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櫻花國——靖國神廁(8)
字數:5906 加入書籤
鏡頭在劇烈晃動,拍攝者在奔跑。
泥濘的地麵和慌亂的腳步讓整個畫麵天旋地轉。
畫麵最終停在一間低矮的泥土房裏。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正是三天前還在村口榕樹下搖著蒲扇的那位,此刻正蜷縮在冰冷的地麵上,身體如同觸電般劇烈地抽搐著。
他的口中,不斷湧出帶著血絲的白色泡沫,皮膚上浮現出大塊大塊的紫黑色斑點。
整個人像是被扔上岸的魚,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卻什麽也吸不進去。
一個中年婦人,應該是老人的兒媳,跪在地上,一邊哭喊著,一邊用一塊早已濕透的布,徒勞地擦拭著老人額頭上的冷汗。
“救命啊!醫生!求求你們,救救我阿爸!”
婦人看到了鏡頭後麵的那個年輕軍醫,她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連滾帶爬地過來,嘶啞地哭喊著,想要抓住他的褲腿。
年輕軍醫的身體,明顯地向後縮了一下,導致他手裏的攝像機也隨之劇烈地一晃。
他似乎想上前說些什麽。
但一隻戴著同樣白色手套的手,從旁邊伸了過來,重重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那力道,幾乎要捏碎他的鎖骨。
一個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說道。
“石井,你在幹什麽?”
“記錄下來。”
“這是第一組,最寶貴的臨床數據。”
鏡頭猛地轉向了旁邊。
北野政次那張斯文的臉,出現在了鏡頭裏。
他沒有戴口罩,臉上甚至還帶著那抹溫和的“微笑”。
隻是那副金絲眼鏡後的眼睛裏,閃爍著一種看見了絕世珍寶般的狂熱。
他看著那個在地上痛苦掙紮的老人,就像在欣賞自己親手創造的最完美的藝術品。
“嘔吐,腹瀉,高燒,呼吸困難……”
他嘴裏念念有詞。
“完美的杆菌變種,發病時間比我們預期的還要快上六個小時……”
“太完美了!”
那個叫石井的年輕軍醫,手在發抖。攝像機的畫麵,也抖得不成樣子。
“可是……大佐……”
他用一種近乎哀求的聲音說道。
“他快死了……”
“我們可以救他的!我們有……”
“閉嘴!”
北野政次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
他猛地轉過頭,那雙狂熱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石井。
“石井君。”
他的聲音,變得陰冷而尖銳。
“你要記住。”
“龍夏人,都不是人。”
“他們隻是一個個帶著編號的實驗材料。”
“他們的價值,就是在死去之前,為我們大櫻花帝國,提供最精準的數據。”
“你明白了嗎?”
石觀的身體,僵住了。
他手裏的攝像機,無力地垂了下去。
鏡頭對準了地麵,隻能看到他那雙沾滿了泥土的軍靴,在微微顫抖著。
幾秒鍾的死寂之後。
畫麵,再次被切換。
這一次,鏡頭變得更加混亂,更加搖晃。
仿佛拍攝者,正在一片人間地獄裏,倉皇地奔跑。
旁白帶著哭腔與絕望,在直播間裏炸響!
【七月十三日。】
【越來越多的人倒下了。】
【整個村莊,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畫麵裏。
一個又一個村民,倒在了村子的土路上。
他們的症狀與第一個老人如出一轍。
上吐下瀉。
高燒不退。
渾身抽搐。
整個村莊,彌漫著嘔吐物的酸臭與死亡混合在一起的詭異氣味。
哭喊聲。
哀嚎聲。
求救聲。
此起彼伏。
那些曾經淳樸善良的村民,此刻臉上寫滿了恐懼與絕望。
他們不明白,為什麽接種了“疫苗”之後,反而會得上這最可怕的瘟疫。
他們衝到那些用鐵絲網圍起來的封鎖線前。用手,用身體,瘋狂地撞擊著那些帶著倒刺的鐵絲。
“放我們出去!”
“我們要看醫生!我們不要死!”
“騙子!你們這群騙子!”
鮮血順著他們的手掌流淌下來。
回應他們的,是鐵絲網外那些荷槍實彈的士兵,是冰冷麻木的眼神,是一排排散發著死亡氣息的黑色槍口。
鏡頭猛地一轉。
拍攝者似乎躲在了一個角落裏。
他拍到了那個紮著兩條羊角辮的小女孩。
那個曾經對著北野政次,奶聲奶氣地說著“謝謝叔叔”的小女孩。
此刻。
她正躺在母親的懷裏。
那張曾經天真可愛的臉,因為高燒而漲得通紅。她的小嘴,微微張著,發出痛苦的猶如小貓一樣的呻吟。
那雙曾經清澈得如同山泉的眼睛,此刻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神采,變得渙散空洞。
她手裏還緊緊地攥著那張,包裹過糖果的彩色糖紙。
仿佛,那是她在這片地獄裏,唯一的慰藉。
直播間的畫麵,在小女孩那張被高燒炙烤得通紅的臉上,定格了整整十秒鍾。
那雙空洞渙散的眼睛,穿透了屏幕,穿透了八十年的時光,無聲地注視著每一個觀眾。
隨後,屏幕驟然陷入一片漆黑。
仿佛連彈幕的滾動,都停滯了。
緊接著,幾個白色的正楷大字,帶著毫無溫度的冰冷,浮現在黑暗的中央。
【第二部分:霍亂實驗】
畫麵,重新亮起。
整個屏幕,都在劇烈地晃動。
拍攝者的呼吸聲,粗重而急促,混雜著壓抑不住的顫抖,通過麥克風,清晰地撞擊著每一個人的耳膜。
這是石井的視角。
那個年輕軍醫的攝像機。
時間,午夜。
鏡頭所及之處,是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
隻有幾束手電筒的光柱,在夜色裏不安地切割著,投射出一塊塊破碎的光影。
遠處傳來幾聲零星的犬吠。
還有夏夜裏,不知疲倦的蟲鳴。
空氣中,泥土的腥氣混合著潮濕的青草味,鑽入鼻腔。
幾個穿著軍服的黑影,正抬著幾個巨大的金屬桶,腳步沉重,卻又帶著訓練有素的安靜,朝著村子中心走去。
他們的動作,沒有發出任何多餘的聲音。
隻有金屬桶與身體摩擦時,發出的沉悶聲響。
還有軍靴踩在泥土上,那種黏膩的聲音。
鏡頭跟著那些黑影,一路前行。
最終,停在了村裏那口唯一的水井旁。
月光慘白,灑在古舊的井沿上。
那口水井,養育了村裏世世代代的村民。井水清冽甘甜,是他們的生命源泉。
為首的軍官,打了個手勢。
士兵們立刻默契地撬開了金屬桶的蓋子。
“嘩啦啦!!!”
他們傾斜桶身,將裏麵那散發著淡淡腥氣的液體,盡數倒入了水井之中。
原本在月光下泛著清波的井水,瞬間變得汙濁不堪。
一圈圈漣漪,從中心蕩開。
鏡頭,猛地一晃!
拍攝者石井,似乎踉蹌了一下,喉嚨裏發出一聲被死死壓抑住的幹嘔。
沒有人理會他。
那些士兵在完成任務後,迅速蓋上桶蓋,轉身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裏。
來時無聲。
去時無息。
隻留下那口被徹底汙染的水井,在月光下靜靜地散發著死亡的氣息。
畫麵再次一黑。
屏幕上浮現出一行字。
【第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