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煆元馭火,初窺小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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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練氣三重,易血煉髓,從此百病不侵,生機大壯。
    縱然數日不吃不喝也無影響,四肢受五馬拖拽也不傷分毫。
    可謂氣血猛如龍虎,體魄堅若巨鼎。
    “距離練氣五重,又進一步。”
    薑異立身在大雜院,任由風吹雪絮,落滿肩頭,渾然不覺。
    “未過十八,功行圓滿,邁入練氣三重。雖比不上貴種,但較於赤焰峰上同層次的凡役,已勝過數籌。”
    他緩緩撫平起伏心緒,默默品味著這份獨屬於修士的寧靜喜意。
    縱然道途坎坷且漫長,可向上攀登所邁出的每一步,皆有實打實的收獲。
    毫無疑問,這會令人擁有極大地滿足。
    倘若真能不受世情所擾,外物所困,靜坐山中誦念黃庭,確是人間逍遙客!
    “隻可惜投身在魔道,既不是大門大派的貴種,也不是練氣鄉族的好苗子。
    牛馬想要翻身改命,難如登天,非一代人可為之。”
    薑異拎得清楚,如那照幽派的富氏、康氏,窮盡三百年五代之功,方才稱雄北邙嶺。
    自個兒切不可好高騖遠,眼界放大往高處去看,固然沒錯。
    但同樣也得盯著腳下,足踏實地,穩當而行!
    “三重已到,當能煉法。”
    薑異默默運化青芝漿,澆滅虎狼藥膏激發的沸騰氣血,使得骨髓生發元氣,鞏固三重之境。
    他打算潛心參悟那道《小煆元馭火訣》,好為自己增添一份保障。
    通過楊峋的講解,薑異才曉得煉法和練功大有不同。
    後者是打坐吐納,導引真氣,循環周天,滌蕩百骸。
    此乃“靜功”也。
    要旨在於“修持”二字。
    但凡肯下功夫,日夜勤勉,或多或少可見增益。
    前者更著重領悟與習用,須得摸清楚個中變化,逐一掌握,熟而生巧,融會貫通。
    單純枯坐勞心,耗竭神思,並無益處,更難有所長進。
    “練功是‘學道’,煉法是‘求術’。
    盡管大道可通天,卻也須術來護身。”
    薑異回到屋中,盤坐床上。
    迎著倒灌而入的寒風冷雪,運轉真氣行經百骸,一點點打磨《小煆元馭火訣》。
    自從得到這一練氣九品功法,他每日都在潛心參悟。
    “所謂我身之陰陽造化,是指神與氣。神為氣之母,神動則氣隨。
    借天之象,地之形,日精月華之然,煉有形之火。
    火煉而成,光明生神,膏潤精采……”
    這大段大段的功法篇幅,每個字皆蘊含深意。
    薑異原本是看不明白的,因為道學壓根就沒教過如何拆解運化修煉法門。
    幸而天書相助,解析過後,圖文並茂,步驟詳盡。
    讓原本晦澀難懂,玄奧艱深的複雜字句,瞬間變得淺顯許多。
    “以神為主,就是精神凝定,駕馭真氣,隨之運轉。而後引心火下降,腎水上升,通過火降水升,煆燒體內本元之氣,煉就一絲火性。”
    薑異仔細梳理一番,漸漸明悟,豁然開竅。
    隻見周身之內嘩啦作響,江河奔湧的磅礴真氣,依著訣要方法行走百骸。
    “如何雲火兮,後天呼吸;如何用火兮,呼降吸升;用火玄妙兮,如無似有……”
    薑異對照天書,逐漸掌握要領。
    “這裏的意思是,先天是元氣,後天是呼吸之氣,亦謂之母氣與子氣。
    呼氣之時,元氣下降,吸氣之時,元氣上升,就是‘用火’。”
    越是參悟,薑異越覺得修煉之法博大精深,是一門大學問。
    每走一步,都要反複忖度,若無明師指路,很容易就行差踏錯。
    “我之前隻理解表麵之意,而不能做到咀嚼精義,學以致用。
    所以真氣運到半途就後繼乏力,我還以為是積蓄不夠,如今想來,其實是欠缺經驗,火候未到。”
    這道練氣九品功法,名為“煆元馭火”。
    最關鍵之處,便在“火候”上麵。
    呼吸節律是用火玄妙,氣息出入是行火法門!
    倘若參不透這一層訣竅,再怎麽勤勉苦修,實則也在做無用之功。
    “三十六息,采取進升;二十四息,退降煉烹……”
    薑異按捺不住地激動起來,好似做卷破解難題,由衷感到歡暢。
    但他強忍心神動蕩,撫平諸般雜念,繼續沉浸於“煉法”。
    隨著用火、行火趨於嫻熟,習慣自然,磅礴真氣似被凝練,竟從縷縷細線絞纏如繩的狀態,再生一重變化。
    “毫光!”
    薑異心下詫異,旋即大喜。
    “煉成了!”
