身影走了進來。
薑棲察覺到什麽,抬眼看過去,正好撞進陸遲那雙沉鬱如墨的眼眸裏,他就那樣站在不遠處,目光沉沉地鎖著她。
顧敘白也循著她的視線回頭,隻見陸遲在他們斜對麵不遠處的一張空桌旁靜靜坐下,抬手召來服務員點單,一副真是來吃飯的樣子。
兩人之間的討論話題就此打住。
服務員陸續上菜,他們便開始安靜地用餐,隻是氣氛難免因為那個“監視者”的存在而有些微妙。
陸遲隨便點了菜,卻沒什麽胃口,徐遠被陸懷舟派去出差了,他又拒絕了許淩霜的午餐邀請,此刻像個孤家寡人,看著不遠處其樂融融的兩人,心裏堵得慌。
為了不顯得過於冷清可憐,他索性點了滿滿一桌菜。
他終究沒有上前強行拚桌,昨天顧敘白才向他“宣戰”,今天首戰,他就已經落了下風。
要是再硬湊上去,薑棲很可能當著顧敘白的麵毫不留情數落他一頓,那他就是落了下下風了。
他可以在薑棲麵前沒什麽麵子,但在那個姓顧的情敵麵前,他該死的自尊心還是不允許。
兩人聊了什麽,他聽不真切,隻能看到顧敘白自然地用公筷給薑棲夾菜,而薑棲也沒有拒絕。
這一幕看得陸遲心頭火起,切牛排的時候刀叉與盤子碰撞,發出“哐哐”的聲響,在原本安靜的餐廳裏顯得有些突兀刺耳。
這動靜不小,薑棲和顧敘白都聽見了,但兩人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無視他這種小學生般的幼稚行為,自顧自地繼續吃飯。
陸遲點了很多菜,卻幾乎沒吃一口,隻是一個勁地切著盤子裏的食物,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那兩人,腦袋裏嗡嗡作響,心思早已飄遠。
桌上擺滿了沒動過的菜肴。
這時,一位男服務員端著一碗剛出鍋的濃湯從他身邊經過,輕聲提醒他小心。
陸遲卻完全沉浸在自己切菜的藝術中,切完這個切那個,根本沒注意聽。
結果,手肘一抬,倏地撞到了服務員端著的湯碗。
“嘩啦——”
大半碗熱湯潑在了他拿著叉子的右手手背上,滾燙的液體瞬間滲透皮膚,帶來劇烈的灼痛。
“嘶——!”陸遲痛得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椅子腿與地板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
服務員嚇得臉色煞白,連連鞠躬道歉。
這邊的動靜終於引來了薑棲和顧敘白的側目。
顧敘白見他手背被燙得一片通紅,立刻起身走了過來,語氣帶著擔憂,“燙到了?趕緊去洗手間用冷水衝洗一下。”
陸遲捂著那隻火辣辣疼的右手,卻還強撐著嘴硬,“沒事,沒燙熟。”
他說著,目光卻越過顧敘白的肩膀,深深地看向薑棲。
然而,薑棲依舊坐在原位,低著頭,用叉子撥弄著盤中的食物,一副事不關己、甚至有些漠然的樣子。
陸遲心裏頓時湧上一陣說不清的失落,比手背的燙傷更讓他灼痛。
顧敘白在一旁見他愣著不動,催促道,“你還愣著幹什麽?快去處理一下!”
陸遲沒想到這個情敵表哥此刻還挺有人情味的,沒再多說,轉身朝著洗手間的方向快步走去。
等他用冷水衝了好一會兒,手背依舊紅腫得厲害,疼痛鑽心,但那股灼熱的刺痛感總算稍微減輕了一些。
他走出洗手間,卻發現薑棲和顧敘白原先坐的位置已經空了,桌上的餐具也已被服務員迅速收走。
那個男服務員不好意思地追過來,手裏拿著一支燙傷藥膏,用英語怯生生地問,“先生,您的手需要處理一下嗎?看起來挺嚴重的。”
陸遲卻沒接藥膏,急聲問,“剛才那桌的兩位客人,什麽時候走的?”
服務員想了想,指了個方向,“剛走沒多久,是往那個方向去的,現在追過去可能還來得及。”
陸遲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瞬間了然,那是去往顧敘白研究所的路。
服務員再次提醒,“先生,您的手……”
陸遲卻充耳不聞,他現在滿心隻想著薑棲是不是跟顧敘白去了研究所,他匆匆結了賬,就快步離開了餐廳。
等他趕到研究所門口,以為還能像上次那樣大搖大擺地走進去,卻被門口的保安禮貌而堅定地攔住了。
無論他怎麽交涉,對方都不肯讓他進。
陸遲收回剛才覺得顧敘白還有點人情味的想法。
這隻老狐狸!
剛才在餐廳對他的關心該不會是故意演的吧?
無非是想在薑棲麵前樹立溫柔體貼的形象。
實際上早就防著他了,連研究所的大門都不讓他進。
他又落下下風了。
——
研究所內,女助理通過內線電話向顧敘白匯報,“AleX,陸總已經被門口的保安攔住了,進不來。”
“知道了。”顧敘白掛斷了電話。
他抬起眼,對正在翻閱資料的薑棲說,“這小子還真是執拗,看得出來,他的確很想和你複婚。”
薑棲垂下眼,盯著手中的文件,沒有說話。
顧敘白想到了什麽,輕聲問道,“你之前提到,聖誕夜目睹丈夫和初戀舊情複燃,現在看來,丈夫是陸遲,初戀指的是宋秋音?”
