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暗夜密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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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餘滄海“望海樓設宴”的消息,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瞬間在福州城的暗夜裏燃起熊熊烈焰。白日裏尚且維持著表麵平靜的街市,入夜後,無數信鴿撲棱著翅膀飛向四麵八方,各色人等在陰影中穿梭往來,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無聲的喧囂與緊張。
    福威鏢局,書房內的燈火再次亮至深夜。林震南屏退了左右,隻留下程老鏢師、薛神醫以及被特意請來的陳實。門窗緊閉,氣氛凝重得能滴出水來。
    “諸位,”林震南的聲音帶著疲憊與沙啞,“餘滄海此舉,名為設宴,實為鴻門。三日後望海樓,我福威鏢局百年基業,恐將麵臨存亡考驗。林某無能,致使鏢局陷入如此絕境……”他握緊拳頭,指節發白。
    “總鏢頭何出此言!”程老鏢師激動道,肩傷未愈的他臉色蒼白,卻目光堅定,“鏢局上下,願與總鏢頭同生共死!他青城派雖強,我福威鏢局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薛神醫撚須歎息:“餘滄海武功高強,青城派勢大,硬拚絕非上策。然其覬覦辟邪劍譜之心,路人皆知,避而不戰,隻怕其更有借口發難,屆時局勢更難挽回。”
    “戰亦難,不戰亦難。”林震南長歎一聲,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語的陳實,“陳少俠,你非我鏢局之人,本不該卷入此等漩渦。但少俠數次援手,智勇雙全,林某懇請少俠,以局外人之眼,觀此局,可有破解之道?”他將陳實視為重要的智囊和可能的變數。
    陳實沉吟片刻,他知道此刻一言,可能關乎無數人生死。他整理思緒,緩緩道:“林總鏢頭,程老英雄,薛神醫。晚輩以為,眼下之局,關鍵在於‘勢’與‘理’。”
    “哦?願聞其詳。”林震南精神一振。
    “勢者,力也。青城派勢大,此乃明麵之勢。但我福威鏢局立足東南百年,人脈根基,豈無潛勢?餘滄海以力壓人,失道寡助。總鏢頭或可暗中聯絡與鏢局交好之地方豪強、與青城派有隙之武林同道,甚至…府衙方麵?青城派再強,終是江湖門派,若事情鬧得太大,引來官府幹預,恐亦非其所願。此乃借勢。”
    “理者,名也。餘滄海以弟子受傷、追查凶徒為名,實為劍譜。我等可反其道而行之,將此事定性為青城派恃強淩弱,意圖吞並東南武林基業。廣撒人手,將消息巧妙傳遞出去,尤其要送至少林、武當等正道泰鬥耳中。即便他們不便直接插手,但輿論一起,餘滄海亦不敢過於肆無忌憚。此乃占理。”
    程老鏢師眼睛一亮:“陳少俠言之有理!咱們不能光想著硬拚!老夫這就去聯絡幾位過命交情的老友,他們或可助一臂之力!”
    薛神醫也點頭:“府衙通判大人,曾欠老朽一個人情,或可代為斡旋,至少保得宴席之上,不致當場血流成河。”
    林震南眼中重新燃起希望之火,對陳實深深一揖:“陳少俠金玉良言,點醒夢中人!林某知道該如何做了!”
    計議已定,眾人分頭行動。程老鏢師負責聯絡江湖舊友;薛神醫嚐試打通官府關節;林震南則親自修書,遣心腹星夜兼程,送往可能與青城派不睦的勢力以及少林、武當。
    陳實則有自己的打算。他借采購藥材之名,再次來到濟世堂,仔細檢查了昨日從受傷青城弟子和黑衣人所用暗器上取下的毒藥殘留。憑借《紫霞神功》的敏銳感知和前世的知識,他發現這毒藥成分詭異,帶有滇南密林特有的幾種稀有草藥氣息,且煉製手法陰毒,絕非尋常江湖手段。
    “薛神醫,您可見過此種毒物?”陳實將分析結果告知薛神醫。
    薛神醫仔細查驗後,麵色凝重:“此毒…老朽年輕時遊曆滇南,似在‘五毒教’一位叛徒手中見過類似之物!難道那些黑衣人,與五毒教有關?”
