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70章 替換和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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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婦頓了頓,似是在平複情緒:“那道士穿得破破爛爛,卻拿著個沉甸甸的布袋子,跟老爺在書房談了一下午。我偷偷趴在門外聽,道士說能讓老爺‘永生’,條件是找個做個什麽地點的‘守局人’……”
    “我也不懂,隻知道老爺答應了……後來老爺送道士走時,手裏多了那袋東西。我後來偷偷看過,是一袋子銅幣,上麵刻著奇怪的花紋。”
    “老爺把那些幣當寶貝,連夜找木匠做了個梨花木盒,鎖在賬房最裏麵的櫃子裏,鑰匙天天掛在腰上。”
    老婦的聲音帶著回憶的顫音,“從那之後,老爺就變得古古怪怪的。有時候正跟我說話,突然就沒影了,下一秒又在書房坐著,像從沒離開過。還有時候,他能對著那麵西洋來的水銀鏡,一看就是一兩個時辰,手指摸著鏡子裏的臉,喃喃自語,說什麽‘這副皮囊朽了’,‘得盡快找到合適的容器’……”
    她打了個寒顫,聲音壓得更低:“後來,老爺帶回來個叫李阿福的年輕人,說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讓他跟著學管賬。”
    “直到有天晚上……”老婦眼中浮現出極致的恐懼,‘我起夜,聽見書房有動靜。偷偷扒著門縫看……老爺正對著那個裝銅錢的梨花木盒磕頭,嘴裏用我從來沒聽過的、又狠又急的聲音說:‘再忍耐些時日……待時機成熟,便用那奪舍之法,占了李阿福那年輕力壯的身子,便可……便可永享壽元!’’
    “奪舍?”丁詩雲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不由得有些驚訝。
    老婦沒有回答,自顧自繼續道:“從那之後,老爺對李阿福好得不正常。給他買新衣服,教他管米行的生意,連賬本鑰匙都敢給他。可對許醫生,態度一下子就變了!許醫生來給老爺送治咳嗽的藥,老爺直接摔在地上,說他‘別有用心’,還不準小姐再跟他見麵。”
    “小姐偷偷跟許醫生在老槐樹下見麵,被老爺知道了,氣得把小姐關在屋裏,還讓家丁盯著。”
    老婦的聲音軟了下來,帶著哭腔,“我那時候就覺得不對勁,勸小姐趕緊跟許醫生走,可小姐舍不得老爺,總說‘爹隻是一時糊塗’……誰知道,沒等小姐想通,李阿福就先動手了!”
    就在這時,屋外突然狂風大作,紙窗被吹得“啪啪”作響,油燈的火苗劇烈晃動,映得老婦的臉忽明忽暗。
    老婦的身體猛地僵住,頭顱以詭異的角度垂落,手臂無力地耷拉下來。
    丁詩雲心頭一緊,上前碰了碰她的胳膊。
    一股寒意順著指尖竄上來,老婦居然死了?!
    更恐怖的是,她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腐爛,轉眼間就化作了一具白骨。
    一枚鏽跡斑斑的規則幣從骨縫裏掉出來,“啪嗒”落在地上,上麵刻著“陳”字。
    丁詩雲彎腰去撿,後腦突然傳來一陣劇痛,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意識沉入黑暗的瞬間,丁詩雲隻覺得渾身發冷,像是被泡在冰水裏。
    再睜眼時,她竟站在了那座荒廢的小院裏。
    月光慘白,灑在井沿的青苔上,泛著冷光。
    井裏的水“咕咚”作響,像是有東西在下麵攪動。
    “嘩啦——”
    水聲突然變大,一隻慘白的手從井裏伸出來,死死抓住井沿的青石板。
    接著,一個渾身濕透的女人爬了上來,暗紅的旗袍貼在身上,長發滴著水。
    她緩緩轉過身,正是陳小姐。
    麵容依舊秀美,卻毫無血色,眼眶裏沒有瞳孔,隻有兩個漆黑的空洞,像兩口深不見底的井。
    “你終於來了。”陳小姐的聲音幽怨,“我等了四十年,終於有人能聽見我的話了。”
    丁詩雲攥緊手心,明明知道是夢,卻依舊渾身發僵:“是你殺了阿溫?”