薑棲聽到宋秋音的名字,眼神裏本能地閃過一絲警覺,“你和宋秋音很熟?”
顧敘白坦然道,“熟倒談不上,見過她幾回。”
他也聽到了昨天兩人在休息室的爭吵,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說出實情,“聖誕節那晚,的確是我們三人的見麵,我也是在去見他們兩人的路上,才遇到了你,至於他們之間的感情,我不得而知,但那次見麵,的確是我向陸遲提出,想見一見宋秋音本人的。”
薑棲並未追問他為什麽想見宋秋音,顧敘白這一番話說下來,聽起來像是站在陸遲表哥的立場,試圖幫陸遲說好話,勸他們和好似的,她不想多談這個話題,隻是淡淡“嗯”了一聲,便重新將注意力放回手中的資料。
顧敘白見她如此,也點到為止,不再多說,轉而帶著她參觀實驗室,詳細講解植物人促醒治療的相關情況。
結合薑棲提供的蘇禾的病曆資料,他專業地分析道,“你母親相對年輕,身體基礎不錯,而且前陣子出現了手指微動的現象,這是很好的信號,說明大腦有一定程度的活性,從最新的腦部影像來看,有一個殘留的血塊壓迫到了部分神經通路,最好先進行手術,清除這個血腫,解除壓迫,再進行後續的神經修複和促醒治療,成功率會顯著提升。”
“主治醫生之前也提過這一點。”薑棲眼底閃過一絲無奈,“但這個手術難度很大,他們不敢輕易做。”
顧敘白語氣沉穩,帶著令人安心的力量,“我認識一位這方麵非常頂尖的神經外科醫生,到時候可以請他幫忙主刀,術後,我再接手進行係統的促醒治療,不知道你的意向是什麽?”
薑棲幾乎沒有猶豫,“我相信你,都聽你的安排。”
顧敘白又陸陸續續給薑棲講解了許多其他的治療安排,時間在專注的交談中不知不覺流逝。
傍晚時分,薑棲覺得已經耽誤了顧敘白太多時間,一個大忙人肯抽出整個下午幫她,她心裏很是感激。
見顧敘白還有實驗數據要處理,薑棲沒再打擾,先行離開了。
陸遲在研究所對麵街角的咖啡廳裏,枯坐了整個下午,咖啡涼了又換,換了又涼,他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研究所的大門。
他終於看到薑棲從裏麵獨自走出來,心裏稍微鬆了口氣,但隨即又被更大的疑惑占據——他們兩人在裏麵到底幹了什麽?居然待了整整一下午!
該不會顧敘白在那裏寫數據報告,薑棲就在一旁看著他工作,然後睡著了?
她這個人向來沒心沒肺,到哪都能睡著,一點防備心都沒有。
顧敘白那個陰險的家夥,該不會趁她睡著偷偷親她了吧?
畢竟,薑棲以前在他辦公室等他時,趴在桌上睡著了,他就是這樣陰險地偷偷親過她。
等他從紛亂又帶著酸意的思緒中回過神來,薑棲早已乘坐出租車離開了視線。
陸遲也緊趕慢趕地回到公寓。
乘坐電梯出來時,恰好看見薑棲正拿出鑰匙準備開門,他快步走了過去,語氣是止不住的酸意,“你怎麽和那個姓顧的在研究所待了一下午?這麽久。”
薑棲沒理他,自顧自地轉動鑰匙。
陸遲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語重心長般說道,“我是好心提醒你,他是個陰險的家夥。”
薑棲想到下午顧敘白還替他說好話,結果陸遲轉頭就在這裏說別人壞話,她斜了他一眼,語氣冷淡,“他要是陰險,那你就是陰得沒邊了。”
說完,她推開門就要進去。
陸遲卻不甘心,伸手想攔住即將關上的門,“你才認識他幾天?就這麽信賴他?你聽我說……”
薑棲沒理會,猛地用力關門。
“砰”的一聲,門剛好夾住了陸遲那隻本就紅腫的右手。
“嘶——”陸遲疼得倒抽一口冷氣,原本就紅腫的手背,此刻更是紅得發紫,看起來嚴重不少。
薑棲聽到他的痛呼,愣了一下,還是打開了門,看著他那隻受傷的手,壓下心頭的煩躁,冷聲問,“你是非得逼我搬走,才肯罷休是嗎?”
陸遲瞬間收斂了所有神色,強行忍住了手上鑽心的疼痛,往後退了兩步,聲音低了下來,帶著妥協,“好,我什麽也不說了,你別搬。”
他生怕薑棲一氣之下,搬到顧敘白那裏去。
那他可就真的是落了下下下風。
薑棲沒再看他,再次“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門一關上,陸遲再也維持不住表麵的鎮定,他甩了甩那隻通紅腫脹的右手,試圖緩解一下那火辣辣的痛楚,修長的手指因為腫脹,看起來都有些變形了。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嘖嘖”的感歎聲。
陸遲看過去,隻見隔壁那個外國小夥馬克正抱著手臂,倚在自家門口看著他,臉上寫滿了看戲的表情。
馬克忍不住用帶著口音的中文調侃,“What are yOU 弄啥嘞?”
陸遲沒理他,轉身就要進自己的屋子。
馬克卻幾步走過來,換回英語,有點恨鐵不成鋼,“我還以為你能有點骨氣呢,家被偷了就偷了唄,她背著你和別的男人好了,不應該是她哭著求你原諒嗎?她有錯,你為什麽還上趕著求和好?這不對吧?”
陸遲腳步一頓,垂下眼,看著自己紅腫的右手,沉默了片刻,才低低說了一句,“是我的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