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你現在,想跟誰走?

字數:6059   加入書籤

A+A-


    機場。
    汪青霖是在登機後才發現,傅時衍與他同一航班。
    頭等艙座位沒幾個,偏偏兩人還挨著。
    他們也是十多年的兄弟,汪青霖本想開口緩和,傅時衍卻全程麵若寒霜,連一個眼神都未分給他。
    汪青霖並不覺得自己有愧。
    隻是覺得,十幾年的兄弟情,沒必要鬧到這地步。
    如果時書儀不是那個他記憶深處的小女孩,或許,他也會選擇袖手旁觀,任由傅時衍用欺騙與囚禁的手段,去強留一個人。
    但他既然選擇了幫她,就不後悔。
    傅時衍也並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他可以用更磊落的方式去靠近她,去贏得她的心。
    隻是最終的選擇權落在了時書儀的手中。
    飛機落地。
    汪青霖先一步走出通道。
    剛抵達接機口,便看見了時書儀。
    她穿一件斜肩短上衣,搭配淺色闊腿牛仔褲,凹凸有致,清新又恣意,在人群中輕易便能抓住視線。
    汪青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便被她身後的男人攫住。
    顧淮野一身利落工裝,墨鏡遮住眉眼,露出的手臂肌肉線條清晰而充滿力量感。
    他漫不經心地站在她斜後方,即便未與她並肩,也仿佛一道無聲的界碑,將時書儀圈進他的領地之內——
    疏離,卻充滿占有意味。
    時書儀也看見了汪青霖,抬起手臂朝他揮了揮,聲音清晰:
    “青霖哥,這裏。”
    她身側的顧淮野,聞聲微微偏了下頭。
    墨鏡後的視線,無聲地落在了正走來的汪青霖身上。
    汪青霖將目光從顧淮野身上收回,朝時書儀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他知道身後站著傅時衍,身前立著顧淮野——
    兩個男人,兩道視線,像無形的網。
    但他仍上前一步,在時書儀還沒反應過來時,輕輕抱住了她。
    “書儀,你終於想起來了。”
    時書儀怔了一下,倒也沒推開,隻是抬起手,在他背上拍了拍。
    “嗯,想起來了。青霖哥,謝謝你,如果沒有你,我不知道自己還要被騙多久。”
    說罷。
    她抬起眼,卻透過汪青霖的肩膀,對上了一雙冰冷的眼睛——
    傅時衍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裏。
    時書儀沒想到他會和汪青霖同機抵達,動作凝滯片刻。
    而汪青霖似乎並未察覺她的僵硬,手臂仍環著她,沒有鬆開。
    顧淮野墨鏡後的眸光沉了下去。
    他邁開穿著黑色馬丁靴的長腿。
    幾步上前,伸手將時書儀從汪青霖懷裏帶了出來。
    “汪少,”他唇角勾著,笑意卻沒進眼底,“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汪青霖扶了扶金絲眼鏡,神色平靜地迎上他的視線:
    “確實好久不見,顧總。”
    顧淮野的目光越過他,落向後麵的傅時衍,下巴微抬,語氣懶洋洋的,卻帶著刺:
    “汪少來接人,怎麽還把不相幹的——也捎上了?”
    空氣驟然繃緊。
    傅時衍的目光如冰刃,從時書儀臉上刮過,最終釘在顧淮野扣在她腕間的手上。
    他沒說話,隻是向前走了一步。
    這一步,便踏進了三人之間那片無形的雷區。
    “不相幹?”
    傅時衍的聲音不高,隻是眼神盯著顧淮野:
    “顧淮野,這裏最沒資格說這話的,就是你。”
    顧淮野嗤笑一聲,不僅沒鬆手,反而將時書儀往自己身後帶了帶,動作慢條斯理,卻充滿了宣示意味。
    “資格?”
    他取下墨鏡,露出一雙深邃而銳利的眼睛:
    “你是指……訂婚宴上把未婚妻丟下的資格,還是指把她關在別墅、連父母病重都瞞著的資格?”
    汪青霖鏡片後的眸光閃了閃,適時插話:
    “顧總,書儀是獨立的人,不是誰的所屬物。有沒有資格,該是她自己決定。”
    “是嗎?”
    顧淮野側過頭,薄唇幾乎擦過時書儀的耳廓。
    “寶貝,告訴他們——你現在,想跟誰走?”
    所有的壓力,驟然壓向時書儀。
