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臣有一計,可使社稷危而複安,日月幽而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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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過多久,霍去疾提著木子白的頭顱,踏著滿地薄雪,走進了宣政殿。
    殿外風雪已停,殿內寒意更勝。
    朱溫看了一眼那顆“死不瞑目”的頭顱,放聲大笑,笑聲在空曠的大殿裏回蕩,刺得人耳膜生疼。
    “哈哈哈!好!好一個忠臣!”
    他笑夠了,臉上的橫肉抖動著,隨手一指。
    “拿去,熬成湯,喂給本王的神聖威武大將軍(旺財!”
    霍去疾握著刀柄的手,青筋暴起,卻終究沒有發作。
    他甚至對朱溫點了點頭,臉上沒有半分多餘的表情。
    大太監張忠賢悄無聲息地回到了皇帝李曄身邊,對著龍椅之下那個魁梧的身影躬了躬身,隨後才垂手立於一旁。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看不出半點異常。
    唯有那塊兩人可見的麵板上,文字瘋狂刷新。
    張忠賢:【臥槽!他猜到了!他絕對猜到了!木大人他……他知道我是去救他!還知道是你派我去的!】
    張忠賢:【他讓我別多事,說朱溫不看到他的屍體不會放心!然後就把一封信塞給了我,讓我務必轉交給你!】
    葉衛青(李曄)的手在龍袍下微微收緊,臉上卻依舊是那副懦弱麻木的模樣。
    他沒有立刻回複,而是將注意力投向了麵板角落的一個進度條。
    國運值。
    就在剛才,那代表著龍國國運的數值,先是毫無征兆地往下跌了一格,緊接著,卻如同打了激素一般,猛地向上瘋長!
    一截,又一截!
    進度條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超越了排在第二名的白鷹國,並且勢頭不減,硬生生又多拉出了一半的身位!
    這是什麽概念?
    葉衛青和張忠賢兩個初來乍到的穿越者或許還沒什麽實感,可遠在另一個時空的地球上,各國監控著國運戰場的基地裏,早已亂成了一鍋粥。
    白鷹國,國運戰略指揮中心。
    巨大的電子屏幕上,代表著各國的國運進度條正平穩地波動著。
    “報告!‘先驅者’已成功阻止‘條頓堡森林戰役’的慘敗!瓦盧斯保住了他的三個軍團!國運值穩定上升百分之三十!”
    【曆史小科普:此情況約等於明英宗(瓦剌留學生在土木堡(1449年)沒有慘敗被俘虜,而是保全50萬明軍的主力,全身而退。】
    “幹得漂亮!”
    “上帝!他改變了羅馬的曆史進程!這是足以載入史冊的功績!”
    指揮中心內一片歡呼,所有人都在為“先驅者”的壯舉而興奮。
    可下一秒,一個負責監控全局數據的金發分析員,猛地從座位上彈了起來。
    “快看龍國!看龍國的進度條!”
    所有人的歡呼聲戛然而止,齊刷刷地看向屏幕的另一端。
    隻見那根原本一直不溫不火,甚至略有下跌的紅色進度條,此刻仿佛一飛衝天的火箭,以一種完全不合常理的速度瘋狂飆升!
    百分之十……百分之三十……百分之五十!
    它輕易地超越了白鷹國,然後,在所有分析員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最終停在了一個讓他們感到絕望的位置。
    直接比第二名的白鷹國,多出了一半!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項目負責人,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將軍,失聲喊道。
    “他們的選手幹了什麽?難道他統一了七國,還順手把秦始皇陵給挖了?”
    “報告將軍!根據道具回溯分析,龍國選手……什麽都沒幹!”分析員的聲音帶著哭腔,“他隻是……手下的一個臣子死了。”
    ……
    “退朝——”
    隨著太監有氣無力的唱喏,這場血腥的朝會終於結束。
    朱溫心滿意足地離開了,滿朝文武如蒙大赦,作鳥獸散。
    回到寢宮,遣散了所有宮女太監,殿門關上的瞬間,張忠賢整個人都垮了。
    他再也不是那個在宣政殿上低眉順眼的大太監,而是一個滿腹怨氣的現代青年。
    “不是,老葉,咱能講點理嗎?”
