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瑜的指令很明確，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曼恩小隊的成員們互相看了看，雖然心裏都對大衛這個新手要獨自去那望不到邊的垃圾場感到有些不忍，但沒人開口說要去幫忙。
    這不僅是因為陳瑜的決定難以改變，更因為他們都清楚，這是大衛自己選的路，是他必須獨自邁過去的第一道坎。
    想得到什麽，就得付出相應的代價，沒人能一直依賴別人。
    曼恩用力按了按大衛的肩膀，聲音低沉：“既然選了，就別回頭。”
    多莉歐默默遞過來一個防護性能不錯的呼吸麵罩，輕聲提醒：“當心點，那地方除了垃圾，還有些……不好惹的家夥。”
    麗貝卡則撇了撇嘴，從口袋裏摸出一小卷醫用繃帶扔給大衛：“喏，帶著！真要劃傷了也能頂一陣，別指望我去撈你。”
    大衛接過東西，低聲說了句“謝謝”。他明白，這已經是他們能給他的所有支持了。
    沒有再多說什麽，大衛轉身走向他那輛漆麵剝落、看起來飽經風霜的代步摩托。
    發動機發出沉悶的喘息聲，載著他駛向那片巨大的垃圾填埋場。
    越是靠近，空氣中那股混合著腐爛有機物、化學廢料和金屬鏽蝕的刺鼻氣味就越是濃烈，即使戴著呼吸麵罩，也難以完全隔絕。
    當垃圾山的全貌映入眼簾時，大衛才真正體會到這個任務的艱巨性。
    那根本不是“場”，而是連綿起伏、望不到邊際的、由無數垃圾堆積而成的山脈。
    廢棄的車輛外殼、破碎的家用電器、扭曲的金屬框架、腐爛的未知物……
    層層迭迭，一直延伸到視野盡頭。
    偶爾能看到一些渺小的身影在垃圾山上緩慢移動，那是依靠拾荒為生的流浪者。
    大衛站在垃圾山的邊緣，感到一陣眩暈和無力。
    在這片浩渺的廢棄物海洋中尋找一個特定的冰箱，其難度不亞於大海撈針。
    他再次查看陳瑜給的文件，上麵隻有一張模糊的冰箱圖片和一個已經失效的舊地址，以及冰箱的型號編碼。
    盲目地進去翻找，絕對是死路一條。
    大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意識到必須依靠智慧，而不是蠻力。
    他反複查看文件，注意到文件末尾有一個幾乎被忽略的條碼殘影。這或許是個線索。
    大衛站在垃圾山的邊緣，空氣中混雜的惡臭幾乎要穿透他的呼吸麵罩。
    他望著眼前這片由文明廢棄物構成的、望不到邊際的荒原，感到一陣眩暈。
    盲目尋找絕對是死路一條，他必須尋求幫助。
    他撥通了露西的號碼。
    “露西，”他的聲音因緊張和疲憊而有些幹澀，“能……幫我個忙嗎？我需要查一個公司的內部記錄，關於一台報廢冰箱的處置流程。”
    與此同時，在廢鎮的據點裏。
    露西正靠在自己的座位上休息，大衛的聲音通過內部通訊傳入她的耳中。她聽完他的請求，沒有多問，隻是簡潔地回應：“什麽信息？”
    大衛立刻將文件上的關鍵信息報了過去。
    “我試試看。”露西說完，便從座位上起身。
    她走到房間角落，那裏放置著一個特製的浴缸。
    她熟練地褪去身上的衣物，然後躺了進去——浴缸底部已經鋪了一層冰塊，刺骨的寒意瞬間包裹了她的身體。
    這是黑客工作時的標準程序，用以對抗植入體全速運轉時產生的巨大熱量。
    她深吸一口氣，將手伸向一旁的數據接口，將連接線接入了頸後的神經端口。
    下一秒，她的意識脫離了物理的束縛，沉入了浩瀚的數據網絡。
    現實世界的感覺——冰冷、重力——迅速遠去。
    在她眼前展開的是由光與信息構成的數字景觀。
    她像一條遊魚，輕鬆繞過目標物流公司那看似堅固、實則漏洞百出的防火牆，潛入了其核心數據庫。
    檔案記錄如同一條條發光的數據流在她身邊穿梭。她精準地捕捉到與大衛描述相符的關鍵詞，追溯著那台冰箱的數字化足跡：報廢申請批複、資產注銷記錄、清運合同編號……
