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是喜歡,還是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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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青霖的車子駛離機場不過二十分鍾,便在一陣劇烈的顛簸後,徹底熄了火。
    司機嚐試了幾次點火,引擎隻發出無力的悶響,最終徹底歸於沉寂。
    汪青霖蹙眉看向窗外——
    並非主幹道,路燈稀疏,夜色已沉沉壓了下來。
    “我聯係拖車和另一輛車。”
    他拿出手機,聲音依然鎮定。
    就在這時。
    一道刺目的遠光燈從後方射來,直接籠罩了這輛拋錨的車。
    引擎低吼聲由遠及近,一輛線條囂張的越野車穩穩刹在旁側。
    車門打開,顧淮野長腿邁下。
    他沒看汪青霖,徑直走到時書儀這一側的車窗外,屈指敲了敲玻璃。
    車窗降下,露出時書儀沒什麽表情的臉。
    “巧啊。”
    顧淮野胳膊搭在車頂,俯身,勾著唇,目光卻掃向駕駛座的汪青霖:
    “汪少的車,似乎不太頂用?這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等拖車來,恐怕得半夜了。”
    汪青霖推門下車,鏡片後的目光平靜:
    “不勞顧總費心,我已經安排了。”
    “是嗎?”
    顧淮野直起身,雙手插進工裝褲口袋:
    “書儀,我剛剛接到醫院電話,阿姨似乎做了噩夢,情緒不太穩定,血壓又上來了。”
    時書儀神色驟然一緊。
    這是明晃晃的陽謀。
    搬出她的父母,她根本無法拒絕。
    時書儀其實對男人之間的明爭暗鬥沒什麽興趣。
    對她而言,這個世界最後的任務就是照顧好原主的父母。
    等這個世界結束,她要回到自己的世界,拿回自己的一切。
    不管是顧淮野、傅時衍、還是汪青霖,她都沒打算和他們任何一個人在一起。
    汪青霖上前一步,擋在了顧淮野和車門之間:
    “顧總,醫院那邊,我會陪書儀過去。”
    顧淮野:“汪少,你對M國的效率不熟悉,這拖車可能得到半夜才來,你還是慢慢處理好車的問題吧。”
    他轉頭看向時書儀:“書儀,先坐我的車去醫院吧。”
    時書儀手指微微收緊。
    父母是她的軟肋,顧淮野比誰都清楚。
    她可以無視他的糾纏,卻不敢拿父母的情況冒險。
    沉默了幾秒,她推開車門。
    “青霖哥,”她對汪青霖開口,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你先回酒店休息。醫院那邊……我去看看。”
    汪青霖還想說什麽,但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他隻是點了點頭,低聲道:
    “保持聯係。有事隨時打我電話。”
    顧淮野已經拉開了越野車的副駕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嘴角噙著似笑非笑的弧度。
    就在時書儀彎腰上車的瞬間,顧淮野忽然伸手,極其自然地扶了一下她的腰——
    動作很快,一帶而過,卻充滿了占有性的暗示。
    時書儀美眸微抬,直直瞪向他:
    “有意思嗎?”
    顧淮野沒有回避,反而坦然地、甚至帶著點玩味地點了下頭。
    從在M國重逢的那一刻起,顧淮野就清晰地察覺到了她的變化。
    她整個人像一片沉靜的深湖,過去那些因愛而生的傷痕、歇斯底裏、偏執不甘……仿佛都被她不動聲色地消化、封存了起來。
    她不再抗拒他的靠近,甚至可以容忍他踏入她的領域。
    可她的心卻像被一層厚厚的冰封著,觸碰不到溫度。
    唯一能讓她眼底泛起波瀾的,隻剩她的父母。
    她把自己困在原地、不再向任何人伸出手。
    所以,顧淮野隻能選擇——
    由他一個人,一步一步,走向她。
    不管這條路有多長,有多少冰層需要鑿穿。
    他都要走過去,直到重新站到她身邊。
    可惜,顧淮野不知道的是——
    時書儀近乎殘酷的平靜,並非因為“消化”了傷痛,而是因為任務已經終結。
    所有曾因代入原主而生出的愛恨糾葛、痛楚不甘,都已隨著係統提示音的落下,如潮水般退得一幹二淨。
    她不是冰封,是抽離。
    所以,並不是他想要靠近,就能靠近的。
    她與他之間,隔著的從來不是心牆與時間,而是一整個世界的壁壘。
    她想要的,從來都隻是完成這最後的漫長的“休假”,然後——
    幹幹淨淨地,回到屬於自己的世界裏去。
    顧淮野關上車門,轉身對仍站在原地的汪青霖揮了揮手,笑容擴大:
    “謝了,汪少。人——我就先帶走了。”
    引擎轟鳴,越野車利落地調頭,碾過破碎的月光,迅速消失在夜色深處。
    汪青霖站在原地。
    看著那兩道尾燈的紅光徹底融進夜色。
    夜風拂過,帶著微涼的澀意。
    小時候想保護你,是本能,是承諾,是攥在手心裏舍不得放開的執念。
    可長大後發現,你的騎士太多。
    他們手握利刃,身披鎧甲,爭先恐後地想將你納入羽翼之下。
    那麽,你還需要我嗎?
    強勢闖入你領域的顧淮野……
    他的靠近,對你而言,是久違的熟悉,還是另一種需要擺脫的糾纏?
    是喜歡,還是討厭?
    汪青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鏡片反射著遠處零星的光,遮住了眼底所有翻湧的、無人得見的情緒。
    他轉身,走向那輛拋錨的車。
    背影在昏暗的路燈下拉得很長,依舊挺拔,卻莫名透出一絲寂寥的、旁觀者般的清醒。
    有些問題,或許永遠不會有答案。
    又或許,答案本身,早已不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