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3章 這張底牌,該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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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紙上,是翰林院大學士張敬之的側臉。
    “他不是在畫一個人。”蘇雲的聲音很輕,卻讓書房裏的空氣都跟著沉了下來,“他是在遞一把刀。”
    沈策和李沐雪的目光都凝固在那張畫上。
    “這把刀,一頭對著張學士的命,另一頭,對著陛下的‘赦免’之權。”蘇雲收回手指,“燕王在告訴我,他知道天庫,也知道守門人。”
    “那塊‘赦’字銅牌,是太祖皇帝賜下的信物,早就失傳。現在突然出現,還是在燕王手裏。”沈策的眉頭緊鎖,“他想幹什麽?告訴天下人,他有太祖的信物,可以替太祖‘赦免’罪臣?”
    “不,他是在逼陛下。”蘇雲搖頭,“他把‘赦’字銅牌和張學士的畫像一起遞出來,就是要讓京城的所有人都知道,天庫的守門人,和能挑戰皇權的信物,都跟他燕王有關係。”
    “一旦張學士出事,或是天庫的秘密泄露,所有人都會懷疑是陛下為了收回權力,殺人滅口。到那時,朝野動蕩,人心惶惶,他燕王再舉著‘清君側’的旗號南下,就名正言順了。”
    李沐雪看著蘇雲,問:“那張學士……”
    “他現在很危險。”蘇雲的目光轉向沈策,“太傅王允,你打算怎麽處理?”
    沈策麵露難色:“太傅是帝師,門生故吏遍布朝野,又是出了名的老頑固,最恨藩王。沒有鐵證,動不了他。”
    “不需要鐵證。”蘇雲站起身,“我要親自去見他。”
    半個時辰後,太傅府。
    書房裏點著安神香,須發皆白的王允正在臨帖,見到蘇雲進來,隻是眼皮抬了一下。
    “蘇學士深夜到訪,所為何事?”
    “為太傅大人的前程,也為令公子的性命。”蘇雲開門見山。
    王允握筆的手猛地一頓,一滴墨汁汙了上好的宣紙。
    他緩緩抬起頭,渾濁的眼睛裏透出一股寒意。“蘇學士,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
    蘇雲沒理會他的威脅,自顧自地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
    “三年前,江南鹽運司虧空一百二十萬兩,案子查到最後,隻抓了個押船的管事頂罪。卷宗寫得天衣無縫,可戶部的調撥記錄上,卻清清楚楚地寫著,有一筆三十萬兩的銀子,流入了令公子在揚州開設的‘聽雨軒’。”
    王允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不好奇令公子拿這筆錢幹了什麽。”蘇雲放下茶杯,聲音依舊平淡,“我隻想知道,燕王是不是也拿這件事,威脅太傅大人了?”
    王允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癱坐在椅子上,半晌才發出沙啞的聲音:“你……你想怎麽樣?”
    “我想知道,他到底抓了你什麽把柄,能讓你連陛下的軍國大事都敢出賣。”
    “不是我!”王允激動地站起來,“是……是他逼我的!”
    他像是找到了宣泄口,聲音都變了調:“燕王手裏,有先帝朝鎮國公謀逆案的卷宗!那上麵,有……有太祖皇帝親筆畫押的罪證!”
    “一旦公布,天下人都會知道,當年輔佐先帝登基的第一功臣,是個徹頭徹尾的亂臣賊子!整個朝廷的根基,都會動搖!”王允老淚縱橫,“我……我不能讓大周毀在我手裏啊!”
    蘇雲靜靜地聽著,等他說完,才從袖中取出一卷拓印的冊子,放在桌上。
    是《太祖親書錄》的拓本。
    “國本,是天下百姓,是太祖皇帝開疆拓土的遺訓,不是一份藏了幾十年的爛賬。”蘇雲推了推那本冊子,“太傅大人,你好好看看,太祖皇帝是怎麽評價鎮國公的,又是怎麽期許他後人的。”
    “太祖皇帝信他,所以才把鎮守北地的重任交給他。先帝也信他,所以才把半壁江山托付給他。”
    “現在,你要為了一個不知真假的所謂‘罪證’,去幫一個逆賊,來動搖太祖和先帝都信任的基石嗎?”
    王允顫抖著手,翻開那本冊子。看著上麵熟悉的筆跡和懇切的話語,他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蘇……蘇學士,我……”
    “我不需要你做什麽。”蘇雲站起身,“我隻需要你,把燕王想聽到的消息,告訴他。”
    蘇雲俯身,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王允的眼睛越睜越大,從驚恐,到疑惑,最後變成了一抹決然。
    他對著蘇雲,深深地作了一揖。
    “老夫,明白了。”
    次日早朝。
    金鑾殿上氣氛凝重,所有人都知道北境戰事一觸即發。
    女帝端坐龍椅,麵無表情。
    “北境軍情緊急,國事繁冗。朕意,擢升內閣輔政學士蘇雲,為首輔軍機大臣,總領內閣,全權處置北征一切軍政要務!”
    話音一落,滿朝嘩然。
    這已經不是破格提拔,這是一步登天!
    內閣首輔,百官之首!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竟然坐到了這個位置上!
    兵馬大元帥趙信的臉黑得像鍋底,幾個閣老更是氣得胡子都在發抖。
    可這一次,還沒等他們開口反對,太傅王允顫巍巍地站了出來。
    “老臣,附議!”
    他一開口,所有準備進諫的老臣都愣住了。
    “國難當頭,當用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蘇學士智計無雙,又有護國大功,堪當此任!老臣,以帝師之名擔保,蘇學士,必不負陛下所托!”
    連最守舊的太傅都支持,其他人還能說什麽?
    女帝掃視全場,聲音冷冽:“誰還有異議?”
    大殿之內,鴉雀無聲。
    蘇雲穿著嶄新的首輔官袍,站在百官之前,麵色平靜地接過了那方代表著內閣最高權力的玉印。
    當夜,首輔府邸燈火通明。
    蘇雲站在巨大的沙盤前,上麵密密麻麻地標注著北境的山川河流,關隘城池。
    王允已經按照他的授意,將一份精心編造的“朝廷主力將從東線佯攻,西線兵力空虛”的假情報,通過秘密渠道送了出去。
    按照計劃,燕王的主力會被這份情報吸引,調往東線。
    而趙信的大軍,則會趁機從西線直搗黃龍。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進行。
    書房的門,被猛地撞開。
    徐耀祖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手裏捏著一張信紙。
    “先生!出……出大事了!”
    蘇雲的目光沒有離開沙盤。
    “說。”
    “北境八百裏加急密報!”徐耀祖的聲音都在發顫,“燕王的主力……主力根本沒有動!”
    蘇雲握著令旗的手,停在半空。
    “他們……他們利用張敬之畫像上那條無人知曉的古道,繞過了我們所有的關隘和防線……”
    徐耀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幾乎要哭出來。
    “他們的先鋒,已經過了平涼,正以急行軍的速度,直撲京城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