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銷號交流群裏，從中午蕭景辰發完立案通知，群消息就一直沒消停過。
    “營銷·吃瓜聯盟（999+）”。
    【吃瓜第一線】：我已經谘詢過律師了，說我們勝率不大……
    【娛樂顯微鏡】：我們老板也是，問了三個律師，沒人願意接這一單，我們辦公室現在比靈堂還安靜。
    【某不知名扒皮號】：我就一個學生號啊，我哪兒賠得起？我都不敢跟我家裏人說……
    【甩鍋大師】：蕭景辰那個起訴狀第三條你們看了沒？“組織、策劃、牟利性質明顯的機構賬號從重處罰”。
    【瓜田工作室】：……看了，嗬嗬，我現在隻慶幸不是我收的錢。
    【吃瓜第一線】：我不想上被告席啊，我要是破產了，我老婆肯定會跟我離婚的！
    群裏沒人嘲笑他。
    因為每個人喉嚨裏都卡著同樣的恐懼。
    他們從來站在輿論的高處俯視別人。
    以為自己是掌控者。
    是裁判。
    是可以決定一個人紅與不紅、死與不死的“看不見的手”。
    可今天，他們終於被人從高處拽下來了。
    一次起訴，一紙傳票。
    把他們從“匿名的掌控者”，變成了“具名的被告人”。
    【匿名消息】：大家先別慌，給你們透個消息，現在幾家大機構已經準備聯係林海爭取私了了。
    【吃瓜第一線】：真的假的？？？
    【匿名消息】：真的，章博公司已經在聯係了。
    【娛樂顯微鏡】：我靠你是誰？
    【匿名消息】：你管我是誰，你隻要知道——能談下來的就不是官司而是生意，懂嗎？”
    這句話一出，群裏齊刷刷都在@匿名消息。
    【瓜田工作室】：老哥，如果大機構在談和解，我們這種小作坊能跟嗎？
    【匿名消息】：能，前提是你得有被帶上談判桌的資格。
    【某不知名扒皮號】：資格？什麽資格？我連個公司都沒有，我就一個號。
    【匿名消息】：你的號就是你的資源。
    【甩鍋大師】：明白了，你是想利用我們所有人的資源來跟蕭景辰談撤訴？
    【匿名消息】：這不叫利用，叫“同盟”！同盟越大，談判籌碼越多。
    【匿名消息】：難道你們想吃官司嗎？這事兒隻要能私了，就一定私了！
    【匿名消息】：他不是想澄清嗎？到時候我們可以配合給蕭景辰演一場戲，統一公開道歉給足他排麵，再把法不責眾的輿論煽起來，最後給他個台階讓他撤訴，這事兒就能皆大歡喜了。
    【匿名消息】：我們得讓他覺得——留下我們，比弄死我們更有價值。
    風向瞬間變了。
    【娛樂顯微鏡】：【隻要蕭景辰願意撤訴，我給他免費做三年的正麵宣發！】
    【吃瓜第一線】：【我把我旗下所有賬號都改成他的站姐都行！】
    【瓜田工作室】：【我給他做‘豔壓’專題，十期起步！】
    這幫人最擅長的是什麽？
    炒作。
    熱搜。
    話題矩陣。
    大V背書。
    電影宣發連環推。
    甚至“黑轉粉”的套路，全是他們寫的劇本。
    錢可以賠。
    道歉可以發。
    但真正能讓一個藝人心動的——
    是他們可以“把你送上雲端”的那隻手。
    所以，營銷號們幾乎是同一時間做出了相同選擇。
    遞刀的人，開始遞糖。
    章博公司的運營總監掃了一眼群裏的消息，鼻腔裏溢出一聲嗤笑。
    台前表態度，台後談價碼。
    ——這才是這個圈子裏的生存邏輯。
    於是，所有人都開始做同一件事——
    求和。
    談判。
    找關係。
    找一個能讓蕭景辰“聽他們說籌碼”的機會。
    他們隻希望——
    蕭景辰那邊別把門關死。
    隻要門縫還開著，他們就能塞進去一張新的劇本：
    《認錯、賠錢、獻資源、求活路》。
    隻可惜——
    他們還不知道。
    真正寫劇本的人，
    從來不是他們。
    林海睡得正沉。
    昨夜那個燈火通明的辦公室、枯燥的輿情圖表、成堆的名單和截圖還在夢裏翻滾。
    他年紀大了，又和張毅團隊一起打了一夜的仗，剛閉眼沒多久，身體正在透支式地求饒。
    結果——
    “嗡嗡嗡嗡——”
    床頭櫃上的手機像突然被塞進了發動機裏，震得桌麵都在抖。
    林海眉頭一皺，翻身想把它按下去，結果鈴聲剛停兩秒，又“嗡——”地炸起來。
    他整個人像一條被鉤出水麵的魚，腦袋沉得要命，眼皮都睜不開。
    “誰啊……大下午的催命……”
    他眯著眼掃了一眼來電顯示。
    下一秒，腦子“啪”地一下清醒了半截。
    ——【章博】。
    林海坐直了。
    內娛最大的營銷機構老板，輿論操盤一哥，十幾個千萬級大V背後的總控手。
    圈裏誰提起這名字都得心裏發毛的那種人物。
    昨晚就是他手底下那批大號帶頭把“潛規則”三個字砸上熱搜的。
    林海的臉瞬間黑得像鍋底。
    他盯著屏幕足足三秒。
    心裏一個念頭瘋狂打轉：
    你還敢打給我？你還敢？
    林海深吸一口氣，按下接聽鍵，聲音還帶著沒睡醒的沙啞，卻硬是壓住了火氣：
    “喂？”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極其客氣的笑。
    “林總，您好您好，打擾您休息了，實在抱歉。”
    林海：“……”
    他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章博這種人，什麽時候這麽低三下四的語氣跟人說話過？
    林海沒吭聲，冷冷“嗯”了一聲。
    章博察覺到他態度，語氣更加低姿態，甚至帶著點懇切：
    “林總，我先鄭重向您和蕭老師道個歉。”
    “這次的事情，我們這邊確實做得不對。”
    林海心裏冷笑：
    現在知道不對了？
    昨晚你們一幫號踩著我藝人脖子拉屎的時候怎麽不說？
    不過林海還是沒吭聲，等著章博那邊繼續。
    章博沒有繞彎，開門見山：
    “林總，我也不瞞您。”
    “這件事背後下單的人，是周昊鳴那邊。”
    章博直接把周昊鳴賣了。
    林海握著手機的手指一緊。
    ——果然是這貨！
    電話那頭繼續道：
    “我們也是收人錢財替人消災，工作性質如此，並非對蕭景辰先生本人有任何惡意。”
    “我知道這樣說聽起來很無恥，但這是實話——我們這行就是這樣，誰給錢，我們就做誰的單。”
    林海差點被氣笑了。
    “哦？這麽說，我們還得反過來體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