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梅花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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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怪人亦已摸清三人武功深淺,隻因惦記《九接佛風譜》而未施殺手,若真正交手,三招之內便可結果三人性命。
    當下見得賞清哥左手匕首劃胸而至,正待出招略施懲戒,忽聽賞清哥高聲喊道:“開山慢行,清哥這就來了……”右腕一抖,本是向前刺出的匕首忽地折回,直刺咽喉。
    那怪人見狀,頓知賞清哥欲割喉自盡,沉喝聲中,右掌疾揮,擱偏劃向胸前的匕首,左手急探,徑直去奪賞清哥右手匕首。
    怎奈變生肘腋之間,怪人始料不及,終差得半分,匕首已刺喉而入。
    便在同時,賞清哥驀然扭頭一甩,半挽長發倏地繞耳至前,在怪人的麵具上劃擦而過。
    那怪人見喉破血湧不由心下驚駭,哪裏來得及理會飄來長發。不料,忽覺頜上一陣刺疼,竟似被物刺傷。
    賞清哥喉破之際,但見怪人麵具下有血滴落下,竟嘴角掛笑,後挪幾步,身子萎然撲在伍開山身上,隨即香魂了然。
    祝、車二丐亦不曾料到賞清哥會割喉自盡,欲救時已是遲了。
    此番出招,賞清哥實已籌劃在心。
    她本是夏人,是國有俗,不論男女均要做到有仇必報,除非身死。
    適才見到伍開山橫屍地上,二人半生情感篤厚,不料一夜間陰陽殊途,賞清哥頓起輕生之念。
    未幾,念及孩子尚小,夫仇未報,才得心意漸轉,偏又遭寬袍怪人現身相逼。
    從祝季光口中得知怪人武功實在伍開山之上,她自明白即使交出《九接佛風譜》也是難逃此劫。不過,也不甘束手就範,遂趁挽發之際,將家傳獨門暗器係於發梢。
    待與祝、車二丐聯手相攻,才知怪人武功竟高深至此,莫說取勝,就是當麵自盡亦是不能。
    心念轉動之間想得主意:若是突施割喉,老賊必然上前阻救,此際襲擊,或可得手。若得成功,終算在死之前給老賊留下些許記號。
    正是此念,才有了方才回匕刺喉、甩發傷敵之舉,隻是這看似輕鬆的扭頭甩發,實積平日裏萬千次之功,斷非全憑取巧所致。
    那怪人本是帶著銅麵具,但口鼻雙眼處卻開有透孔。賞清哥的暗器正從口鼻孔隙刺入。
    隨著賞清哥伏身氣斷,三人皆已看到賞清哥長發上赫然係著三支極小的狀似梅花的暗器,但觀其顏色卻不似喂毒之物。
    奪刃不成,反被刺傷,那怪人不由氣急,轉頭看著祝、車二丐。
    二丐本是奉命照看伍開山屍身,哪料得不出半日,賞清哥又自陳屍眼前,不免驚急萬分。
    待看怪人目透凶光,二人心下已明:這怪人逼得伍夫人自盡,接下來定要殺人滅口,我二人若不逃得一個,這三條性命為何人所害怕是無人知曉了……
    二人當即對視一眼,隨即同時躍起,分頭竄去。
    那怪人見狀,嘴中冷哼一聲,縱身而起,瞬間便到了車敬有身後,探手便是一掌。
    適才過招,怪人一味躲閃,祝、車二人尚可連攻數招。此時殺心已起,這一掌正印在背身要處。
    一聲悶哼後,車敬有身子直飛向前,尚未落地,已然氣絕。
