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蘇錦繡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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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錦繡的眼睛猛地瞪大,渾濁的眼球裏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呼吸驟然急促起來:
“你,你什麽都知道了?”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趙老夫人直起身,徹底撕下偽裝,“蘇錦繡,你聯合尚春收買婁冬兒,害我清兒客死異鄉,害我母女骨肉分離,這筆賬,我今天就跟你好好算算。”
看著嫡母往日那張慈愛的臉龐上浸染的冷意,蘇錦繡隻覺得脊背一陣發涼,忍不住往床後縮了縮,“你,你想幹什麽……”
她驚恐地看向門口的方向,喊道:“來人!”
晴嬤嬤掀開簾子看了眼,又退了出去。
“別喊了,你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聽見的。”趙老夫人笑笑,“不妨告訴你,南枝是我的人,早就把人都調開了。”
“對了,你兒子沈京斌,根本不是死於李宵之手,也是她殺的哦。”
南枝殺的斌兒?
“賤婢!”蘇錦繡目眥欲裂,“我待你不薄,你竟害死我兒,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趙老夫人嗤笑出聲,“刀不捅在自己身上就感覺不到痛,我自問同樣待你不薄,你又是如何報答我的?不也害死了我的清兒?這一切,都是報應。”
仿佛感覺還不夠狠似的,她繼續往蘇錦繡心上插刀:
“其實你根本就沒病,隻是中毒了而已,那毒是我讓南枝下的,每日你喝的安神湯,裏麵都加了料,慢慢的,你自然就會‘病逝’。”
真相竟然是這樣。
原來趙氏早就知道蘇清慈的死因,卻隱而不發,為的就是今日給她致命一擊。
蘇錦繡笑了,笑著笑著就哭了,“母親,你好狠的心哪,這麽多年的疼愛,都是假的嗎?”
“是你自己親手毀了一切。”趙老夫人看著她,目光中沒有絲毫憐憫,隻有滔天的恨意,“我答應過你的親生父親,隻要你安分守己,便許你一世錦繡,可你辜負了我的教導和期望,長成了一個麵目可憎的人。”
“所以,你不能怪我,是你自作自受,活該。”
蘇錦繡的笑聲猛然一頓,抬頭愣愣地看著她,“你說什麽?什麽親生父親?”
趙老夫人笑道:“忘了告訴你,其實你不叫蘇錦繡,你應該叫……江錦繡。”
“什麽意思?你究竟是什麽意思?什麽江錦繡?我明明姓蘇啊,我是蘇府大小姐,我父親是前任鳳陽太守蘇衍,我娘叫畫屏……”
“畫屏?”趙老夫人嘖嘖嘖地搖頭,“畫屏確實曾生下過一個女兒,不過那孩子福薄,剛出生就夭折了,而你,隻是從外麵抱回來的養女而已。”
生怕蘇錦繡不夠痛,她繼續往下說。
“想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麽?”
“你外祖母,叫閻小憐,娼妓出身,後來更是做了我父親趙閱堂那見不得光的外室。”
“你親娘叫閻如玉,是個連家族都不肯承認的野種。”
“而你江錦繡,從頭到尾,血脈裏流淌的是低賤肮髒的血,跟你娘一樣,都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不,你騙我!我不信,我不信!我不是江錦繡,我姓蘇,我是隴西蘇家的女兒,我叫蘇錦繡!”蘇錦繡崩潰嘶吼,胸腔劇烈起伏,仿佛下一刻就要炸開。
“這就受不了了?還有更精彩的呢。”趙老夫人毫不手軟,“你親爹叫江長河,有沒有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你應該查過江漓一家的底細吧?對了,他就是江墨年的父親,也是你的父親。”
“江墨年,是你的嫡親兄弟。”
“而江漓他們兄妹幾個,這些你處心積慮想要打壓、坑害的人,都是你的侄子侄女,是你在這世上所剩無幾的血脈至親!”
“不——不是這樣的!你騙我!他們是我的仇人,不是我的至親!不是!”蘇錦繡涕泗橫流,所有的驕傲和信念在此刻土崩瓦解,懷疑人生。
身份是假的。
家人是假的。
連南枝的忠心都是假的。
“哈哈哈……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假的!”她狀若癲狂,笑聲淒厲刺耳,仿佛陷入了無邊地獄,解脫不得。
猛地,笑聲戛然而止。
蘇錦繡身子劇烈一顫,噗的吐出一大口鮮血,染紅了身前的錦被。
她的眼睛瞪得幾乎凸出眼眶,死死地望著門口的方向,仿佛看到有人在朝她招手。
那是一個模糊的身影,看不清具體麵容,可她就是知道。
那是她的生身之母,是這世上唯一最愛她的人。
蘇錦繡顫巍巍伸出手,喉嚨裏發出最後一聲呢喃:
“娘……”
下一刻,她的手臂無力垂下,那雙充滿了震驚、絕望、不甘和徹底幻滅的眼睛,終究沒能閉上,直直地定格在了某個虛空。
室內歸於死寂,隻有濃重的血腥味,無聲地彌漫開來。
那個驕傲不可一世的蘇錦繡,那個自卑一身尖刺的蘇錦繡……
死了。
趙老夫人站在床前,看了她的屍體好久好久,久到晴嬤嬤都忍不住挑簾走進來查看。
先是仔細探了探蘇錦繡的鼻息,確認她沒氣了,才放鬆下來。
“怎麽了老夫人?心裏不好受嗎?”晴嬤嬤跟著趙老夫人這麽多年,自然懂她。
趙老夫人長長地歎了口氣,“曾經,我是真心把她當親生孩子一樣看待啊……”
晴嬤嬤哼道:“是她身在福中不知福,貪心不足蛇吞象,該得這個下場。”
趙老夫人沒再說話,閉了閉眼,開始醞釀情緒。
片刻後,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從主院傳了出來,“錦繡,我的兒啊,你怎麽就這麽去了啊……”
......
六日後,蘇錦繡風光大葬。
因著吉郡王府的男主人到現在還在京城裏浪,又沒有旁支親戚,無奈隻能由吉郡王妃的娘家人操辦。
至於死因,蘇府對外宣稱如下:
世子沈京斌,被偷盜失敗的下人抹了脖子,一命嗚呼。
郡王妃蘇錦繡,因兒子被害而大受打擊,心陽暴脫,猝然離世。
母子倆攜手到地府報到,引得無數人唏噓不已。
為免麻煩,幹脆同日下葬。
出殯當天,狂風大作,白茫茫的送葬隊伍一眼望不到頭,整條街都是抻著腦袋看熱鬧的百姓。
打頭捧靈的是蘇錦繡的侄兒蘇慕,身著重孝,後麵跟著兩副黑黢黢的棺材,說不出的詭異。
身為外甥,江家人自然也去披麻戴孝了。
冗長而壓抑的儀式走完,已經到了下午,送葬隊伍疲憊地返回了吉郡王府。
幾十桌喪席在花廳擺開,眾人默然落座,開始吃吃喝喝補充體力。
杜若剛吃了沒幾口,一個丫鬟打扮的小姑娘湊到近前,低聲稟告:“表少夫人,老夫人說身子不爽利,這會兒在客房歇著,想請您過去瞧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