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帝心難測,暗流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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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養心殿內,燭火搖曳,將夏惠帝的身影拉得忽長忽短。
    這位大夏王朝的九五之尊,此刻正披著一件明黃常服,伏在堆滿奏章的禦案前批閱。突然,他執筆的手微微一顫,一滴朱砂不慎滴在奏章上,緩緩暈開,在宣紙上綻出一朵刺目的血花。
    "皇上?"侍立在側的老太監李德全輕聲喚道,聲音裏透著小心翼翼。
    夏惠帝沒有回應,隻是緩緩放下那支禦用狼毫,目光幽深地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殿內寂靜無聲,唯有銅漏滴答,記錄著時間的流逝。良久,他才輕聲開口,聲音裏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
    "德全,你說...朕這幾個兒子,究竟都在想些什麽?"
    李德全躬身垂首,恭敬應答:"諸位殿下都是天家血脈,龍子鳳孫,自然都是想著為皇上分憂,為社稷出力。"
    "嗬。"夏惠帝輕笑一聲,那笑聲裏卻無半分暖意,"分憂?出力?朕看他們是巴不得朕早點龍禦歸天,好騰出這個位置來。"
    "皇上息怒!"李德全連忙跪地,額頭觸在冰涼的金磚上。
    "起來吧。"夏惠帝擺了擺手,明黃色的袖口在燭光下泛著淡淡金光,"朕還沒老糊塗到要拿你出氣的地步。"
    他站起身,在殿內緩緩踱步。鎏金蟠龍紋的袍角在燭光下流轉著華貴的光暈,卻照不亮他眉宇間深鎖的陰霾。殿內熏香嫋嫋,是上等的龍涎香,此刻卻壓不住空氣中彌漫的凝重。
    "太子...最近在做什麽?"皇帝突然問道,聲音平靜無波。
    李德全小心翼翼地回答:"回皇上,太子殿下近日都在東宮處理政務,偶爾召見幾位大臣商議國事,甚是勤勉..."
    "是嗎?"夏惠帝打斷他,聲音陡然轉冷,"那昨夜子時,他為何要微服出宮,去西市那處宅子?"
    李德全渾身一顫,額頭頓時滲出細密冷汗:"老奴...老奴不知..."
    "你不知道?"夏惠帝冷笑,從袖中取出一份密報,重重摔在禦案上,"那朕告訴你。他是去幽魂殿,花了十萬兩黃金,買他弟弟的命!"
    "什麽?"李德全失聲驚呼,隨即意識到失態,連忙捂住嘴,臉色煞白。
    夏惠帝走到禦案前,修長的手指敲擊著那份密報:"十萬兩黃金!真是好大的手筆!朕的國庫都要被他掏空了!"
    密報上用特殊的暗語詳細記載了太子昨夜的一舉一動,包括他與幽魂殿殺手的每一句對話,甚至連語氣都描述得清清楚楚。顯然,皇帝在太子身邊安插的眼線,地位非同一般。
    "皇上息怒..."李德全戰戰兢兢地勸道,"許是...許是太子殿下有什麽苦衷..."
    "苦衷?"夏惠帝猛地轉身,眼中寒光乍現,不怒自威,"他有什麽苦衷?就因為懷疑雲逸是他六弟,就要下此毒手?這就是我大夏儲君該做的事?動用江湖殺手,暗殺自己的兄弟?"
    殿內一時寂靜,隻有燭火劈啪作響,映照著皇帝陰晴不定的麵容。
    夏惠帝長歎一聲,疲憊地坐回龍椅,手指揉著太陽穴:"德全,你說...朕是不是做錯了?"
    李德全不敢接話,隻是將頭埋得更低,幾乎要貼到金磚上。
    "當年將安兒送出宮,朕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夏惠帝的聲音裏帶著罕見的脆弱,"欽天監說他的命格與紫微星相衝,若留在宮中,恐危及國本。可這些年來,朕無時無刻不在惦記著他。聽說他在北疆做得很好,整頓軍務,安撫流民,朕心裏...是欣慰的。"
    他頓了頓,語氣轉冷,帶著深深的失望:"可太子呢?身為儲君,不想著如何治國安邦,整日裏就知道結黨營私、勾心鬥角,現在更是動用這等下作手段!他配得上這個位置嗎?配得上朕對他的期望嗎?"
