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楚凡走到了隊伍的最前方。
    他麵對著那鋪天蓋地的沙行地龍，麵對著那即將咬向陳默的血盆大口，甚至還有空對著準備拚命的洛凝雪，搖了搖頭。
    那眼神，平靜得像是在說：別衝動，浪費。
    陳默的大腦一片空白。死到臨頭，這個新生在幹什麽？演雜技嗎？
    洛凝雪即將爆發的力量，也因為這一個眼神，硬生生停滯了刹那。
    就是這刹那的停滯，成了永恒。
    楚凡深吸一口氣。
    識海中，由一百三十三枚武道烙印組成的浩瀚星圖，瘋狂運轉！那顆由《周天星辰訣》構築的核心，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周天·引力場！”
    一股無形的，卻又沉重如山嶽的力場，以他為中心，轟然擴散！
    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鍵。
    不，不是慢放。
    是整個世界的物理規則，被強行篡改了！
    那條即將咬碎陳默頭顱的沙行地龍，龐大的身軀猛地一沉，仿佛身上瞬間被壓上了一座無形的山脈。它那快如閃電的撲殺動作，變得如同在深海中遊泳般遲滯、笨拙。那張開的巨口，閉合的速度慢得肉眼可見。
    陳默眼睜睜地看著那兩排環狀利齒，以一種滑稽的慢動作，在離自己鼻尖不到十公分的地方，艱難地……合上了。
    “哢……嘣……”
    那聲音，不再是清脆的咬合，而是像兩塊生鏽的鐵板在費力摩擦。
    不隻是一條地龍。
    所有撲上來的，總計三十七條沙行地龍，在衝入引力場範圍的瞬間，齊齊一個趔趄，龐大的身軀不受控製地趴窩，沉重的頭顱砸進黑色的沙地裏，激起一片片緩慢揚起的沙塵。
    而那場遮天蔽日的黑色風暴，在進入這片領域後，也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狂暴的呼嘯聲，瞬間被壓製成低沉的嗚咽，風速暴跌。那些無堅不摧的空間裂縫，像是陷入了泥潭的魚，閃爍的速度和頻率都大幅降低，切割力被削弱了九成以上！
    “我……操……”
    李逵嘴裏吐出了一個他這輩子說過最沒力氣的髒字。
    他感覺壓在自己塔盾上，那股足以壓垮一座山頭的恐怖壓力，在楚凡抬手的瞬間，就那麽……消失了。
    消失得一幹二淨。
    他因為用力過猛，整個人差點一個踉蹌撲倒在地。他愣愣地看著自己那麵被空間裂縫劃得傷痕累累，此刻卻安然無恙的塔盾，又看了看外麵那些趴在地上，像一群被打了鎮定劑的哈士奇一樣，掙紮著想抬頭的沙行地龍，感覺自己的世界觀，裂開了。
    “這……這是……”蘇小小的小臉煞白，但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感知。
    在她的精神世界裏，周圍的空間像是突然從空氣變成了水銀，沉重、粘稠，充滿了無法抗拒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而這片水銀海的中心，就是那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新生。
    他不是人。
    他是一顆黑洞。
    洛凝雪緩緩放下了準備結印的雙手。她那雙萬年冰封的眸子裏，第一次，倒映出純粹的，無法理解的震撼。
    領域？
    不，騎士境的領域，是對自身規則的延伸，是“我”的規則與世界規則的對抗。
    而眼前這個……
    這不是對抗。
    這是命令。
    他直接對這片空間下達了命令：在這裏，我說了算。
    這是神才有的權柄！
    就在洛神小隊全員石化，大腦宕機的時候，楚凡動了。
    他的身影，在被強行降速的龍群和風暴中，顯得快得不真實。
    不，他甚至沒有跑。
    他隻是邁著和之前散步時一模一樣的步頻，閑庭信步地走到了第一條沙行地龍的麵前。那條地龍正拚盡全力，試圖將自己的頭從沙子裏拔出來，動作緩慢而笨拙。
    楚凡伸出一根手指。
    就像之前對付血鐮蟲時一樣，輕輕地，點在了地龍脖頸下方，一塊鱗甲的縫隙處。
    “噗。”
    一聲輕響。