    真氣被淬出火性,凝作毫光之形!
    便是小成!
    須知道,《小煆元馭火訣》剛入門,並無玄妙可言。
    隻有等到“小成”,從茫茫真氣間煉出一絲火性,才能初步展現威能。
    “煉氣成形,聚斂如針,確實是小成層次。”
    薑異雙眸睜開,右手掐訣,疾指而出。
    嗤的一聲,本來如同江河浩蕩的深厚真氣,倏然化作一道筆直火線,穿透砸落在地的結實門板,燒出焦黑窟窿!
    “倘若落到人身血肉,當即就要點成一支火炬……”
    這還是薑異收著餘力,未施全功的情況下。
    如果完全不留手,便是三層鐵甲也可洞開。
    此法一成,赤焰峰眾多凡役恐怕沒幾個是他對手。
    “怪不得修道之士,皆要煉法,皆會學一手飛劍、符籙、掌心雷之流,將其視為大教道材的必修功課。
    煉法小成與徒有修為,兩者之間的差距,當真存在著天壤之別。”
    薑異自忖,《小煆元馭火訣》煉至小成後,便是對上四五個練氣三重的自己。
    亦可殺之!
    “不曉得何時能像話本裏頭的劍仙高人一樣,你來我往,較量鬥法!”
    薑異又試了幾次,真氣凝作毫芒微光,隱隱帶著炙熱火性,足以燒融鐵石。
    如果更進一步,煉到“中成”乃至“大成”層次,還能再生變化。
    使得那絲火性茁壯飽滿,結成蛇蟒大蛟,飛雀天鷹之形,增添靈動之意。
    “放出去的,叫‘外火’,可以製敵;養在百骸,叫‘內火’,能煆煉真氣,令其菁純。”
    薑異終於意識到不入流的功法與有品級的功法,二者相去有多懸殊。
    “九品之妙,已經叫人驚歎,不知道一品該是何等玄奧。”
    他不禁遺憾,倘若自己手上有練氣一品靈物。
    憑借天書鑒查因果,大概耗費十七年左右,便能領略練氣一品功法。
    “突破三重,煉法小成,合該慶賀!”
    薑異腹內頓覺空虛,幹脆踩著門板奔出大雜院,直接往冰火洞而去。
    反正他這棚屋也沒啥貴重之物,不擔心遭賊惦記。
    幾碗靈米,幾盤好菜,吃得肚圓。
    等到薑異再回大雜院,已是放工時辰。
    “異哥兒回來了……”
    秦寡婦招呼一聲,隻不過神色有些奇怪,好像欲言又止。
    薑異眉頭微皺,正要相問,旁邊老李卻故意岔開話題:
    “明兒就是發錢的日子,又熬過一月,離著期滿下山又近一步。”
    老李家婆娘在旁附和道:
    “是啊是啊,不曉得二愣子有沒有長高些、長壯些。上回見他,又黑又瘦,瞧著心疼!”
    兩公婆起頭,秦寡婦順著這話往下聊,把大雜院氣氛烘得熱鬧。
    薑異心知不對勁,卻未當麵盤根究底,不動聲色四下掃視。
    發現平常最喜叫嚷的賀老渾沒出現,立刻便有猜測。
    “怎麽不見賀哥?”
    薑異問道。
    “他啊,說幹活累得慌,窩屋裏睡大覺呢!”
    秦寡婦強顏笑道。
    “淬火房是辛苦。”
    薑異隨口應了一句,就把話題轉到其他事兒上:
    “我這門板不結實,剛才晃落了……”
    “異哥兒,做木工活兒我最拿手!待會兒給你裝一扇!”
    大家夥兒湊一塊,有說有笑間,如墨夜色籠蓋四野。
    薑異未曾睡下,聽見屋外傳來動靜,應當是有人悄摸出門。
    他腳不沾地似的,輕飄飄來到灶房,朝著鬼祟身影開口道:
    “賀哥,睡飽了?”
    突如其來的話音,嚇得賀老渾手上一抖,差點沒拿穩秦寡婦特意留著的窩窩頭。
    薑異眯起眼睛,皎潔月光照著屋簷冰棱、門前積雪,也映亮他那張年輕麵皮。
    盡管眉宇仍有幾分稚嫩,卻橫生一股子冷峻味道。
    懾得年長許多的賀老渾心底發虛,好像平白矮了一頭。
    嘴皮子囁嚅半晌,幹巴巴問道:
    “異哥兒,你咋還沒睡呢。”
    薑異注視側著身子,仿佛遮掩什麽似的賀老渾,一言不發步入灶房。
    他剛湊近,賀老渾就想往後縮。
    “賀哥。”
    薑異叫住對方,抬手按著右肩,讓其正過身子。
    不出意料,他看見賀老渾右邊臉上高高腫起,赫然是一通紅掌印。
    一絲纖細卻炙熱的火性毫光,從薑異眼底升起。
    “誰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