    她微微偏過頭,與他距離極近,呼吸可聞。
    能清晰看見他眼底的篤定和嘴角的玩味。
    顧淮野這份近乎狂妄的自信,從何而來?
    難不成……
    他覺得經曆了昨晚,她就會選擇他?
    就因為他身體力行地“伺候”了她一回?
    一絲極淡的、近乎嘲弄的弧度,自她唇角一閃而逝。
    三個男人的視線從不同方向鎖住她。
    傅時衍的冰冷審視,顧淮野的灼熱逼問,汪青霖平靜表麵下的隱隱支撐。
    機場廣播在遠處空洞地回響,人來人往的喧囂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這片小小的空間裏,時間仿佛被拉長、凝滯。
    時書儀垂下眼睫,輕輕掙了掙被顧淮野握住的手腕。
    沒掙開。
    她目光平靜地掃過另外兩人,最後落在傅時衍身上。
    “傅時衍。”
    在她喊出這個名字的時候,顧淮野握住她手腕兒的力道不自覺地加重。
    但時書儀仿佛沒感覺到,繼續道:
    “我們之間,在你選擇隱瞞和欺騙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更何況,顧淮野說的沒錯,你有未婚妻,我們——最沒可能。”
    傅時衍下頜線驟然繃緊,眼底翻湧起駭人的墨色,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寸寸碎裂。
    他沒動,隻是死死盯著她,仿佛想從她臉上找出一絲動搖。
    顧淮野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然而,時書儀下一秒卻轉向他,語氣疏淡:
    “顧淮野,鬆手。”
    顧淮野臉上的笑意一僵。
    她趁機抽回自己的手,後退半步。
    恰好站在了一個微妙的、與三人都不近不遠的位置。
    “我是來接青霖哥的,就不勞二位費心了。”
    她一句話,將顧淮野的占有和傅時衍的追索,同時擋在了門外。
    汪青霖適時上前半步。
    以一個保護性的姿態微微側身,隔開了顧淮野再次伸過來的手。
    “顧總,書儀累了,那我們就先走了?”
    顧淮野的手停在半空,眼神陰沉地掠過汪青霖,最終定格在時書儀毫無波瀾的臉上。
    他忽然笑了,那笑容帶著一股破罐破摔的狠勁。
    “行。”他點點頭,目光卻像釘子一樣釘著時書儀,“我們的事,晚、上、再、說。”
    時書儀轉過身,對汪青霖輕聲道:
    “我們走吧。”
    話音未落,一隻手從旁側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傅時衍將她攔在原地。
    他垂眸看她,眼底翻湧著壓抑許久的墨色:
    “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把一切——所有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訴你。”
    時書儀沒有掙紮,隻是抬眸:
    “不需要。我不想知道。”
    “聽完。”傅時衍扣緊她的手,“隻要你聽完,我保證不再糾纏。否則——”
    “我會一直纏著你,直到你願意聽為止。”
    時書儀蹙起眉,靜默片刻。
    “明天中午,一起吃頓飯。傅時衍,我希望你言而有信——說完之後,就從我的生活裏消失。”
    傅時衍呼吸一滯。
    他已經很久沒見到她這樣的眼神了。
    冷漠,疏離,毫無溫度。
    仿佛失憶後這一年多的溫順依賴,都隻是一場他自欺欺人的幻夢。
    那些日夜相對的親密與歡愉,不過是陽光下輕易碎裂的泡沫。
    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傳來一陣陌生而尖銳的撕裂感。
    他喉結滾動,咽下所有翻湧的澀意,最終隻從喉嚨深處擠出一個字:
    “……好。”
    時書儀不再看他,抽回自己的手,轉身走向出口。
    汪青霖緊隨其後。
    傅時衍站在原地。
    顧淮野不知何時已走到他身側,抱著手臂,目光落向同一方向,忽然極輕地嗤笑一聲:
    “傅少,這滋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