    李德全小心翼翼地措辭:"皇上,或許太子殿下隻是一時糊塗,受人蠱惑..."
    "一時糊塗?"夏惠帝冷笑,"他這是蓄謀已久!你以為朕不知道?北疆那次刺殺,也是他的手筆!趙元朗現在生死未卜,北疆局勢岌岌可危,胡人二十萬大軍壓境,這都是拜他所賜!"
    他越說越氣,猛地一拍禦案,震得奏章散落一地:"為了鏟除異己,連邊疆安危都不顧了!這等心胸,如何擔當大任?如何守護這大夏萬裏江山?"
    李德全跪在地上,連大氣都不敢出,額頭的冷汗滴落在金磚上,留下深色的印記。
    夏惠帝沉默良久,胸膛劇烈起伏,最終緩緩平複下來。他閉上雙眼,再睜開時,眼中已是一片冰封的決然:
    "傳朕密旨,讓影衛暗中保護雲逸。若是幽魂殿的人得手...提頭來見!"
    "是!"李德全連忙領命,聲音微微發顫。
    "還有,"夏惠帝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讓吏部把考核宗室子弟的章程提前。朕要在三個月內,看到所有成年皇子、宗室子弟的考評結果。朕倒要看看,除了太子,這大夏王朝還有誰能擔當大任!"
    李德全心中大震,知道皇帝這是對太子徹底失望了。考核宗室子弟,這意味著太子之位,恐怕要易主了。這可是動搖國本的大事啊!
    "皇上,這..."李德全還想再勸,卻被夏惠帝淩厲的眼神製止。
    "去吧。"夏惠帝揮了揮手,語氣疲憊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讓朕靜一靜。"
    "老奴遵旨。"李德全躬身退出養心殿,輕輕帶上殿門。
    待李德全退下後,夏惠帝獨自坐在龍椅上,望著跳躍的燭火出神。他的目光漸漸變得悠遠,仿佛穿越了時空,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個雨夜。
    那時,他最寵愛的萱妃剛剛離世,年幼的六皇子因為欽天監的"命格凶煞"之說,被迫送出皇宮。他至今還記得那個孩子臨走時,用稚嫩的聲音問他:"父皇,兒臣還會回來嗎?"
    當時他是怎麽回答的?對了,他說:"會的,等安兒長大了,父皇就接你回來。"
    可是二十年過去了,他食言了。為了所謂的江山社稷,他犧牲了自己的兒子。
    "安兒..."夏惠帝輕聲喚著這個久違的名字,眼中閃過一絲深切的愧疚,"父皇對不起你..."
    但隨即,他的眼神又變得堅定起來。身為大夏帝王,他有太多的不得已。這萬裏江山,億兆黎民,都係於他一身。現在,他必須為這個龐大的帝國,選擇一個最合適的繼承人。
    而太子的所作所為,已經讓他徹底失望。一個能夠對親兄弟下殺手的儲君,將來如何善待天下百姓?
    "或許...這就是天意吧。"夏惠帝輕聲自語,目光再次投向南方,仿佛要穿透重重宮牆,看到那個在江南隱姓埋名的兒子,"讓朕看看,你究竟配不配得上這個位置..."
    他拿起禦筆,在一張空白的聖旨上緩緩書寫。燭光下,他的側臉顯得格外堅毅,也格外孤獨。
    夜色更深了,養心殿的燭火一直亮到天明。而一場關乎大夏王朝命運的風暴,正在悄然醞釀。太子的命運,六皇子的生死,乃至整個帝國的未來,都將在這場風暴中見分曉。
    殿外,李德全望著東方泛起的魚肚白,深深歎了口氣。他知道,從今天起,這大夏王朝的天,要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