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章:新銳脫穎淬青鋒 北疆危局警鍾

字數:3362   加入書籤

A+A-


    招安帶來的和平期,並未讓梁山的軍事機器有絲毫鬆懈,反而如同獲得了淬火後的精鋼,進入了一場更為深刻、更為內化的變革。軍備的持續更新換代固然重要,但王倫與林衝等人深知,真正決定戰爭勝負的,終究是使用武器的人,以及驅動這些人的思想。
    在梁山各營,一股新舊觀念的碰撞與融合正在悄然發生。老一輩的將領如林衝、魯智深、楊誌等,憑借著豐富的陣前經驗和精湛的個人武藝,依舊是軍隊的中流砥柱。然而,一批年輕的麵孔,憑借著更快的領悟能力、對新式戰法和火器運用的濃厚興趣,開始在各個崗位上脫穎而出。他們的崛起,悄然改變著梁山軍隊的氣質。
    一份由各營統領提交的晉升名單,擺在了王倫的案頭。其中,步軍營推薦的一名年輕軍官,引起了王倫的特別注意。
    嶽飛,相州湯陰人,宣和三年隨流民隊伍來到梁山,因體格健壯、性情堅韌被選拔進入步軍營。宣和四年,在誘殲關勝大軍的回馬穀地雷戰中,他所在的小隊表現出色;宣和五年的濟州保衛戰中,他更是近距離觀察並參與了火炮的防禦作戰,對火器的威力、射程、以及步炮協同的戰術要點,表現出了遠超同儕的理解和心得。在戰後總結和日常操演中,他屢屢提出針對性的見解,其嚴謹的作風和顯露出的軍事天賦,贏得了魯智深和武鬆的賞識。
    “嶽飛……”王倫凝視著這個名字,心中泛起一絲奇異的感覺。會是曆史上那位“精忠報國”、令金人聞風喪膽的嶽武穆嗎?時空在此刻似乎變得有些模糊。無論是不是,此子的才能已然顯現。王倫沉吟片刻,提筆批示:“累功晉升,擢為步軍營指揮使。著其組建並統領一都(約500人)新式火器步兵,專司探索步炮協同、火力突擊新戰法。”
    幾乎同時,特戰營統領張順,也聯名新晉指揮使王俊,推薦其獨當一麵。王俊是宣和四年參軍的一批流民子弟,性格機敏果敢,尤其擅長潛伏、偵察與爆破,在多次針對官軍後勤的襲擾行動中表現突出,屢立奇功。王倫對其能力亦十分認可。
    像嶽飛、王俊這樣因戰功和能力被破格提拔的年輕軍官,並非個例。一批有文化、有頭腦、敢於接受新事物的基層指揮員被充實到各營,他們帶來的新思想、新活力,如同給略顯沉暮的肌體注入了新鮮血液,極大地激活了普通士卒的進取心和戰鬥力。梁山軍隊,正在從一支依賴個人勇武和傳統戰法的“豪強武裝”,向著紀律更嚴明、戰術更協同、技術更密集的“新式軍隊”悄然轉型。
    外部環境的變遷,也在不斷塑造著梁山的戰略格局。隨著梁山漕運司對周邊水陸商道的徹底整頓,懸掛濟州節度使旗號的商隊通行無阻,安全得到保障,以往依靠打劫商隊為生的綠林勢力,頓時失去了生存的土壤。
    盤踞在二龍山的鄧龍,便陷入了這樣的絕境。失去了穩定的“財路”,山寨人心浮動,嘍囉怨聲載道。窮困潦倒之下,鄧龍竟將主意打到了同為綠林(雖未參與盟約)的桃花山頭上,企圖火並李忠、周通,搶占其地盤和積蓄。
    然而,早已將二龍山視為潛在威脅、並由王倫親自下令嚴密監控的梁山特戰營,豈會坐視不理?就在鄧龍、欒廷玉點齊人馬,準備傾巢而出偷襲桃花山的前夜,新任指揮使王俊率領的精銳特戰小隊,如同暗夜中的幽靈,對防禦空虛的二龍山老巢發動了精準的突襲。
    是夜,爆炸聲與喊殺聲打破了二龍山的寂靜。特戰隊員利用手雷製造混亂,專攻山寨糧倉、武庫與頭領住所。留守的嘍囉群龍無首,一觸即潰。當鄧龍、欒廷玉以及寄居於此的菜園子張青、母夜叉孫二娘聞訊倉皇回救時,山寨已是一片火海,核心區域盡被摧毀。