    最終，她鎖定了負責運輸的車輛信息和當班司機的資料。
    “找到了。”她的聲音透過通訊傳來，比平時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感，那是意識剛從數據深海返回現實的痕跡：“那台冰箱，幾個月前因租約到期和設備老化，被申報報廢。處置記錄顯示，它被清運公司收走，運往了你所在的那片區域。車輛和司機的信息發給你了。”
    垃圾山這邊，大衛看著終端上接收到的詳細信息，精神為之一振。
    “謝謝，真的幫大忙了。”
    “不用謝。”露西的聲音恢複了往常的語調，但補充了一句，“那片區域範圍很大，你自己小心。”
    通訊切斷。大衛再次看向眼前的垃圾山，雖然任務依舊艱巨，但至少現在，他有了一個明確的起點。
    拿到了關鍵信息，大衛精神一振。他沒有耽擱，立刻根據線索找到了那位垃圾車司機。
    經過一番交談，並用了一點小手段幫助對方回憶，司機終於想起，那個特別的大家夥因為卸貨時發生了點小意外，被他扔在了垃圾山西側邊緣，一個舊粉碎機殘骸的附近。
    得到了這個相對精確的位置，大衛再次一頭紮進了惡臭彌漫的垃圾山。
    他朝著司機指示的方向，在成山的廢棄物中開始了新一輪的搜尋。
    有了相對精確的位置，大衛再次一頭紮進了垃圾山。
    這一次，目標明確了許多。
    他朝著司機指示的方向，深一腳淺一腳地前行。
    腳下的“地麵”鬆軟而危險，隨時可能塌陷。
    腐爛的汁液浸濕了他的褲腿，惡臭幾乎要穿透麵罩，令他陣陣作嘔。
    他在那片區域反複搜尋，用一根撿來的鋼筋四處探戳。
    一天過去了，一無所獲。
    第二天，他擴大了搜索範圍，幾乎不眠不休。
    汗水混合著汙垢，讓他看起來像個真正的流浪漢。
    疲憊和絕望不斷侵襲著他，但一想到母親躺在病床上空洞的眼神，他就強迫自己繼續下去。
    第三天下午，當他的鋼筋戳到一塊異常堅硬的金屬，撥開覆蓋在上麵的腐爛編織袋和電子廢料後，一個布滿鏽跡和刮痕的、熟悉的冰箱輪廓終於顯露出來。
    巨大的喜悅瞬間衝散了連日來的疲憊。他小心翼翼地清理掉冰箱周圍的垃圾，確認冰箱外殼除了正常的磨損和鏽蝕外，沒有明顯的結構性損壞。他試著推動了一下，冰箱紋絲不動，重量驚人。
    他立刻打電話聯係據點，詢問是否有人能幫忙運輸。幸運的是，法爾科和麗貝卡剛剛完成了一個在城裏的任務，正開著他們的越野車返回。
    幾小時後，法爾科的越野車顛簸著駛近垃圾山邊緣。麗貝卡跳下車，看著渾身髒汙、散發著難聞氣味的大衛，捏住了鼻子：“哇靠，大衛，你小子現在比垃圾還像垃圾！”
    大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了指那個被他清理出來的冰箱：“找到了，就是這個。”
    法爾科檢查了一下冰箱的位置和周圍地形，皺了皺眉：“這大家夥可不好弄上車。麗貝，搭把手。”
    兄妹倆和大衛一起，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利用車載絞盤和撬棍，才終於將這個沉重的冰箱弄上了越野車的後鬥。
    過程中，麗貝卡幾次好奇地想打開冰箱門看看裏麵到底是什麽寶貝，都被大衛緊張地阻止了：“老板說了，不能打開！”
    “切，小氣鬼。”麗貝卡撇撇嘴，但也沒再堅持。
    回去的路上，三人都對冰箱裏的東西充滿了好奇。
    “我說，這麽大個冰箱，藏個人都夠了吧？”麗貝卡坐在副駕駛，回頭打量著被固定好的冰箱。
    大衛沉默著，他心裏也充滿了疑問，但他更關心的是，自己完成了任務，是否能盡快開始學習治愈母親的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