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夜探鏢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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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修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遠處的哨聲也戛然而止,但空氣中彌漫的緊張感卻揮之不去。陳實靜立窗前,《紫霞神功》內力緩緩運轉,靈台一片清明,仔細權衡著利弊。
狄修之言,漏洞頗多。若他真是福威鏢局暗樁,為何選擇向一個僅有數麵之緣的華山弟子求助?那哨聲響起時機也過於巧合。但若置之不理,萬一鏢局真遭大難,見死不救,有違俠義,亦非華山弟子所為。況且,青城派大肆活動,餘滄海將至,此事關乎辟邪劍譜乃至東南武林格局,他既已卷入,難以獨善其身。
“必須親自查探清楚。”陳實眼中閃過一絲決然。他換上一身深色夜行衣,將隨身藥囊和銀針收好,長劍用布條纏裹以掩鋒芒。推開窗戶,身形如一片落葉般悄無聲息地滑入夜色之中。《抱元步》的輕身功夫此刻發揮到極致,落地無息,融入了福州城錯綜複雜的街巷陰影裏。
福威鏢局宅邸占地極廣,高牆深院,氣派不凡。此刻雖已夜深,但圍牆四周巡邏的鏢師明顯增多,燈籠火把將周圍照得亮如白晝,明哨暗卡林立,戒備森嚴遠超尋常。陳實屏息凝神,借助《紫霞神功》帶來的超常感知,避開了幾波巡邏隊,繞到宅邸側麵一處相對僻靜的牆角。這裏樹木茂密,牆內似乎是一座花園。
他深吸一口氣,內力提聚,足尖在牆麵輕輕一點,身形如狸貓般翻過高牆,落入院中,迅速隱入一叢芭蕉樹下。園內寂靜,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若有若無的腥甜氣息,似是某種特製的驅蟲藥粉,又隱隱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血腥味。
他小心翼翼地向主宅方向潛行,憑借過人耳力,捕捉到風中傳來的零星對話片段。
“……總鏢頭還在書房,愁眉不展……”
“……少鏢頭傷勢反複,薛神醫也束手無策……”
“……加派人手,尤其是後堂庫房,絕不能有失……”
“……青城派的雜碎,欺人太甚!”
聲音壓抑,充滿了焦慮與憤怒。陳實心中微沉,看來鏢局形勢確實不妙。他避開一隊巡邏鏢師,如鬼魅般貼近主宅屋簷下,透過一扇虛掩的支摘窗縫隙向內望去。
書房內,燭火搖曳。總鏢頭林震南背負雙手,在房中來回踱步,眉頭緊鎖,往日裏的豪邁之氣被濃濃的憂色取代。他時而停下,望向內室方向,那裏隱約傳來壓抑的咳嗽聲。
“平之如何了?”林震南聲音沙啞。
一名老仆躬身道:“回總鏢頭,薛神醫用了針,少鏢頭剛服了藥睡下,但內息依舊紊亂,那陰寒掌力……甚是古怪,薛神醫說非尋常功法可解。”
林震南重重一拳捶在桌上:“餘滄海!我福威鏢局與你青城派井水不犯河水,為何要下此毒手!”他眼中閃過一絲痛楚與決絕,“難道……真是為了那東西?”
陳實心中一動,“那東西”?莫非就是指辟邪劍譜?林震南似乎認定是青城派傷了林平之。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書房外的廊下,輕輕叩門。林震南神色一凜,低喝道:“誰?”
“總鏢頭,是我,狄修。”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
陳實屏住呼吸。狄修果然在此!隻見林震南打開房門,狄修閃身而入,迅速關門。
“如何?可見到那位華山派的陳師兄了?”林震南急問。
狄修點頭,語速很快:“見到了。但此人謹慎異常,並未立刻答應。總鏢頭,依我看,華山派未必可靠,此事還需靠我們自己。庫房那邊的‘東西’必須盡快轉移,我懷疑青城派今晚可能就會動手!”
