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雨夜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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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熹臉色驟變,小李和田靈都這麽說,看起來這暴風雨是躲不過去了。
眼下自家責任田裏的作物剛剛抽芽,在靈泉的滋養下,一個個都探出飽滿的身體,長勢喜人。
要是抗不過這次暴風雨,隻怕一切都要重頭再來。
顧不上許多,聞熹揮動著鐵鍬,在小李的指導下,幾人齊心協力動手,想要趕在暴風雨來之前完工。
一個多小時後,小李快速檢查完畢,對聞熹和聞裕昌說,“聞師傅,應該沒什麽問題了。”
“你們趕快回去吧,我也回大隊上去了。”
聞熹點點頭,和小李道謝,和父親收拾好農具,還有沒用完的塑料布,快步趕回家裏。
聞熹前腳剛進家門,豆大的雨滴就劈裏啪啦地落到地上。
關上門,聞熹走到窗邊,拉開窗簾一看,大雨像一片巨大的瀑布,從西北方向遮天蓋地地卷了過來。
雷在密布的雲層中間轟響著,震得人耳朵嗡嗡地響。
閃電劃破了黑沉沉的夜空,時不時照亮在暴風雨中狂亂地搖擺著的田禾。
電光消失後,天地又合成一體,一切都被無邊無際的黑暗吞沒了。
對麵不見人影,四周聽不到別的響聲。隻有震耳的雷聲和大雨滂沱的嘈音。
不知怎麽的,聞熹突然就想到顏一先跟自己提過的,兩年前宋清延負傷那次。
那一陣的暴風雨,是不是跟今天一樣?
“熹熹,先吃飯吧。”
聞裕昌從廚房裏端出兩碗麵條,放在桌上,喚小女兒過來。
他當然掛心責任田裏頭的作物,但暴風雨已經來了,再擔心也是無用。
隻能等雨停了過後,再做打算。
聞熹回到桌麵,就著煤油燈昏黃的燈光,和父親享受著難得的溫情時光。
一碗麵條見底,聞熹收拾幹淨廚房,剛回到屋子裏,就聽到門口傳來一陣陣急促的敲門聲。
叩叩叩。
聞熹和聞裕昌交換一個眼神,有些不確定。
這麽大的雨天,怎麽還會有人外出?
叩叩叩——
敲門聲還在堅持不懈地響著。
聞熹蹙眉,抄起煤油燈走到門後,提高聲音問,“是誰?”
“同誌,打擾了。我們是兵團考察隊的,走了半天,看到你家亮著燈,想借個地方避避雨!”
一個沉穩的聲音穿透風雨傳來。
聞熹遲疑了一瞬,回頭看了父親一眼。
聞裕昌點了點頭,聞熹這才拔開了門栓。
大門打開,狂風卷著暴雨撲麵而來。
昏黃的光線潑灑出去,照亮了門外幾個濕透的身影。
最高的那個,手裏還提著一大捆東西,昏沉的天色下看不清,隻聽到滴滴答答的水聲。
聞熹連忙讓出位置,讓幾人先進屋再說。
等聞熹把呼嘯的暴雨關在門外,這才看清站在屋子中間正在擰衣服的幾人。
為首的是個年輕的勤務兵。
身旁是個戴著眼鏡,頭發花白的老師傅,緊緊護著胸前的帆布包,不斷用袖子擦拭著上麵的雨水。
最後一個,是個身材高大挺拔的軍官。
聞熹眉心微動,認出了來人。
居然是他。
那個在市委機關大樓有過一麵之緣的軍官。
男人身上的軍裝濕透了,雨水順著他的帽簷、下巴不斷流淌。
嘴角拉成一條直線,全身上下透露著一股不容錯辨的冷峻與挺拔。
就在聞熹打量他們的瞬間,宋清延的目光也落在她的臉上。
外頭風雨聲交雜,屋內卻安靜如孤島。
宋清延眼神微沉,銳利的黑眸裏閃過錯愕和遲疑。
聞家的女兒。
聞裕昌從櫃子裏拿出幾條幹淨的毛巾,遞給凍得打哆嗦的老師傅。
“都是沒用過的,你們先擦擦水。”
“謝謝,老同誌謝謝您。”
勤務兵接過毛巾,連連道謝,攙扶著老師傅坐在煤爐旁。
宋清延脫下濕透的軍帽,對聞裕昌略略頷首,低聲道謝,“謝謝你們。”
男人的目光始終沒離開聞熹。
一段時間沒見,寧市的玫瑰不太一樣了。
皮膚沒曬黑,隻是眉目之間,那股清冷的氣質漸漸褪去,露出裏麵堅定的內核。
宋清延盯著聞熹,目光隨著她在不大的屋子裏來回移動。
看著她熟練地從箱子裏翻出幾套聞裕昌的衣服,遞給魏老師。
宋清延聽到聞熹說,“老師傅,您年紀大了,濕衣服穿著不行。這是我父親的衣服,幹淨的,您別介意,到裏屋去換換吧。”
魏昌學連連推辭,但拗不過聞熹和勤務兵的勸說。
考慮到自己接下來還要在肅州待很長一段時間,如果真的生病了,就是給部隊添麻煩,魏昌學還是道著謝,把衣服接過去換了。
聞熹見宋清延沒動,拿過桌上的毛巾,遞給麵色冷峻的男人,“擦擦。”
宋清延的目光掃過聞熹拿著毛巾的手腕上,猶豫了一瞬。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女同誌的手腕是如此纖細,和他粗糙的手臂形成鮮明的對比。
“謝謝。”
宋清延接過毛巾,低聲道謝。
魏昌學換好幹衣服出來,神情鬆快了不少。
他回到煤爐邊,緩了口氣後,打開帆布包仔細檢查。
裏麵的筆記本和儀器不知道被淋濕了沒有。
“小同誌……”魏昌學猶豫了半天,勉為其難地開口求助,“不知道你們家裏,還有沒有舊一點的布料,或者……”
聞熹好奇,“老師傅,您是要……”
隻要是麵對自己的工作和研究,魏昌學就沒有什麽豁不出去的,“我們好不容易帶回來的樣本,在路上都淋濕了,放在你家門口……”
“我想跟你借一些可以擋雨的東西,蓋著點,等雨停了我們就帶走,不會給你們添麻煩。”
聞熹聽完,點點頭,往門口走去,想要直接把老師傅口中的樣本拿進來。
宋清延像是猜到了聞熹的想法,長腿一邁趕在聞熹身前,低聲說道,“你去拿毛巾,我拿出去蓋著就行。”
聞熹抬頭,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像路邊蹁躚的蝴蝶,輕輕飛過宋清延的眼前。
“不用那麽麻煩,直接拿進來。”
宋清延頓了頓,“會淋濕的,外麵雨太大。”
聞熹指了指堆放在門邊的塑料布,“墊在下麵就行。”
宋清延這才沒吭聲,拉開大門,迅速地探出身子和手臂,把濕透的標本拿進屋,放在聞熹指定的位置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