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的側門，滿臉通紅，又有些傷心的朱允熥被曹毅看在眼中。
    不過他並沒有上前，隻是滿麵笑容的等待著。
    朱允熥心裏還抱有些許僥幸，說道：“黃師傅上午隻把孟子·離婁章講了一遍，有些地方我記住了，有些地方卻沒有記住。”
    黃子澄隻是簡單的講了一遍，而且留下的課業還是背誦離婁章的本章，並沒有說要考試注釋，
    隻聽一遍，怎麽可能全都記得！
    朱允熥轉向朱允炆道：“不知道二哥有沒有記得？”
    “那是自然。”
    此時的朱允文滿臉自信，揚起眉梢道：“這句話說的是，凡是行為得不到預期效果，都應該反過來檢查自己，隻有自身行為端正，天下的人自然就會歸服。”
    “猶反躬自問，聖人在此句傳達了非常積極和責任的態度，人在麵對困難或挫折時，”
    “首先反思自己，隻有自己的修正和進步，才能贏得他人的認可和支持……”
    朱允文講的非常達意，滔滔不絕，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隻是他沒有注意到，朱允熥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好不容易等到朱允文講完，黃子澄才不緊不慢的點了點頭，
    滿麵慈祥的道：“二殿下講得十分透徹，對聖人的思想教導揣摩頗深，盼望殿下能夠照著聖人的教導而行，則天下興盛。”
    朱允文拱手行禮道：“學生會的，多謝黃先生教導。”
    黃子澄十分滿意的微微頷首，伸手捋了捋胡須，又轉向朱允熥道：“三殿下也應該更加勤勉才是，有道是勤能補拙，假以時日，聖人教誨也必然能夠領悟一二……”
    “是……我知道了……”
    黃子澄又開始了授課，朱允文依舊非常恭敬，聽著也極其認真。
    隻是誰都沒有注意到，朱允熥看向黃子澄的複雜眼神，
    此時他覺得這裏就像囚籠一樣，滿是荊刺，紮的他非常難受，
    他隻想趕快結束今日的課業，好趕快逃離這個地方，
    這裏讓他覺得十分壓抑，壓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曹毅，你過來，幫我把書籍整理一下。”
    下午授課終於結束了，黃子澄返回翰林院，朱允文也回春和宮去了。
    朱允熥磨磨蹭蹭，故意落在了後麵，等他們全都走後，便讓曹毅進去。
    此時的朱允熥臉上幾乎能滴下水來，委屈的淚水一直在眼眶裏打轉。
    曹毅並沒有理會他，而是來到朱允文的書案前，從一摞書裏麵找出他們今日所學的那本孟子。
    “以往黃子澄所教授，你不會，他卻能對答如流的問題，想必都做了標記，你不信，可以瞧一瞧。”
    說著把手裏的《孟子》遞到他麵前。
    朱允熥接過來，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把書本翻開，裏麵星星點點的標記著毛筆黑點，
    如果不知道，可能還會以為這是他的書寫習慣。
    雖然黃子澄提問過那些問題，朱允熥不能全都記住，可是這些黑點標記的地方，卻與他記憶中的提問完全相符……
    “為什麽，為什麽？我明明也很尊敬他，從來沒有頂撞，沒有絲毫輕看，為什麽他這麽對待我？”
    朱允熥流下眼淚來，握緊了拳頭，“為什麽非要厚此薄彼？為什麽非故意要讓我難堪？這對他有什麽好處？他這麽故意為難，到底安的什麽心！”
    曹毅並沒有向他解釋，說的多，反而不如讓他自己領悟。
    或許到那個時候，他才能夠真正的支楞起來。
    朱允熥紅著眼睛，有些生氣憤怒道：“他還要在除夕，讓我在皇爺爺和父親麵前丟臉，讓他們更加失望……他這是要幹什麽！”
    緊接著想到曹毅的話，趕緊抓住他的胳膊問道：“你說過能幫我的，到底怎麽幫？”
    “安心！”
    曹毅拍了拍他的胳膊，把朱允炆的那本孟子，放回他的書摞裏，
    道：“他一介文臣能夠做到，不過就是在你的課業上做文章，要想不被他牽著鼻子走，那就需要跳出他劃定的範圍。”
    朱允熥一下子就明白了：“你是說不學《孟子》，改學其他的？”
    曹毅點頭道：“不錯。”
    朱允熥有些害怕，問道：“可是《孟子》我們已經學幾個月了，裏麵的內容雖然不如二哥那樣學的透徹，可是很多也是會的，如果改換別的……”
    曹毅笑著搖搖頭道：“你錯了，到時候不會考《孟子》，因為既然要讓你顏麵丟盡，他們肯定要有十足的把握，因為如果萬一你會了，那他的奸計豈不就落空了？”
    朱允熥擔憂道：“可既然考教，總得是學過的內容吧，到時候考起來我完全不會，豈不是……”
    曹毅道：“跟著黃子澄的步伐，落在他的算計當中，你永遠都會輸，隻有跳出這個圈子，你才可能贏！”
    “現在，就看你敢不敢賭了！”
    這個道理，朱允熥自然明白，深吸了一口氣，下定決心道：“你說吧，該怎麽做！我都聽你的！”
    曹毅道：“四書五經，你們已經學了《大學》《中庸》《論語》《孟子》，《詩經》和《禮記》。”
    分析說道：“周易是占卜書籍，你們還小，肯定不會讓你們過多涉獵，那剩下的就隻有尚書和春秋了。”
    曹毅盯著他道：“按照次序，你們下本該學的正是尚書，所以為了避免入甕，那就跳過尚書，直接學春秋！”
    “學春秋嗎？”
    “不錯！春秋三傳，左傳字數太多，先排除在外。穀梁傳兩萬多字，公羊傳有四萬千多字……就公羊傳吧，你必須全部會背，並且領會領會其精要部分。”
    “嘶……”
    朱允熥倒吸了一口涼氣，瞪大了眼睛，目光審視的看著曹毅，“你……你太看得起我了吧！四萬多字！除夕之前全部會背？還得領會？”
    “那是自然！”
    曹毅接著又鼓勵的笑道：“放心吧，以你的聰明才智，肯定沒有問題，你想一想，到時候你能背的滾瓜爛熟，無論提問哪一章哪一節，你都對答如流……陛下和太子殿下看在眼裏……”
    想想朱元璋滿意的眼神，太子朱標鼓勵的點頭……
    這讓朱允熥瞬間覺得自己滿有力量！
    於是重重的點頭道：“好，那就學春秋！”
    見他答應下來，曹毅這才鬆了一口氣，從懷裏掏出兩本冊子，道：“這是研究春秋的名家，對春秋的注釋，你看看，肯定能事半功倍！”
    朱允熥接到手中，當真歡喜的不得了，有了這個就更好了，翻看了幾下，
    突然抬頭道：“你說能辦到，那你也來學吧！”
    我？
    曹毅傻眼兒了，沒想到他讓自己學！
    放著好好的侯府公子不當，我去學古文？
    &n廢寢忘食的學？
    我腦子抽了？
    於是曹毅臉上尷尬一笑：“這麽簡單，我早就學過了，不值一哂！你好好學吧，我還有公務在身，告退！”
    說著，逃也似的，快步往大殿外退去。
    朱允熥急道：“你不會又坑我吧？”
    話還沒有落音，就不見了曹毅的蹤影。
    朱允熥氣得直跺腳，最後無奈的撇了撇嘴。
    本想讓他陪著自己讀書的，好歹有個伴兒……不對，是有苦一起吃！
    誰成想這家夥滑不留手！
    簡直就是屬泥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