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那麽親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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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沒有回應,近乎落荒而逃地拉開病房的門,走了出去。
    門關上的瞬間,陸夜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
    他死死盯著那扇緊閉的門板,墨色的眼眸裏翻湧著壓抑到極致的瘋狂和偏執。
    騙子。
    她在撒謊。
    她根本不是去買早餐,她隻是想逃離他。
    為什麽?
    明明昨天晚上,她還捧著他的臉,說她愛他。
    為什麽一夜之間,一切都變了?
    陸夜握著床單的手,骨節因為用力而根根泛白,發出咯咯的輕響。
    胸腔裏的心髒,泛起一陣尖銳的疼痛,比身上的傷口要疼上一萬倍。
    那是一種即將失去最珍貴寶物的、撕心裂肺的恐慌。
    蘇晚剛走出病房,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一抬頭,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楚晏站在走廊的另一端,正緩步向她走來。
    他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白色定製西裝,手裏提著一個看起來就價格不菲的保溫餐盒。
    金絲眼鏡後的眼眸溫和而沉靜,仿佛能撫平一切焦躁。
    “蘇晚。”
    他在她麵前站定。
    “看你臉色不太好,沒休息好吧?”
    蘇晚強行扯出一個笑容,搖了搖頭。
    “還好。謝謝你楚總,還特意跑一趟。”
    “叫我楚晏。”
    他糾正道,目光落在她緊緊攥著的手上,然後不動聲色地移開。
    “我等下就去請一個護工。”
    蘇晚開口,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堅決。
    “公司那邊還有很多事,我今天就回去上班。”
    楚晏鏡片後的眼眸裏,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驚訝。
    昨天,他還清晰地記得她擔心陸夜時,那種幾乎要毀掉自己的悲痛和絕望,那絕對不是單純的姐弟之情。
    可現在,她卻說要請護工,要回公司上班。
    這一晚上的轉變,未免也太大了。
    不過,這對他來說,是好事。
    楚晏溫和地笑了起來,聲音沉穩,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我本來都準備給你批一周的假,把歐洲那個新項目暫時交給別人負責了。”
    “不用。”
    蘇晚立刻回絕。
    “那個項目我從頭跟到尾,最熟悉情況。現在正是關鍵時期,我不能離開。”
    “我能處理好私事,不會影響工作。”
    她需要工作,需要用瘋狂的工作來麻痹自己,來逃避即將要做的那些事。
    “好,我相信你的專業能力。”
    楚晏點了點頭,眼底的欣賞毫不掩飾。
    他喜歡她這種冷靜、果決、永遠將工作放在第一位的樣子。
    兩人簡單交談幾句,楚晏便自然地提著餐盒,和蘇晚一起走進了病房。
    病房的門被推開。
    “我帶了些清淡的粥,他剛做完手術,吃這個比較好。”
    病床上,陸夜在聽到開門聲時,已經重新戴上了那副乖巧溫順的麵具。
    但在看到跟在蘇晚身後的楚晏時,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那雙墨色的眼眸,驟然冷了下來。
    那是一種毫不掩飾的、帶著強烈敵意和占有欲的冰冷。
    像一頭領地被侵犯的野獸,死死盯著那個不速之客。
    原來,她說的去買早餐,是去見他。
    昨晚那句“我愛你”,那一個珍重的吻,此刻像是一場荒誕的笑話。
    空氣,在瞬間凝固。
    楚晏仿佛沒有察覺到那道幾乎要將他淩遲的視線。
    他依舊保持著那副溫潤儒雅的模樣,走到床邊,將手裏的保溫餐盒放在床頭櫃上。
    “陸夜,你感覺怎麽樣?”
    他的語氣,是長輩對晚輩的關懷。
    陸夜沒有回答。
    他的目光越過楚晏,死死地鎖在蘇晚的臉上,那眼神像是在質問。
    質問她為什麽會和這個男人一起出現。
    蘇晚被他看得頭皮發麻,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視線。
    “昨天是楚晏陪我一起來等你做手術的。”
    她幹巴巴地說了一句。
    楚晏。
    這個男人看姐姐的眼神,和他一樣。
    都是想把獵物拖回巢穴裏,一寸寸吞掉。
    陸夜放在被子下的手,死死攥成了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一股暴戾的、想要毀滅一切的衝動,在他胸腔裏瘋狂衝撞。
    “請你出去。”
    陸夜充滿敵意的態度,讓病房內的空氣瞬間變得尖銳而緊繃。
    他直接無視了楚晏的問候,目光穿過這個男人,直直地釘在蘇晚的臉上。
    那眼神裏沒有了昨夜的深情與狂喜,隻剩下一種冰冷的、帶著審判意味的質問。
    “蘇晚,我這裏不歡迎他。”
    陸夜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
    楚晏站在那裏,溫和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語氣平靜地像在陳述事實。
    “陸夜,我到底是你的小叔叔。”
    “你出了這麽大的事,我來看看是應該的。”
    “虛偽。”
    陸夜從喉嚨裏擠出兩個字,冷笑一聲,眼神裏的譏諷和厭惡滿得快要溢出來。
    蘇晚的頭皮一陣發麻。
    可她不能再順著陸夜了。
    她必須把他推開。
    “陸夜!”
    蘇晚的聲音驟然拔高,帶著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嚴厲。
    她上前一步,下意識地站在了楚晏身側,形成了一個涇渭分明的對峙陣營。
    “你怎麽說話的?楚晏特意來看你,你這是什麽態度?”
    陸夜的瞳孔猛地一縮。
    她在為了那個男人,訓斥他!
    那個昨天還捧著他的臉,說“怎能不愛你”的姐姐,此刻正用一種他從未見過的、疏離又失望的眼神看著他。
    她喊他楚晏。
    那麽親昵,又那麽維護。
    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停止了流動。
    心髒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擠壓出尖銳的刺痛。
    昨晚那份剛剛升起的、以為抓住了全世界的狂喜,瞬間碎裂成粉末。
    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意和即將被奪走一切的恐慌。
    嫉妒和暴怒像兩條毒蛇,在他胸腔裏瘋狂撕咬,幾乎要衝破他偽裝的皮囊。
    蘇晚強迫自己不去看陸夜那瞬間變得慘白的臉色。
    她轉過頭,對楚晏扯出一個歉意的笑容。
    “對不起,楚晏,他剛做完手術,情緒不太好,你別介意。”
    楚晏鏡片後的眼眸深處劃過一絲了然的微光。
    他溫和地搖了搖頭,聲音沉穩。
    “當然不介意,他還是個孩子。”
    他贏了。
    從蘇晚站到他身邊的那個瞬間開始。
    陸夜的胸腔劇烈起伏著,傷口的疼痛與心髒的絞痛交織在一起,幾乎讓他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