    五毒教!陳實心中凜然。這可是武林中令人談之色變的邪派,用毒之術詭譎莫測,其勢力範圍遠在滇南,為何會突然插手福州之事?是受雇於人,還是另有圖謀?狄修在其中又扮演什麽角色?
    是夜,陳實換上一身夜行衣,決定再探狄修動向。他悄然潛至狄修在城中的秘密落腳點——一處看似普通的民宅。宅內燈火昏黃,隱約傳來對話聲。
    陳實伏在屋頂,運功細聽。
    “……放心,一切按計劃進行。”是狄修的聲音,帶著一絲得意,“餘滄海那頭蠢驢,正好替我們吸引了所有目光。望海樓之宴,便是我們得手之時!”
    另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口音古怪:“使者那邊…已準備妥當。‘神仙倒’已備好,屆時樓內樓外,皆在掌控。隻是…那個華山派的小子,似乎是個變數。”
    “陳實?”狄修冷哼一聲,“醫術不錯,可惜不識時務。必要時…一並除掉!記住,得手之後,按預定路線撤離,總教使者會在海上接應。”
    海上接應?總教使者?陳實心中巨震!狄修背後,果然有一個龐大的組織!他們不僅圖謀辟邪劍譜,似乎還有更深的計劃!而且聽其意思,竟是要在望海樓之宴上,將青城派和福威鏢局一網打盡?
    就在陳實心神激蕩之際,腳下瓦片發出極其輕微的“哢”聲。屋內聲音戛然而止!
    “誰?!”狄修厲喝一聲,一道黑影已破窗而出,掌風淩厲襲來!
    陳實暗叫不好,身形急退,《抱元步》施展到極致,險險避開掌風。但對方身手極高,如影隨形,又是一爪抓來,指風銳利,帶著腥氣!
    陳實不欲纏鬥,長劍出鞘,劃出一道圓弧,正是《希夷劍法》的守勢,將來爪引開,同時借力向後飄退,低喝道:“狄修!爾等陰謀,已然敗露!”
    狄修聞言,身形一滯,眼中殺機大盛:“是你!陳實!你既然找死,就怪不得我了!”他雙掌一錯,招式變得詭異狠辣,竟似融合了多家之長,功力比嵩山大會上顯露的更高!
    兩人在狹窄的巷道中瞬間交手十餘招,勁氣四溢。陳實憑借紫霞內力的醇厚綿長和希夷劍法的守勢,勉強支撐,但明顯落於下風。狄修的武功路數,竟有幾分嵩山派的剛猛,又夾雜著詭異陰柔的勁力,極為難纏。
    眼看狄修殺招又至,遠處忽然傳來巡夜官兵的呼喝聲和腳步聲!狄修臉色一變,虛晃一招,低罵一聲:“算你走運!”身形一閃,沒入黑暗中消失不見。
    陳實喘著粗氣,背心已被冷汗濕透。狄修的真實實力遠超想象,其背後勢力更是深不可測。望海樓之宴,已不僅是福威鏢局與青城派的爭鬥,更是一場針對整個東南武林的巨大陰謀!
    他迅速返回客棧,將今夜所見所聞告知施戴子與陸大有,令他們加倍小心,並設法將“五毒教可能介入”以及“狄修背後有更大圖謀”的消息,通過隱秘渠道傳遞給林震南和薛神醫。
    做完這一切,陳實獨立窗前,望著東南方向望海樓那模糊的輪廓。夜色深沉,海風帶來鹹腥的氣息,也帶來了濃得化不開的血腥預兆。
    三日後,望海樓。那裏將是英雄地,還是修羅場?
    各方勢力已完成落子,棋局已布,隻待開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