    那條重逾百噸的龐然大物，龐大的身軀猛地一僵，隨後，就像被抽掉了所有的骨頭，軟軟地癱了下去，再無聲息。
    “運動神經節點，零點九毫米的結構冗餘。”
    楚凡嘴裏似乎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給這群呆若木雞的隊友現場教學。
    他走向第二條。
    那條地龍張開嘴，一道凝聚了高熱能量的沙礫吐息，以蝸牛般的速度，朝他噴來。
    楚凡側身，輕鬆避開，同時一腳踢出。
    依舊是看上去軟綿綿的一腳，精準地踹在了地龍的下顎。
    “哢嚓。”
    下顎骨碎裂的聲音，在死寂的戰場上格外清晰。
    “能量傳導路徑脆弱，不適合作為武器。”
    他又走向第三條……第四條……
    整個戰場，呈現出一副極其詭異的畫麵。
    滔天的黑色風暴，變成了溫順的背景板。數十條在外界足以毀滅一支裝甲部隊的頂級掠食者，像是一群待宰的羔羊，無助地趴在地上，緩慢地蠕動。
    而那個穿著新生製服的少年，就像一個優雅而冷酷的屠夫，一個一個，挨個點名。
    他時而用指，時而用掌，時而用拳，時而用腳。
    每一次出手，都簡單到了極致，卻又精準到了極致。
    沒有華麗的光影特效，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勁爆發。
    隻有一聲聲骨骼碎裂的輕響，和一具具龐然大物轟然倒地的悶響。
    他不是在戰鬥。
    他是在修正錯誤。
    修正這些“出廠時沒擰緊螺絲”的劣質產品。
    陳默呆呆地看著這一切，他感覺自己的喉嚨幹得要冒煙。他想起了自己之前對楚凡的評價：“不過是解決了三隻雜魚”，“小聰明”，“活在虛擬世界裏的霸王”。
    現在，他隻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地疼。
    什麽叫雜魚？
    在楚凡麵前，這些能把他一口吞了的沙行地龍，才是真正的雜魚！
    什麽叫小聰明？
    這他媽叫全知全能！
    他引以為傲的《軍體崩拳》，他那足以打穿合金鋼板的力量，在這位新生麵前，就像一場幼稚的，不堪一擊的表演。
    “咕咚。”
    李逵艱難地咽了口唾沫，他碰了碰身邊的陳默，用氣音問：“老陳……我……我是不是在做夢？你掐我一下。”
    陳默沒理他，依舊像個傻子一樣站著。
    李逵隻好又碰了碰另一邊的蘇小小：“小小妹子，你……你感知一下，學弟他……他還是人嗎？”
    蘇小小的嘴唇動了動，半晌，才用一種夢囈般的聲音回答：“他……他的氣息……像宇宙一樣……”
    終於，隨著楚凡一指點碎最後一條地龍的頭骨，整個世界，徹底安靜了下來。
    引力場緩緩消散。
    被壓製的風暴，似乎也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嗚咽著退去。
    兩輪紫色的月亮重新灑下光輝，照亮了這片遍布巨獸屍體的黑色沙漠。
    洛神小隊四人，站在屍山血海的中央，安然無恙，甚至連根毛都沒掉。
    他們看著那個站在屍體堆裏，拍了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然後又抬頭開始研究月亮的少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最終，還是洛凝雪，這位騎士境的天之驕女，小隊的絕對核心，第一個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她的聲音裏，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幹澀與顫抖。
    “你……”
    她看著楚凡，問出了一個顛覆了所有人認知的問題。
    “你的天賦……是S級的‘引力掌控’？”
    楚凡終於把目光從月亮上收了回來，他看了看洛凝雪，又看了看其他人臉上那副見了鬼的表情，想了想，用一種很認真的語氣，糾正了她的錯誤。
    “不，這隻是我一百三十三個能力裏，比較普通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