    張忠賢一屁股坐在地上,指著葉衛青身上的龍袍。
    “咱們倆,一個宿舍上下鋪睡了10年的好兄弟吧?一起逃課,一起通宵,一起上五道口技校,一起被那個老頭罵得跟孫子似的!”
    “現在好了,一起穿越了,你看看你!”
    “皇帝!九五之尊!哪怕是個傀儡,那也是皇帝啊!理論上後宮佳麗三千,環肥燕瘦,要什麽有什麽!”
    葉衛青揉著發痛的眉心,沒有接話。
    “再看看我!”張忠賢低頭瞅了瞅褲腰帶,欲哭無淚,“我是個太監啊!連最基本的快樂都沒了!”
    “我本來還想著,跟著你這個皇帝兄弟,不說吃香的喝辣的,至少也能體驗一把古代貴族生活吧?”
    “什麽人妻,什麽蘿莉,豈不美哉?結果……結果你倒是美了,我沒了啊!”
    葉衛青沒有理會他的鬼哭狼嚎,仔細地在寢殿內巡視了一周,確認沒有任何隔牆之耳後,才從張忠賢手中拿過那封信。
    信封沒有署名,隻是普通的麻紙,上麵還帶著一絲未幹的雪水。
    他拆開信封。
    裏麵的信紙隻有薄薄一張,上麵的字跡蒼勁有力,入木三分。
    內容很短。
    “陛下親啟:”
    “臣,拾遺木子白,才疏學淺,無縛雞之力,幸蒙陛下不棄,擢為諫官。然,國事糜爛至此,臣百無一用。”
    “今朱賊勢大,屠戮忠良,朝堂之上,多為首鼠兩端之輩。”
    “臣思之,破局之法,唯有以雷霆之勢,行霹靂手段。”
    “臣之死,非為愚忠,實為計也。一則,誅朱賊之心,令其多疑,使其眾叛親離,內外分崩。”
    “二則,朝中百官,多為首鼠兩端之輩。今日臣將他們逼上絕路,便是斷了他們的退路。”
    “朱溫若不殺他們,則更顯臣之言有理,日後必不敢輕信;朱溫若殺他們,則是自斷臂膀,盡失天下士子之心。”
    “無論他殺或不殺,朝堂之上,君臣離心之勢已成,此計也可為陛下日後親政掃清障礙。”
    看到這裏,葉衛青和張忠賢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撼。
    果然!
    和他們猜測的一模一樣!
    木子白就是用自己的命,在朱溫的陣營裏,埋下了一顆最惡毒的雷!
    張忠賢倒吸一口涼氣。
    “狠,太他媽狠了!這是陽謀啊!朱溫就算知道是計,他也忍不住會去懷疑!這哥們兒是學心理學的吧?”
    葉衛青的手指微微顫抖,他繼續看下去。
    “臣才疏學淺,所能為者,僅此而已。”
    “前路艱險,唯望陛下,且忍數日之辱,待風雲再起之時,臣,另有一計,可使社稷危而複安,日月幽而複明。”
    “此計,藏於臣弟處,待時機一到,他自會獻上。”
    “臣,木子白,叩首。”
    葉衛青看完信,久久沒有言語。
    他走到窗邊,推開窗戶,殿外的風雪已經徹底停了,一縷慘淡的陽光穿透雲層,照亮了宮殿的飛簷。
    張忠賢還在旁邊喋喋不休。
    “老葉,你倒是說句話啊!木大人這樣的忠臣就這麽死了,你不得給他立個廟啊……”
    葉衛青緩緩將信紙折好,貼身收起。
    他轉過身,看著自己的好兄弟。
    “老張。”
    “幹嘛?”
    “你說的對,像木拾遺這樣的忠君愛國之士,絕不允許埋沒,但不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