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培根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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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風六合本欲將一身醫術傳於伍東,不料伍東稍長卻與鐵犁一般,不喜針藥,專好拳腳。無奈之下,這位名動天下的醫隱隻好舍醫就武。
風六合武功平常,但於武學確有獨到見解。武、醫二道本不能截然分開,亦如書畫,本是同源,實可相益互補。
這也是當年白玉蟾尋得風六合、範鴻同參《九接佛風譜》原因所在,隻是未得登堂入室之人實難悟得這醫、武、書、儒之間的幹係。
風六合雖未修煉九接佛風,但因曾用心參研譜文,故對前五重心法了然於胸。
伍東既是伍開山之子,於理當可修煉九接佛風,隻是未得白玉蟾首肯而欠於情通。
白玉蟾行蹤飄忽不得見,風六合便自個做主教授伍東修習《九接佛風譜》。此譜所載武學前五重皆是心法,重在培根固本,實無一招半式。
伍東平日裏尚需修習輕功、筋骨、擒拿之術,而風六合更有意在快、穩上下足功夫,方才督其徒手捕魚。日間捕魚僅是小成,須待夜中聞魚水中遊動能探手捕得方為大成。
伍東三歲被鐵犁送到此處,得風六合夫婦含辛撫養,名為師徒,實如至親。
二老心中曉得伍東長大後勢必要回到大宋,隻是見伍東性情敦厚加之武藝未精,心底不免放心不下,既盼日後有所作為,又想多留身邊一些時日,於是師徒相約若能白日徒手捕魚,便可允他獨自出山進城曆練,必待練成夜裏聽水捕魚,方能踏足中原。
眼見伍東日間徒手捕魚已成,離得遠走近了一步,鄭小英自是喜憂參半,當下強顏笑道:“你且莫為了師娘而耽誤了習武,不可鬆勁,早日練成,師娘自當踐約允你回得中原。從今以後,你可以獨自進城了,隻是……這泥鰍雖滑,世人更滑,你且要加得千般小心。”伍東自是惟惟記下。
又過幾日,冰雪融盡。冰溜花匆匆謝過,杜娟緊隨其後,隻幾日便盡染山頭,紅極一時。
淡雅如杏花、梨花之流不敢與其爭寵,晚些時候才在半山處含苞待放。
行此山路,如入花圃。
伍東但覺今春之山花分外妖嬈,實因修煉九接佛風已有小成。
自七八歲開始便跟隨風六合,搭夥獵戶一同進城,伍東對通往沈州的道路甚為熟悉。這一日上路後賞花追蝶,倒也不曾耽擱,次日午後已進得沈州城。
沈州,經遼金兩朝經營,雖不及金東京繁華,實也人物繁富,大康廣陌皆有條理,陸海百貨萃於其中。
伍東沿街行不多時,尋到每次進城落腳的客棧。
客棧房間不多,掌櫃人極精明,深諳經營之道,與山中諸多獵戶交好。
這些獵戶每逢進城,皆歇腳於此,更將所獵皮毛角骨之類野貨售於掌櫃。
掌櫃從中得利,免不得少算店錢,人多貨豐時幹脆一文不取。
買賣公平,運氣好又可省下店錢,才使得山中獵戶不惜舍近求遠來此。
伍東此行未帶得山貨,那掌櫃亦是笑臉招待,收拾一間上房供他住下。
翌日清早出得客棧,街頭垓尾轉了一番,將到午時一應物什置辦齊全,卻無非茶藥諸物。
見天日尚早,遂沿街信步閑走,直到肚中咕嚕叫響,方尋著幌子進了一家酒肆。
按著食牌要了炒米、饅頭,外加一份肉盤子,自顧吃了起來。
左首一桌坐有兩人,皆辮發垂脊,耳懸金璫,一副金人打扮。
麵窗而座的粗短漢子正乘著酒興說道:“師傅用不了幾日便可功成出關,當會帶著我們師兄南下江南,到時七星山北冰門定可揚名天下。”
“師傅閉關苦修,功力大進自是不在話下。”
另一瘦高之人說道:“不過,南地武林門派眾多,隻這少林、武夷二派,馬、丐二幫便不易對付,聽說近幾年川蜀一帶又崛起一個‘四姑娘派’也煞是了得,四師弟且不可心存大意。”
“大師兄的話自是錯不了。自從師傅閉關起,北冰門大小事情全由大師兄做主,師傅之下,眾徒之上,大師兄德高望重!”
那大師兄聽得此話,不禁麵現得色,嘴上卻道:“師傅既將門派諸事重托於我,我豈敢不用心辦事。”
“師傅出關後定會更加倚重大師兄,日後這掌門之位非大師兄莫屬。”
“哈哈,師傅百年後,我要是當得掌門,當少不了四師弟好處。”
“在此先謝過大師兄!隻是……實不相瞞,今日請得師兄吃酒,實有一事煩勞幫忙。”
“哦?有事直說無妨。”
“四師弟”當即低聲道:“同輩師兄弟甚多,隻怕師傅不得盡許隨行江南,萬一留我守山豈不是不能為光大北冰門獻策出力?”
“大師兄”聽得此言,“嘿嘿”笑了兩聲,挑著眉毛說道:“此事好說,師傅麵前我自會為師弟說得好話。”
“有師兄這句話,我便放心!來,師兄,敬您一杯!”二人碰盞對飲起來。
伍東一旁聽得清楚,暗道:這七星山北冰門聽師傅提起過,掌門人申叔柱的落釘功十分了得。他二人口中的‘江南’,當是指建都臨安的大宋了……
正思忖間,忽聽背後有人喊道:“夥計?夥計?”
店裏夥計聽得召喚忙跑上前來。
“見你店堂前掛得聯語,灶間必是燒得天下美味?”
伍東尋聲看去,卻是兩男一女圍坐一桌,背門而坐的一位清秀少年正衝著夥計說話,轉頭方見堂前兩旁圓柱之上金漆大字:炸溜煎炒香十裏,麻辣酸甜樂千家。
耳聽那夥計提高嗓門說道:“這位公子確是說著了!不是小人誇口,這沈州城裏後麵掌勺的,我家這位可是響當當,灶王麵前敢伸手!天南地北的名菜您且報得名來,包您吃得滿意。”
“好!那本公子可要點得一樣!”那少年亦提高嗓音道:“且來一盤油炸冰溜子!”
“‘油炸冰溜子’?”那夥計蹙眉複問一遍,隻是以為聽得差了。
“正是。冰溜子北地特有不是?一盤炸得兩支就可,一高一矮最妙!且要給我多放油,狠狠的炸!”
這少年口中每說到“冰”字便加重語氣,目光更是有意無意飄向隔桌自稱北冰門弟子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