    “阿溫不是我殺的。”陳小姐緩緩走近,每一步都留下濕痕,“是詛咒!規則幣的詛咒!隻要阿溫敢說出真相,就會被規則幣的反噬殺死。剛才她告訴你的,還不是全部。”
    她抬手,指向井裏:“我爹當年要‘永生’,奪舍李阿福後。他還想用我的身子養‘容器’。那個孩子才是真正實現永生的容器。”
    丁詩雲的心髒猛地一沉,一個可怕的猜想浮上心頭:“那個孩子……是你和……李阿福?不,那個時候,李阿福的軀殼裏,難道已經是……”
    “是。”陳小姐的聲音突然發顫,空洞的眼眶裏流出黑色的淚。
    丁詩雲猛地後退一步,這個答案太過驚悚,讓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攥緊拳頭,強行壓下心頭的震驚,理性的疑問立刻冒了出來:“不對!日記裏寫著,李阿福糟蹋你時,陳老爺還在,甚至後來還逼你嫁給李阿福!如果那時候陳老爺已經奪舍了李阿福,怎麽會有‘逼婚’這一說?這根本矛盾!”
    就在這時,“叮鈴、叮鈴——”
    一陣清脆的鈴鐺聲突然從院外傳來,急促且有穿透力。
    陳小姐的臉色瞬間變了,原本幽怨的神情被極致的癲狂取代。
    “鈴鐺!是他的鈴鐺!他要來了!”
    她瘋狂地抓扯自己的長發,濕發被扯得漫天飛舞,黑色的淚順著臉頰狂流。
    “那時候……爹已經……不是真的爹了……他到底是誰……我也不知道!”
    陳小姐痛苦地跪在地上,表情逐漸變得猙獰,“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完整了……他需要補……需要用你們的血補!”
    鈴鐺聲越來越響,像是離小院越來越近。
    陳小姐的身體開始扭曲,皮膚下仿佛有東西在蠕動。
    她突然抓住丁詩雲的手腕,指尖冰涼刺骨:“他現在的身體快不行了,他需要新的補劑!你們是最好的‘容器補料’!你們都得死!”
    “嘩啦——”
    井水突然掀起巨浪,陳小姐的身體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拽回井裏,她一邊掙紮一邊癲狂地笑:“你們跑不了!誰都跑不了!”
    “不——!”
    丁詩雲猛地睜開眼,後腦的劇痛還在。
    “丁姐!你終於醒了!”羅安優眼圈通紅地撲了過來。
    “我……”
    丁詩雲撐著身子坐起來,環顧四周,才確認自己真的回到了東院,“我怎麽回來的?”
    “是陳管家送你回來的。他傍晚過來,說張家父子回來時在村口發現你昏倒在老婦家門口,便把你帶了回來。”許萌關心道,“丁姐,到底怎麽回事?你怎麽會暈倒在那個老婦家門口?”
    “阿溫死了!”丁詩雲沉聲道。
    “阿溫……死了?”羅安優顫聲道,“難道,那個老婦就是阿溫?”
    丁詩雲點點頭,感覺後腦的鈍痛陣陣傳來,但思緒卻異常清晰。
    “那個老婦就是阿溫。她不是被張老爺,而是被陳老爺害死的。”
    “陳老爺?!”許萌和羅安優異口同聲,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許萌湊上前追問道:“不應該是張老爺嗎?怎麽又會是陳老爺?”
    “阿溫告訴我,陳老爺當年答應道士做了‘守局人’,得了一袋子規則幣,後來想用奪舍邪法,占據李阿福年輕的身體以求永生。”
    丁詩雲頓了頓,壓下那股惡心感,“他甚至……甚至還逼自己的女兒懷了自己孩子。”
    許萌聽完,隻覺一股寒意從脊椎竄上頭頂,這真相扭曲、黑暗得超乎想象。
    “陳老爺奪舍李阿福?還逼自己女兒……”許萌滿臉都是“不敢置信”的震驚,“這也太……太離譜了!哪有父親對女兒做這種事的?”
    羅安優也下意識地壓低聲音:“那現在的張老爺,其實就是成功奪舍了的陳老爺?”
    丁詩雲剛要點頭,廊下突然傳來一陣輕響。
    “嗒……嗒……嗒……”
    布鞋踩在青石板上的腳步聲,不疾不徐,正朝她們走來。
    三人瞬間噤聲,丁詩雲眼神警惕地看向門口。
    “吱呀——”
    房門被輕輕推開,陳管家那張仿佛永遠焊著溫和假麵的臉,出現在門口。
    “丁小姐醒了就好。”他微笑道,“吉時將至,喜宴即將開席。老爺特命老奴來請三位貴客,移步正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