    轉身見祝季光已在三丈開外,怪人卻不追趕,伸手拾起兩枝落箭,揚手甩出。
    祝季光縱竄間急急向右移出尺餘,躲過一箭,方轉回身來,左胸被第二枝箭穿個正著,隨著骨碎聲起,人竟被箭帶出數尺,仰麵摔出。
    那怪人瞬間連斃二人後,晃身縱回,拽開賞清哥,伸手在伍開山身上摸索一番,卻未有所獲。
    待站起身來,盯著賞清哥屍身猶豫之際,忽見遠處牆角抹過一人,闊步行來。
    待得再近一程,來人似乎瞧見有人躺倒地上,身形驀地竄出,竟至足不沾地,直似禦風而來,嘴中更是暴喝道:“狂賊住手。”
    這一聲雖是十數丈之外,但如旱地驚雷般劈空傳來,聲勢懾人至極。
    寬袍怪人聞聲向後退得幾步,袍袖自鼓,已暗運內力以備來人。
    見怪人退身向後,來人急行間甩出一條短棍。
    怪人雙掌一翻便欲泄力接棍。哪料得此棍雖已離手,卻挾萬鈞之力,甫一觸手,竟震得他手指亂跳。
    大驚之際,更見短棍一端係著一條黃綾絲綬,怪人失聲驚道:“鐵犁!”雙手猛地一推,順勢向旁急引。
    那短棍受此急牽,借著餘勢斜斜插入土中,兀自亂顫不已。
    怪人趁機身子向後急出,單腳點地後,一個起落到了院內,貓身鑽進屋內。
    來人正是趙構身邊第一侍衛——鐵犁。
    那短棍名為行者棍,乃趙構從大內武器庫中精挑所賜,更以禦供黃綾精編為綬,係其一端,故此棍天下僅此一條。
    怪人雖不識鐵犁,由棍上所挾平生未遇之勁力,加上棍端絲綬,當即猜出。
    鐵犁縱至院前,但見伍開山夫婦橫躺地上,忙把腕問脈,又見得各自傷口,確知二人已是身亡。
    驚急之中,大吼一聲,縱身撲到院中,閃身進得屋內,卻早已不見怪人影子。
    無奈回到院中,試探車敬有屍身,亦是了無生息,知其當是被後背一掌震得心肝俱碎。
    飛身出院,拾起短棍,又來到祝季光身旁,伸手探試,不由暗喜,忙將他上身扶正,雙手抵住中樞、風門兩穴,催動內力透穴而入。
    片刻之後,但聽得“啊喲”一聲,祝季光竟自活轉過來。
    睜眼見得身旁站得一個高大魁梧漢子,恍如隔世的晃晃腦袋,謝道:“多謝大俠相救。”
    鐵犁擺手說道:“在下鐵犁。看兄台衣著,可是丐幫兄弟?”
    祝季光聽得身旁之人竟是鼎鼎大名的鐵犁,忙又拜道:“見過鐵大人!小人丐幫弟子祝季光。”
    “祝兄弟不必多禮!叫我鐵犁就好……祝兄弟的箭傷可有大礙?”
    祝季光咬緊牙關,右手伸入懷中,左手拔下箭來。待右手縮回,卻帶出一塊帶肉的骨頭,直把鐵犁看得怔住。
    “多虧這塊狗骨了。”
    祝季光臉上一紅,接著說道:“老賊好深的功力!倘不是我在伍家灶上揣得一塊狗骨,恰恰擋得這一箭,怕是早見閻王啦。”
    原來,祝季光天性嘴饞好吃,晨間進得後屋,瞧見灶間不但備有素色齋飯,更有鴨脯狗肉等葷食,自是口水直流,顧不上許多,先自吃了幾大塊狗肉。
    後來聽得院前馬蹄聲響,人聲嘈雜,祝季光忙帶著灶間人等放下手中活計,齊聚院前。臨出之際卻順手牽羊將一條未啃完的狗腿揣入懷中。
    那怪人的第二箭正中狗腿之上,箭急力大,竟自射斷狗骨而入肉寸許,若再深得幾分便是心髒,祝季光定死無疑。
    雖有狗骨阻礙,箭力之大震得祝季光肋骨欲裂,真氣逆胸,當即昏死過去,卻也因此躲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