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您說的,我哪兒是那意思啊——"
    章博的聲音透著股卑微,仿佛把自己那點姿態全扔了。
    "隻要您和蕭老師消氣,我躺平任罵。"
    他怕再提舊事火上澆油,趕緊轉移話題,直奔主題:
    "林總,不繞彎子了。
    給您打電話就一個目的——
    希望您和蕭老師給個私下見麵的機會,幫著說說話。
    隻要蕭老師願意和解,條件您開。"
    “公開道歉、賠償、並且動用公司甚至圈子裏所有資源，給蕭老師後續作品宣傳、營銷、熱度扶持。”
    “我們願意做補償，絕對誠意十足。”
    林海聽得一愣一愣的。
    撤訴?道歉?賠償?還主動送全案宣傳資源?
    章博親自來電,姿態低得像深夜檔推銷員……
    他一時沒反應過來,甚至懷疑自己還沒睡醒,正做著仇人下跪懺悔的美夢。
    補覺這幾個小時,到底發生了什麽?
    林海沉默兩秒,敷衍道:"章總,見麵的事……再說吧。我還有事,先掛了。"
    "您忙您忙,等您好消息啊!林總,真的,咱們後續合作空間——"
    林海利落掛斷。
    手機剛離開耳邊——
    "嗡嗡嗡——"
    又來?
    林海看了一眼第二個來電顯示。
    【大瓜新聞 王總】
    他眉頭一跳。
    昨晚轉發最多、蹭得最狠的那批號,就是這家公司的。
    林海嘴角抽了抽。
    按下接聽鍵。
    對方同樣是“你好林總”“不好意思打擾”“我們隻是為了吃口飯”“願意公開道歉”“願意賠償”“願意幫忙宣傳”“求個私了”……
    話還沒聽完，第三個電話就插進來了。
    緊接著，是第四個第五個……
    有的號碼帶著熟悉的頭銜——業內叫得上名號的營銷公司老板。
    有的是他平常隻在行業飯局裏遠遠掃過一眼的撰稿人。
    還有些是陌生的工作室電話，一接通就是一連串哽咽：
    “林總、林老師，我們隻是小號跟風啊！求您讓蕭老師高抬貴手！”
    “我們刪了！我們全刪了！您別告我們嗚嗚嗚——”
    “我就是混口飯吃，求求您和蕭老師原諒我這一次吧……”
    林海：“……”
    他坐在床沿，手機貼著耳朵，眼神逐漸變得呆滯。
    那種感覺很難形容。
    就像原本在槍林彈雨中被人圍剿得喘不過氣，結果一覺醒來發現——
    原本圍剿你的人，突然TM的排著隊過來給你磕頭了。
    現實這麽魔幻?
    比解氣更先湧上來的,是巨大的困惑:
    到底發生了什麽?
    怎麽一天不到,整個世界都變了?
    電話還在瘋狂湧入。
    林海終於忍無可忍。
    "啪。"
    直接關機。
    林海抹了把臉,披上外套衝到書桌前。
    電腦開機,WiFi連上,點進V博——
    熱搜榜唰地刷新出來——林海的瞌睡瞬間沒了。
    他盯著屏幕,眼睛一點點睜大。
    熱搜第一:#蕭景辰起訴197個造謠賬號#
    熱搜第二:#蕭景辰:告你就告你,還要挑日子嗎?#
    熱搜第三:#蕭景辰和法院官宣了#
    熱搜第四:#蕭景辰拒絕造謠#
    熱搜第五:#蕭景辰的清白由我保護#
    熱搜第六:#蕭景辰A國試鏡潛規則#
    再往下翻,便都是之前剛爆出潛規則事件時，一些讓蕭景辰滾出娛樂圈的熱搜詞條。
    整個熱搜榜,清一色蕭景辰!
    連法院官博都帶話題衝上了熱搜!
    其他藝人的名字?
    連根毛都看不見。
    ……
    林海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嗆住。
    “景辰這孩子難不成去賄賂法院了嗎！”
    否則怎麽一天之內就立案?他哪來的證據?法院居然主動帶詞條宣傳?
    要知道工作室公告都還沒出呢，法院倒先官宣把工作室的活給幹了!
    還有那些熱搜……
    他甚至都懷疑難不成是自己砸錢給蕭景辰買了熱搜但失憶了？
    林海手指僵硬地往下滑。
    每一個話題後麵都標著——【爆】。
    廣場上全是吃瓜群眾的截圖、轉評、瘋了一樣的哈哈哈和“臥槽”。
    林海的腦子“轟”地一下。
    今早睡前他還在想怎麽壓熱搜、要不要勸景辰走公關路線。
    結果一睜眼——
    他家藝人直接一腳踩碎了整個營銷號圈。
    林海點進蕭景辰最新微博。
    【程序已啟動。】
    底下評論如泉湧：
    “合理懷疑，法院小編也追星了！”
    “哈哈哈哈哈營銷號刪博逃命的樣子，我能笑一整年！”
    “辰哥：鍵盤俠，時代變了！（狗頭）”
    “辰哥每次一搞就搞大的，愛了愛了！”
    “蕭景辰，您簡直是我的娛樂圈瓜田，小女子願供奉您為瓜神！”
    林海翻了兩三頁。
    越翻越離譜。
    ——大量營銷號刪文。
    ——大V集體“404”。
    ——鍵盤俠原地刪評跑路。
    ——熱搜反轉反轉再反轉。
    一連幾十條。
    林海仿佛看到了一場大規模的戰役。
    敵方已被我軍全部殲滅，正待我方處理俘虜。
    而最離譜的是——
    這一切，發生在一天之內。
    林海愣了半天，才終於反應過來——
    章博那句“條件您開”。
    一群小作坊哭著喊著求饒。
    原來如此！
    林海忍不住緩緩地，慢慢地笑出了聲。
    然後笑聲越來越大！
    “桀桀桀桀！”
    笑著笑著，他心裏那口憋了整夜的惡氣，像被刀尖挑破似的，終於痛快地散了。
    他抬手按著額頭，語氣中帶著一股解氣的荒誕和爽快：
    “……昨天拿我們景辰當肥肉是吧？”
    “今天，讓你們跪下來叫爸爸！”
    林海掏出另一部備用機，開機登上V信。
    消息立馬就跳了出來。
    來自公關經理張毅：
    【林哥！！你醒了嗎？？急，不是壞事！！】
    【辰哥立案了！法院官博通報了！！】
    【營銷號圈子要瘋了，一堆人在找你求私了！！】
    【接下來我們怎麽辦？那些找上門的人，我們要保持沉默還是統一口徑？？】
    【現在群情激昂！都等著您和辰哥下一步指揮呢！】
    林海盯著那行“統一口徑”，笑得更開心了。
    統一口徑？
    這玩意兒還需要統一？
    他現在隻有一個口徑——
    爽。
    林海一邊笑，一邊敲字：
    【甭搭理他們，今天放假，你們繼續休息。】
    他點開蕭景辰的聊天框。
    指尖懸在屏幕上，半天打不出字。
    最後隻憋出一句：
    【……你晚飯想吃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