“轉移?轉移到哪裏去?如今鏢局內外,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林震南煩躁道。
“後山……祖師祠堂!”狄修壓低聲音,“那裏有曆代祖師布置的機關,相對安全。趁現在天色未亮,我帶幾個絕對信得過的兄弟……”
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緊接著是兵刃交擊之聲和怒喝聲!方向正是鏢局後堂庫房所在!
“不好!庫房出事了!”林震南臉色大變,抓起手邊長劍就要衝出。
狄修眼中卻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異色,急忙攔住他:“總鏢頭!小心調虎離山!您需坐鎮中樞,我帶人去看看!”說罷,不等林震南回應,已率先衝出門去。
陳實將這一切看在眼裏,狄修的反應太快,太主動,仿佛早有預料。他不再猶豫,身形一動,如輕煙般掠向後堂方向。他要去親眼看看,庫房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麽,《紫霞神功》全力運轉,感知放大到極致。
越靠近後堂,打鬥聲越清晰,空氣中彌漫著血腥氣。隻見庫房前的空地上,數名鏢師正與七八個蒙麵黑衣人激戰,地上已躺倒數人。那些黑衣人武功路數狠辣詭異,招式並非中土常見,倒似帶有幾分苗疆邪功的影子,絕非青城派武功!
陳實心中劇震,第三方勢力!狄修故意引導林震南注意力轉向青城派,庫房卻遭不明身份者襲擊!他潛伏在暗處,仔細觀察,發現那些黑衣人似乎意在衝入庫房,對鏢師多是逼退,並未下死手。
就在這時,一道淩厲的掌風突然從側後方襲向陳實!掌風陰寒刺骨,正是日間在濟世堂感受過的那種寒冰掌力!
陳實早有警覺,《抱元步》急轉,險險避開。偷襲者是一個身著青城派服飾的矮瘦老者,目光陰鷙,一言不發,雙掌翻飛,寒冰掌力鋪天蓋地般攻來,竟是青城派的高手!他顯然也將陳實當成了入侵者或競爭者。
“哼!”陳實不欲糾纏,但對方掌力已鎖住退路。他深吸一口氣,《希夷劍法》自然施展,劍光劃出一道圓弧,並非硬接,而是借力打力,粘帶著對方的掌風向旁引去,正是他新近領悟的“以柔克剛,感而遂通”的劍理。同時,體內紫霞內力勃發,溫潤醇和的氣息驅散著侵入的寒氣。
那青城老者吃了一驚,沒料到這年輕劍客內力如此古怪,守勢如此綿密。就在他變招的瞬間,陳實劍尖陡然加速,如靈蛇出洞,點向他手腕穴道!老者急忙縮手,陳實已借勢向後飄退,同時目光掃過戰場,恰好看到狄修帶著幾名心腹鏢師衝入戰團,卻並未全力對敵,反而有意無意地將戰火引向庫房大門!
“狄修!你!”一名渾身是血的老鏢師似乎看出了什麽,目眥欲裂地怒吼,卻被一名黑衣人一刀劈中肩膀,慘叫著倒地。
狄修!他果然有問題!陳實心中雪亮,今夜之局,遠比想象中複雜!他必須立刻脫身!
不再猶豫,陳實長劍揮灑,紫霞內力灌注劍身,劍光暴漲,逼退追來的青城老者,身形如電,向鏢局外牆疾射而去。身後傳來狄修氣急敗壞的喊聲:“攔住他!別讓他跑了!”
數道暗器破空襲來!陳實聽風辨位,身形在空中詭異地一折,《抱元步》的精妙步法展現得淋漓盡致,險之又險地避開所有暗器,足尖在牆頭一點,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回到客棧,陳實氣息微喘,臉色凝重。今夜所見,信息量巨大。福威鏢局危在旦夕,林平之傷重,林震南方寸已亂。青城派確實虎視眈眈。但更可怕的是狄修!他並非單純相助鏢局,反而似乎在利用甚至製造混亂,其目標很可能也是辟邪劍譜!而那夥武功詭異的黑衣人,又是何方神聖?
餘滄海尚未至,福州城已是暗流洶湧,殺機四伏。他摸了摸懷中那枚嶽不群所賜的“劍氣令”,感受到沉甸甸的責任。這場圍繞辟邪劍譜的風暴,他已深陷其中,無法抽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