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伍長咧嘴一笑，頗為滿意，大搖大擺的離去。
    按理來說，包明達是不用給他洗衣服的，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得罪這些當兵的，以後日子不好過。
    他隻能咬著牙，把委屈咽到肚子裏。
    “我自己洗就行，你不用幫我。”
    “我也沒說要幫你啊...”
    王術嘀咕了句。
    轉眼間，夜已深，茅草營帳外傳來‘噗呲噗呲’洗衣服聲，以及包明達時不時的歎息。
    王術躺在草席上，有些睡不著覺，泥土地中偶有蟲子鑽出，爬到他身上，弄的皮膚陣陣濕癢。
    雜役營的條件實在太差了。
    片刻後，透過屋頂茅草間的縫隙，王術看見關外夜空下，燃起一片通紅火光。
    “什麽東西？”
    出於好奇，他走到外麵，來到城關之上。
    發現白天的焚屍坑裏，已燃起滔天大火，伴隨著濃煙滾滾，屍體被燒的滋啦啦作響，空氣中彌漫著股焦臭味。
    最為奇怪的是，焚屍坑邊上有三個麻衣僧侶，其中一人點燃幾根蠟燭，跪在地上誦經禱告。
    另一位不斷向空中拋灑黃紙，嘴裏念念有詞。
    最後一個則手搖銅鈴，鈴聲清脆冗長，每響一次，似乎都能直擊人的心髒。
    ‘今以鏽鈴召爾魂，瞳中磷火，皆歸北鬥，齒間咒怨，盡付東流。’
    ‘歸來兮，殘甲如蛩鳴，歸來兮，斷旗裹屍行。’
    “......”
    顯然，三位僧侶正在超度士兵的亡魂。
    此時一陣勁風刮過，坑中火焰翻騰，好似張牙舞爪的野獸，發出陣陣咆哮。
    王術驚訝的發現，僧侶跪拜的蠟燭，竟釋放出幽綠色火光。
    三人神情有些緊張，同時跪倒在地，不斷叩首，嘴裏念叨聲更急促了。
    “嘶……”
    王術倒吸口涼氣，感覺這一幕十足詭異。
    也不知是僧侶變的戲法，還是真有什麽邪靈作祟。
    如今王術身體的強度，已經超越常人，足夠達到當兵標準。
    但當兵就得上戰場，上戰場就會死人。
    像焚屍坑裏那些屍體一樣，在烈焰中化作一捧塵土。
    看著眼前焚屍景象，王術有點慫，所以決定先苟著，怎麽也得把血氣苟到1000點，有足夠自保的實力，再去當兵殺人。
    翌日。
    天剛蒙蒙亮，王術被役頭敲鑼聲驚醒，催他們去幹活。
    三十餘名雜役，從‘窩棚’裏鑽出，哈欠連連，帶著滿臉困意。
    “他娘的，雜役這活真不是人幹的。”
    “簡直拿人當牲口使。”
    “別侮辱牲口，牲口至少能睡個好覺。”
    “......”
    役頭見狀麵色不悅，嗬斥道。
    “麻利點，別磨蹭了，要是去晚了可沒飯吃，都等著餓肚子吧！”
    像昨天一樣，每人一碗糠米粥，蹲在地上吃完後，人們來到關外。
    如今屍體已經沒了大半，估摸今天全能清理完。
    王術早已迫不及待，率先跑上前去。
    又經過了一夜，屍體腐爛更加嚴重，陣陣惡臭撲鼻。
    但王術不管不顧，一手拎著一具屍體，拖到遠處，扔到滿是焦臭的焚屍坑裏。
    【血氣+1】
    【血氣+1】
    兩陣暖流入體，王術身體變的更強了。
    雖然看上去依舊瘦骨嶙峋，但肌肉線條明顯了些許。
    “繼續！”
    他給自己打個氣，接著回去搬屍。
    其餘人見他如此積極，不由得一臉蔑視，嗤之以鼻。
    “這麽能幹，一看就是當雜役的命。”
    “他不會以為幹的多，就能得到大人們賞識，以後給他升職吧？”
    “新來的難免抱有幻想，到時候就明白了。”
    包明達見狀，同樣低聲勸道。
    “喂！你慢點幹，幹快了沒用，反正咱們也閑不著。”
    “誰想閑著了？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要為咱大乾國出一份力！”
    王術義正言辭道。
    包明達聞言直撇嘴，心道想幹就幹吧，累死你個小王八犢子...
    一會的功夫，王術又清理了十多具屍體，增加不少血氣，明顯感覺體魄更強健了。
    那焦臭的焚屍坑，已經被填滿一半。
    王術想起昨晚超度亡魂的情景。
    “哎！包叔，你昨晚看見僧侶超度亡魂沒？點那蠟燭都變綠了，到底咋回事？”
    “什麽僧侶？”
    包明達覺得莫名其妙。
    王術解釋說。
    “就是昨晚，超度亡魂的呀。”
    “嗬，我看你是夢到啥了吧？咱們嘯馬關在邊境，偏遠的很，哪來的僧侶？”
    “再說給屍體火化就不錯了，也算入土為安，這兵荒馬亂的年代，誰有閑心找僧侶超度死人？”
    “沒...沒有嗎？”
    王術心裏‘咯噔’一下，眉頭緊緊皺起，他昨晚明明看見焚屍坑旁邊，有三個麻衣僧侶。
    在這裏點蠟燭，扔黃紙。
    包明達現在卻說沒有？
    王術倏然轉頭看去，發現焚屍坑邊緣，確實沒有點蠟燭，或是扔黃紙留下的痕跡。
    他頓時頭皮發麻，渾身汗毛豎立。
    難道昨晚見鬼了？
    在這死過無數人的戰場，確實存在不少詭異傳說。
    “喂，你怎麽了？”包明達問。
    “沒什麽。”
    王術搖了搖頭。
    或許，三位僧侶是臨時過來的，包瘸子不知道也說不定。
    就在二人交談之時，遠處地麵上的一具‘屍體’，手指忽然微動了下。
    緊接著沾滿血的臉上，雙眼赫然睜開。
    這是一位蠻人士兵，並沒戰死，受傷昏迷三天三夜後，此時蘇醒過來。
    悄悄環視四周，發現不少乾人正在清掃戰場，布滿血絲的眼裏，湧現出憤恨與殺機。
    抬手一摸，拿起把二石硬弓，搭上根鋒利箭矢，用盡渾身力氣將弓來開。
    箭尖所指，恰好是位瘦弱少年的背影。
    ‘咻——’
    銳利的箭矢，瞬間撕裂空氣，帶著破風聲，飆射而來。
    “小心！”
    包明達站在王術對麵，透過其肩膀處，恰好看見他身後一具‘屍體’直直坐起。
    並且正在張弓搭箭。
    他連忙三步並做兩步，上前一把將王術拽到一旁。
    ‘噗呲~~’
    那隻銳利的箭，射進包明達肩膀。
    猩紅溫熱的血液，當即濺了王術一臉。
    少年眼睛圓瞪著，很快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轉頭望去，恰好看見滿臉是血的蠻人士兵。
    一時間，二者四目相對。
    兩雙血眸裏同時迸射出強烈殺意。
    “給我死！”
    王術麵色猙獰，撿起一把長刀，飛身向其撲去。
    那瘦弱身影速度極快，仿佛奔襲獵物的豹子。
    手中利刃揮斬，空氣獵獵作響。
    ‘唰——’
    緊接著，傳來金屬與骨頭的摩擦聲。
    那蠻人士兵頭顱高高飛起，脖頸處血如泉湧，坐著的無頭屍體，向後轟然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