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病房修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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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著蘇晚臉上那抹刺眼的、為另一個男人綻放的歉意笑容,眼底的墨色翻湧著,幾乎要化為實質的黑暗,將整個房間吞噬。
    他想嘶吼,想質問。
    想把那個男人從病房窗戶裏扔出去。
    但他最終隻是死死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用疼痛來壓製那股幾近失控的瘋狂。
    楚晏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到這股暗流。
    他從容地打開了那個精致的保溫餐盒。
    一股濃鬱的鮮香瞬間彌漫開來。
    “我帶了些吃的。”
    他拿出一碗粥,雪白的米粒熬得軟糯,點綴著金黃的瑤柱和翠綠的蔥花,精致得像一件藝術品。
    陸夜看著那碗粥,眼神驟然一寒,立刻抓住了破綻,語氣尖銳。
    “你不知道術後病人不能吃海鮮嗎?”
    楚晏聞言笑了。
    他將那碗粥穩穩地遞到蘇晚麵前,動作自然得像是演練過千百遍。
    “這是給晚晚的。”
    “你守了一夜,肯定餓了,先吃點東西。”
    蘇晚訥訥接過。
    楚晏抬眼看向陸夜,鏡片後的眼眸裏,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獵人般的挑釁。
    “你的是雞湯。”
    晚晚這兩個字,像兩顆燒紅的鐵釘,狠狠釘進了陸夜的耳朵裏。
    比昨天在監聽器裏聽到的,要清晰一百倍,也殘忍一百倍。
    原來,當著他的麵,聽著這個男人用如此親昵的稱呼叫著他的姐姐,是這樣一種感覺。
    楚晏憑什麽用那種親密的、宣告所有權的語氣叫她!
    陸夜放在被子下的手死死攥緊,手背上青筋暴起,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裏。
    一種恨不得撕碎對方的、暴戾的衝動快要壓不住。
    蘇晚端著粥的手一僵,幾乎要拿不穩。
    她不敢抬頭,隻能埋頭喝粥,試圖用食物堵住自己所有的感官。
    楚晏將另一份保溫盅打開,裏麵是清淡的雞湯。
    他盛了一碗,自然地走到床邊。
    “來,小叔叔我喂你。”
    這個動作,徹底擊碎了陸夜心底最後一絲殘存的謀算。
    他原本計劃著,用受傷做借口,讓蘇晚像小時候一樣,一口一口地喂他。
    那是獨屬於他們之間的親密。
    現在,這個男人,用這種施舍般的姿態,堵死了他想讓蘇晚喂他的所有可能。
    “我自己可以吃。”陸夜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他一把奪過碗,動作之大,牽扯到了胸口的傷,讓他臉色又白了幾分。
    楚晏也不惱,他隻是目光沉靜地打量著陸夜纏著繃帶的胸口,語氣隨意地像是在閑聊。
    “昨晚醫生說手術很危險,我還很擔心。”
    “現在看你這麽有活力,倒一點也不像受了重傷的樣子。”
    話裏藏的鉤子,又深又利。
    陸夜端著碗的手一頓,隨即抬眼,扯出一個譏諷的弧度。
    “我年輕,身體好,受了傷愈合得快。”
    他目光像刀子一樣射向楚晏。
    “不像某些上了年紀的老男人,身體的各項功能都不行了。”
    “咕嘟——”
    蘇晚剛咽下一口粥,差點被這句話嗆得當場噴出來。
    她拚命忍住咳嗽,整張臉憋得通紅。
    她現在根本不敢看那兩個男人,這病房裏的火藥味,濃得快要爆炸了。
    而且……楚晏也不老啊,才二十五歲,正是黃金年齡。
    不過,倒好像真有種說法,說男人過了二十五就不行了,真的假的?
    蘇晚的腦子不受控製地開始胡思亂想,視線差點就往楚晏的西裝褲下半身瞄過去。
    她猛地克製住自己,又想起上次送他回家時,自己喝醉了摔在他身上的觸感……
    嗯……蘇晚可以百分百肯定,楚晏絕對沒有不行。
    麵對陸夜那近乎人身攻擊的挑釁,楚晏依舊沒有動怒。
    他隻是笑了笑,那笑容裏帶著成年人對孩童的包容與戲謔。
    “嗯,你確實年輕。”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輕飄飄地補上了一句。
    “我和你姐姐,才是一個年紀的人。”
    一句話,輕而易舉地將他和蘇晚劃歸為同類,把陸夜徹底隔絕在外。
    陸夜的臉色倏然冷了下來。
    這話輕而易舉地劃出了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
    楚晏和蘇晚,是成年人的世界。
    而他陸夜,隻是一個被排擠在外的、不成熟的孩子。
    他知道,這個男人不好對付。
    陸夜還想說什麽,蘇晚卻先受不了這令人窒息的氣氛了。
    她放下碗,站了起來。
    “陸夜,等會兒我會給你請一個護工。”
    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堅決。
    “公司還有很多重要的事等我處理,我今天必須回去上班。”
    一句話,將昨夜那份曖昧纏綿的告白和溫情,徹底打入了冰窖。
    陸夜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
    請護工?
    回去上班?
    他確認了。
    蘇晚就是在故意遠離他。
    從今天早上她避開他視線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
    那昨晚呢?昨晚那個抱著他說“怎能不愛你”的姐姐,是假的嗎?是一場夢嗎?
    為什麽?
    他想不通,究竟是哪裏出了錯。
    一夜之間,那個說“怎能不愛你”的姐姐,就變成了眼前這個冷漠疏離的人。
    大腦裏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在瘋狂分析,試圖找出她轉變的原因。
    可心裏那頭名為占有欲的野獸已經開始咆哮,恐慌如同密密麻麻的蟻群,啃噬著他的心髒。
    他想發瘋,想質問,想抓住她的肩膀,逼她給出一個解釋。
    可他不能。
    他知道,一旦他露出半分失控的獠牙,隻會將她推得更遠。
    他不會讓她走的。
    那股翻湧的暴戾被他死死壓回心底,臉上瞬間切換成一副被全世界拋棄的、難以置信的表情。
    他的眼眸裏盛滿了震驚與受傷,像是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蘇晚……你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醫院?”
    他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陸夜的手撫上胸口,那裏纏繞的繃帶已經被他自己剛才用力的動作,滲出了一點暗紅的血跡。
    他像是完全沒感覺到疼痛,隻是可憐巴巴地望著蘇晚。
    “我現在傷口很痛,我不想你離開我。”
    “你就留下來陪我兩天,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