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修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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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讓蘇晚滿腔的怒火瞬間被澆熄了一半。
她隻能無奈地擺擺手。
“算了,你喝吧。”
陳然的臉色已經有些難看,他強笑著舉起酒杯。
“學妹,我們……”
話音未落,主菜上來了。
蘇晚拿起刀叉,切下一小塊牛排,放進嘴裏。
坐在旁邊的陸夜忽然抽出紙巾,伸手擦了擦她的嘴角。
“你這裏沾到醬汁了。”
他的動作溫柔又細致,眼神專注得仿佛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蘇晚的大腦徹底宕機。
餐廳裏柔和的燈光,賓客間低聲的交談,窗外絢爛的夜景,在這一刻全部模糊。
她能感受到的,隻有陸夜指尖的溫度,和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帶著一絲甜香的氣息。
還有對麵,陳然那雙眼睛裏再也掩飾不住的驚愕與陰沉。
整個餐桌的氣氛,已經不能用詭異來形容了,簡直就是修羅場。
陳然握著酒杯的手指收緊,手背上青筋畢露。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維持著風度,試圖把話題拉回來:“學妹,關於藍海科技……”
“陳然學長。”
陸夜慢條斯理地為蘇晚切著牛排,頭也不抬地問,“你說的藍海科技,投資的是他們的‘天樞’芯片項目吧?”
陳然一愣:“是,你怎麽知道?”
“他們的首席架構師張振,上周帶著整個AI算法團隊,跳槽去了星河半導體。“
“而且,他們的A輪融資簽了對賭協議,年底前芯片不量產,創始團隊的股權就要被稀釋百分之五十。”
陸夜抬起頭,將切好的牛排推到蘇晚麵前,臉上是天真無害的笑容。
“這些,學長應該比我清楚吧?”
每一句話,都像一把精準的手術刀,剖開了陳然精心維持的完美表象,露出了底下狼狽不堪的真實。
陳然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他看著眼前的少年,那雙墨色的眼睛裏,沒有嘲諷,沒有炫耀,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
可就是這份平靜,才最讓人恐懼。
這哪裏是個高中生,這分明是個魔鬼!
蘇晚也震驚地看著陸夜,她完全聽不懂那些複雜的商業術語,但她能看懂陳然的反應。
陸夜沒有再逼迫他。
他隻是靠回椅背,拿起刀叉,慢條斯理地切著自己盤子裏的牛排,嘴角依然掛著那絲天真無害的笑容。
“可能是我記錯了吧。”
這句輕描淡寫的“記錯了”,比任何指責都更具殺傷力。
它像一個耳光,狠狠地扇在陳然的臉上。
整個餐桌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陳然終於明白陸夜要做什麽了。
他就來砸場子的。
用一種最殘忍、最直接的方式,將蘇晚身邊出現的任何一個威脅,徹底碾碎。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人,端著酒杯,猶豫地朝他們這張桌子走了過來。
她的目光死死地鎖在陳然的臉上,眼眶微微泛紅。
“陳……陳然?”
女人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和不確定。
陳然聞聲抬頭,在看清女人麵容的瞬間,整個人如遭雷擊,瞳孔驟然緊縮。
“……曉琪?”
女人眼裏的淚水瞬間滑落,她捂住嘴,聲音裏是重逢的喜悅與不敢置信。
“真的是你!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她快步走到桌前,完全無視了旁邊的蘇晚和陸夜,激動地抓住了陳然的手臂。
“你當年為什麽不告而別?我找了你好久!”
蘇晚僵在座位上,手裏還握著刀叉,感覺自己像個闖入別人八點檔劇場的路人甲。
初戀?
不告而別?
她看向陳然,對方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尷尬、慌亂、還有一絲懷念初戀的狼狽。
沒人看到陸夜臉上露出一抹轉瞬即逝的、冰冷的笑容。
陳然有些慌亂的看向蘇晚,“抱歉……”
就在蘇晚尷尬的時候,一隻溫暖幹燥的手,覆上了她的手背。
陸夜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他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場鬧劇,眼神裏沒有絲毫波瀾。
“陳然學長還是處理好自己的舊情再說吧!”
他握住蘇晚的手,不容置喙地將她從座位上拉了起來。
“蘇晚姐。”
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打破了這尷尬的局麵。
“我們走。”
蘇晚像個提線木偶,被他牽著,腳步虛浮地往外走。
她甚至不想回頭去看陳然和那個叫曉琪的女人的表情。
直到走出餐廳,被晚風一吹,她才猛地回過神來。
她甩開陸夜的手,有些生氣:“陸夜!你今天太沒禮貌了!”
陸夜站在她麵前,路燈的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他臉上已經沒有了在餐廳裏的天真無辜,也沒有了畫廊裏的鋒芒畢露。
那雙深不見底的墨色眼眸裏,翻湧著她看不懂的、幽暗而偏執的光。
他看著她,忽然笑了。
那笑容裏,帶著一絲心滿意足的、屬於獵食者的愉悅。
“蘇晚,我不是說過了嗎?”
“我要幫你把關啊。”
他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
“你看,他又撒謊,人品又不好,投資眼光也差勁。”
“我隻是幫你提前看清了他的真麵目而已。”
他向前走了一步,微微歪著頭,那雙眼睛裏又染上了熟悉的無辜和委屈。
“我哪裏做錯了嗎?”
蘇晚被他這番理直氣壯的歪理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還能說什麽?
說他做得不對嗎?可陳然確實有問題。
說他做得對嗎?那他對陳然太沒禮貌了。
她感覺自己的邏輯被他攪成了一團亂麻。
看著她緊皺的眉頭,陸夜眼底的笑意更深,臉上的委屈卻也更濃。
他輕輕拉住蘇晚的衣角,聲音放得更軟。
“你別想他了,幸好發現得早。”
“以後有我幫你把關,再也不會讓這種人靠近你了。”
這話說得,仿佛一切都是為了她好,而他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蘇晚徹底沒了脾氣,隻剩下滿心的疲憊。
“我媽那邊,我又得被嘮叨死了。”她抱怨了一下。
陸夜立刻接話,語氣裏是掩飾不住的好心情。
“沒關係,我會跟阿姨解釋的,就說那個男人腳踏兩條船,被我們當場撞破了。”
他說得那麽自然,仿佛編造謊言是與生俱來的本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