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娘,我是不是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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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兒是陰天,河灘附近沒人洗衣裳。
    左芊芊循著記憶找到上次拔芋頭的地方,交代兩個孩子低頭尋找,找到了不許碰,她來拔。
    娘仨就這麽彎腰尋找了兩個多時辰。
    直至中午陰雲散去,太陽直挺挺地照在大地上。
    “娘,還是沒有……”
    三丫蔫頭巴腦地揪著衣角,“大姐那邊也沒有。”
    左芊芊看了一眼籃子。
    這麽長時間,就隻零星尋到半斤左右的芋頭和一小把野菜,勉強夠吃一頓。
    看來,這片區域的芋頭並沒有她想象那麽多。
    應該再往遠處走走看。
    但如今已是晌午,得準備午飯了。
    不知劉二喜那頭有沒有什麽收獲。
    他沒吃早飯就走了,這會兒肯定餓壞了吧。
    “走吧,咱先回家去,下午再來。”
    三丫點了一下頭,主動去拎籃子,隨後轉過身,有些疑惑地道:
    “大姐呢?”
    左芊芊拄著自己的膝蓋緩緩站起來,也回頭望了一眼。
    方才大丫還在那的,怎麽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
    她牽起三丫的手往那邊尋去,不多時,終於在靠北的樹林邊上瞧見了大丫。
    彼時,她背靠在一棵粗壯的大樹樹幹上,懷中抱著兩顆芋頭苗,一臉無措。
    在她對麵,三個看起來十二三歲的小子正嬉笑著揪她的頭發。
    其中個子最高的小子,從地上撿起幾顆石頭,正揚手要往大丫的腦袋上砸去。
    左芊芊當即厲喝,“住手!”
    小子們聽到動靜,先是一愣。
    在看到來人是左芊芊的時候,高個子小孩笑得更大聲了,朝大丫啐了一口。
    “喲,你娘來了呢!”
    語氣間,絲毫沒有對大人的畏懼。
    左芊芊氣的肝疼。
    這小子她認得,叫袁寶根,是袁氏的娘家侄子。
    以前,原身為了討好袁氏,連帶著對袁寶根也極好。
    哪一回見著了都低眉順眼的,任由袁寶根欺負大丫她們。
    一來二去的,這袁寶根已然把原身當成了劉家養的一條狗,絲毫不放在眼裏。
    “大姐……”
    三丫瞧見姐姐被欺負,即便自己也有些害怕,仍舊上前去拽大丫的衣裳,想把姐姐拽到娘身後。
    但大丫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死死地咬著嘴唇。
    左芊芊注意到了大丫的異常,語氣間更多了一抹焦急。
    “他們打傷你了是不是?傷到哪了?”
    大丫將懷中的東西收緊了些,眼圈泛紅,卻搖了搖頭。
    袁寶根抬起手,指著左芊芊的鼻子。
    “讓開!我們還沒玩夠呢!”
    左芊芊一個巴掌就將他的手打掉,袁寶根沒想到她會突然來這麽一下,腳下一個沒站穩,直接跌坐到地上。
    懵圈地看了她兩秒,瞬間爆發出刺耳的尖叫。
    “啊啊啊——你居然敢打我——”
    其餘兩個孩子對上左芊芊那陰沉的眼神,都不禁打了個哆嗦。
    “趕緊滾。”她厲喝道。
    那兩個小孩一左一右架起坐在地上哀嚎的袁寶根,腳底一抹油跑了。
    大丫眼見他們離去,才終於肯說話。
    但一開口,語氣中就帶著隱隱哭腔。
    “娘……我流了好多血……怎麽辦……”
    左芊芊方才就已經看過,大丫除了頭發有些散亂,露在外麵的皮膚譬如胳膊和腳脖子都是沒有外傷的。
    她忽然想到了什麽,往大丫的身後看去——果然在襠部有深紅色的血跡。
    “娘,我是不是要死了……”
    大丫的臉頰上流下兩串淚。
    她其實很少有這麽失態的時候,隻是這次是真的害怕了。
    好不容易叫她等到爹娘發生了這麽大的變化。
    可她怎的就活不長了呢?
    左芊芊瞧她那一臉絕望的小模樣,忍住心底的笑意,連忙開口解釋。
    “不會死不會死,這血,女孩子到了一定年紀就會流,今後每個月都會流幾天,叫月經……嗯,你們這裏叫月事。”
    大丫赫然止住了哭泣,有晶瑩的淚珠在睫毛上忽閃忽閃。
    “真的嗎,真的不會死?”
    “娘還會騙你不成?娘每個月也會流的。”
    左芊芊一邊說著,一邊將外衫脫下,圍到她腰間係好。
    三丫站在旁邊,直愣愣地問道:“那我呢?”
    左芊芊失笑,“你還小,跟你大姐差著歲數呢,過兩年就會來了。”
    回家的路上,左芊芊盡可能用兩個孩子能理解的方式,科普了有關於月經的生理衛生小知識。
    到家後,她在包袱裏掏了好半天,把原身唯一一件布料較為柔軟的裏衣拆了,做了兩條簡易的月事帶。
    “這地方沒有衛生巾,隻能這麽將就著用了……”
    “娘,什麽是衛生巾?”大丫追問。
    “衛生巾啊……”左芊芊想起那久違的柔軟輕薄觸感,不禁歎息。
    “那是上輩子的好東西了,這裏沒有。”
    “娘活了兩輩子嗎?”
    大丫的眼神中多了一抹試探。
    娘的性子是忽然轉變的。
    她有偷偷問過三妹,三妹說,娘本來都答應一百文賣掉她。
    交錢的時候,娘的頭突然疼了起來,再一睜眼,就不同意賣了。
    可人的性子怎麽可能在一瞬間就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這不符合常理。
    還有爹,爹的下半身癱瘓了好多年,連郎中都治不好,怎麽會無緣無故就好起來?
    她覺得,在爹和娘的身上,肯定是發生了什麽事。
    “算……算是吧。”
    左芊芊注意到大丫的疑惑,連忙岔開話題。
    “換下來的褲子別著急洗,去曬盆水,等水溫了再洗,來月事期間不能碰涼的東西,記住了嗎?”
    “好的,娘我知道了。”
    “嗯,去吧,叫三丫起鍋燒水,你爹應該也快回來了。”
    大丫抱著褲子抬步離開,左芊芊暗自鬆了口氣。
    這兩個孩子都聰明著呢。
    對於她和陸野的變化,她們肯定都有所察覺,隻是一直沒問罷了。
    若叫她們知道,親爹親娘的身體別其他人奪舍,會是怎樣的心情?
    “娘!爹回來了,還帶回來個……好嚇人……娘你快出來!”
    思緒回籠,左芊芊站起身來,望向院外。
    就見劉二喜步履矯健地進了小院子。
    右手赫然拎著一條黑白相間的小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