    眼見大勢已去,四人隻得帶著少量心腹親信,丟棄基業,趁著夜色狼狽不堪地向西南方向逃竄。據“諦聽營”後續探明的消息,他們最終逃入了位於淩州西南的曾頭市。那曾頭市的頭領曾弄,據傳是金國人,頗有資財,麾下更有曾塗、曾密、曾索、曾魁、曾升五個兒子,皆驍勇異常,在當地勢力頗大,儼然一方豪強。鄧龍一夥投奔曾頭市,是福是禍,猶未可知,卻也為未來埋下了一絲隱患。
    王俊率隊一舉端掉二龍山老巢,功績上報至王倫處。王倫與林衝、吳用商議後,認為二龍山地處要衝,山勢險要,棄之可惜,且此地匪患既除,正可將其納入梁山勢力範圍,作為西北方向的前哨據點。遂下令由築造司派遣工匠,特戰營派出部分人手,協同王俊所部,立即進駐二龍山,修繕加固山寨,建立永久據點,由王俊暫駐守備,負責肅清周邊,監控曾頭市方向。梁山的外圍防禦體係,由此再添一道屏障。
    就在梁山內部吐故納新、周邊勢力重新洗牌之際,北方的天空,已是陰雲密布,雷聲隱隱。
    女真金國崛起之勢,已如燎原烈火,不可阻擋。其鐵騎縱橫,連戰連捷,昔日強大的遼國被打得節節敗退,丟城失地,國力日衰。麵對這突如其來的巨變,大宋朝廷內部,一種看似誘人的戰略開始浮出水麵,並獲得了不少大臣的支持。
    “陛下,殿下!此乃天賜良機!”朝堂之上,有大臣慷慨陳詞,“遼國疲於應對金國,南境空虛,正是我朝一雪前恥,收複幽雲十六州之千古良機!當立即遣使,跨海聯絡金國,南北夾擊,共滅契丹!如此,則不世之功可成,祖宗之地可複!”
    此議一出,附和者甚眾。收複漢家故土,完成太祖太宗未竟之業,這個誘惑實在太大了。甚至連監國太子趙桓,也有些意動。
    然而,就在這“聯金滅遼”的聲浪逐漸高漲之時,最新一期的《梁山新報》,卻如同一聲冷靜的警鍾,在喧囂中發出了截然不同的聲音。
    報紙在顯要位置刊發了一篇題為《“聯金滅遼”之議,慎之!戒之!——析與虎謀皮之危》的長篇社論。文章沒有空泛的道德指責,而是冷靜地分析了三方態勢:
    “金人崛起於白山黑水,其性如狼,悍勇絕倫,野心勃勃。觀其用兵,摧枯拉朽,絕非甘於偏安一隅之輩。遼國雖衰,猶是龐然大物,堪為屏障,替我大宋抵擋金人兵鋒。若然聯金滅遼,無異於前門驅狼,後門迎虎!”
    “滅遼之後,金人盡得遼國之地,士氣正盛,兵鋒更利。屆時,其眼中肥肉,豈非正是我富庶而武備鬆弛之南朝?幽雲故土固然誘人,然引狼入室,致使北疆門戶洞開,神州腹地直麵胡騎鐵蹄,其禍之烈,恐百倍於契丹!”
    “望朝廷諸公,切勿為眼前小利所惑,行此與虎謀皮之下策!當務之急,乃整飭邊防,精練士卒,囤積糧草,固我根本。唯有自身強盛,方能在這虎狼環伺之世,立於不敗之地!”
    這篇社論,以其清晰的邏輯和深遠的憂患意識,在汴梁乃至更廣的範圍內引發了巨大的反響和激烈的爭論。支持者認為其深謀遠慮,道破了潛在的危險;反對者則斥其為危言聳聽,阻礙中興大業。
    遠在濟州的王倫,看著這份自己授意、吳用執筆的報紙,目光再次投向北方的地圖。曆史的慣性巨大,他知道“海上之盟”的呼聲恐怕難以完全遏製。但他必須盡力,哪怕隻能讓朝廷多一分警惕,讓備戰早一天開始,或許就能在未來的滔天巨浪中,為這片土地多保存一分元氣。梁山的加速發展,也因此顯得更加緊迫和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