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投名狀與交鋒
    皓月峰，沐清寒的靜修別院“月華苑”內，氣氛凝滯。
    漓月垂首立於廳中，麵紗已去，露出清麗卻毫無血色的容顏。
    她體內傷勢未愈，氣息虛浮，但在沐清寒那如萬年寒冰般的目光注視下，不得不強打精神，脊背挺直。
    沐清寒一襲月白長裙，端坐於主位，並未釋放威壓，但神海境修士無形的氣場已讓空氣變得沉重。她指尖輕輕敲擊著扶手，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要將漓月從裏到外剖開審視。
    “你可知，私藏乃至勾結聖教餘孽，在青陽學院是何等罪名？”沐清寒開口，聲音清冷，不帶絲毫情緒。
    漓月心頭一緊，深吸一口氣，按照葉塵事先的囑咐，恭敬答道：“回沐長老，弟子……前聖女漓月，並非前來尋求勾結，而是……棄暗投明，獻上投名狀。”
    “棄暗投明？”沐清寒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譏諷，“聖教聖女，地位尊崇，為何要叛？又為何偏偏選在我皓月峰？”
    “因為聖教已非昔日聖教，內部腐朽，行事愈發酷烈，視人命如草芥。更因……弟子知曉了不該知曉的秘密，觸犯了某些人的利益，已遭滅口追殺。”漓月抬起頭，眼中流露出恰到好處的悲憤與決絕，“選擇皓月峰，是因沐長老素來公正嚴明，與明霄峰司徒長老還有其他峰……道不同。弟子相信，唯有在您麾下，或許能得一線生機，並……或許能助長老厘清某些迷霧。”
    她的話語點到即止，卻精準地戳中了沐清寒與司徒明之間的微妙關係。
    沐清寒眼神微凝，不動聲色：“迷霧？什麽迷霧？”
    漓月知道關鍵時刻到來，她必須拿出足夠分量的“誠意”：“弟子所知有限，但可確認三點。其一，聖教近期在黑風山脈及周邊活動頻繁，其目標並非尋常資源，而是在尋找一處上古封印的入口，似乎與一尊被鎮壓的‘九幽魔物’有關。”
    沐清寒敲擊扶手的動作微微一頓。九幽魔物？這與她查閱過的某些古老卷宗記載隱隱吻合。
    “其二，”漓月繼續道，聲音壓低，“司徒明長老與聖教高層，並非簡單的相互利用關係。聖教似乎掌握著某種能極大提升修為、但代價巨大的秘法或資源，司徒長老對此……極為渴求。雙方合作深度，遠超外界想象。”
    沐清寒麵色不變，但眼神深處寒光一閃。這與她的猜測一致，但由一位前聖女親口證實，分量截然不同。
    “其三，”漓月頓了頓，拋出了最重的籌碼，“弟子手中，有一份加密的聯絡名單碎片，記錄了聖教在青陽郡內部分暗樁的聯絡方式及代號。雖不完整，但若破解，或可順藤摸瓜。此物，願獻與長老。”
    她並未提及葉塵給她的玉佩，而是將葉塵告知她的關鍵信息，轉化為自己掌握的“投名狀”，這更符合她前聖女的身份和邏輯。
    沐清寒沉默了片刻。廳內落針可聞。漓月的心跳如擂鼓，她知道自己的生死，就在對方一念之間。
    良久，沐清寒緩緩開口，語氣依舊冰冷，但審視的味道淡了些：“即便你所言屬實，我為何要冒此奇險，收留你？破解名單需要時間，期間你便是最大的隱患。”
    漓月立刻道：“弟子願立下最嚴苛的天道誓言，效忠長老，永不背叛，並知無不言！弟子對聖教內部運作、功法弱點、人員構成均有所了解，可為長老臂助！更重要的是……”她抬起頭，目光堅定，“弟子或許是目前唯一能指認司徒明與聖教特定人物直接聯係的活口！若將來有需，弟子願當麵對質！”
    最後這句話，徹底打動了沐清寒。一個活著的、掌握核心機密、且願意指證司徒明的前聖女，其戰略價值無可估量。這風險，值得一冒。
    “立誓吧。”沐清寒終於做出了決定。
    漓月毫不猶豫，逼出精血，以神魂引動天道規則，立下了效忠沐清寒、永不背叛、並全力協助對抗聖教與揭露司徒明罪行的重誓。誓言光芒沒入其眉心，約束成立。
    就在誓言成立的刹那，苑外傳來一陣喧嘩，一個略顯尖銳的聲音響起：“沐師叔可在？明霄峰蕭辰奉家師之命，特來拜會！”
    沐清寒眼神一寒，來得真快！她看了一眼漓月，示意她退到屏風之後，隨即揚聲道：“進來。”
    蕭辰一身黑衣，麵容冷峻地步入廳內，對沐清寒草草行了一禮，目光便銳利地掃過四周：“沐師叔，打擾了。家師感知到有疑似聖教殘餘的陰邪氣息遁入皓月峰方向，特命弟子前來查問，以免邪佞驚擾師叔清修，或為皓月峰引來不必要的麻煩。”話語看似恭敬，實則咄咄逼人。
    沐清寒麵沉如水：“蕭師侄多慮了。我皓月峰禁製森嚴，豈容邪佞潛入？司徒師兄的手，是否伸得太長了些？”
    蕭辰不為所動，語氣強硬：“家師也是為了宗門安危著想。請師叔行個方便，讓弟子搜查一番，也好向家師複命。”
    “搜查？”沐清寒冷笑一聲，神海境的威壓驟然釋放，雖隻針對蕭辰一人，卻讓整個廳堂溫度驟降，“蕭辰，你當我沐清寒的月華苑是什麽地方？是你想搜就搜的嗎？回去告訴司徒明，我皓月峰的事，不勞他費心！若再有無端猜疑，休怪本長老按院規處置！”
    蕭辰被那威壓逼得氣血翻湧，連退兩步，臉色瞬間難看至極。他沒想到沐清寒如此強硬。
    “沐師叔！你……”蕭辰還想爭辯。
    “滾！”沐清寒毫不客氣，袖袍一揮，一股柔韌卻無法抗拒的巨力直接將蕭辰推出了廳外，“再敢擅闖，斷你雙腿！”
    蕭辰站在苑外，臉色鐵青，咬牙切齒，卻不敢再硬闖，隻得恨恨離去：“弟子告退！定將師叔之言，原話回稟家師！”
    屏風後，漓月聽著外麵的交鋒，手心全是冷汗。她明白，從這一刻起，自己與沐清寒，已徹底綁在了一起，再無退路。
    沐清寒轉身，看向走出的漓月，眼神複雜：“你都聽到了。司徒明已經起了疑心，甚至不惜派蕭辰來試探。你在我這裏，已不再是秘密。”
    漓月跪拜下去：“弟子漓月，多謝長老庇護之恩！此生定當竭盡全力，報效長老！”
    “起來吧。”沐清寒淡淡道，“從今日起，你改名‘月漓’，是我皓月峰新收的記名弟子，暫居‘靜思苑’養傷，沒有我的允許，不得踏出半步。你提供的名單，我會設法破解。至於你所知的一切，稍後需詳細道來，不得有絲毫隱瞞。”
    “月漓遵命！”
    沐清寒看著窗外明霄峰的方向，目光深邃冰冷。司徒明，你既然已經出招，那便看看，誰能笑到最後。還有葉塵那個小子……你將這燙手山芋丟給我，究竟是何用意？
    這場風波，因葉塵的歸來和漓月的投誠，正式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