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看向她的眼神濕漉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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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遇見了那個亡國公主,他的心緒似乎就沒安寧過。
    他樂於將這一切變數歸功於那個不確定因子上。
    懷揣著大起大落、落落落落落的心情,宋梟野冷冷瞥了一眼營帳的方向,撫著心口睡去。
    ——
    營帳:
    “公主,我想不通?您為什麽不願和我走?”差叔瞪著個牛眼,竟有幾分鐵漢柔情的滋味。
    姬瑞雪扶額(⊙﹏⊙,她已經回答這個問題兩個時辰了,答案不限於以下:
    “我覺得宋梟野是個可造之才,未來沒準能當皇帝,我想賭一把。”
    差叔搖頭。
    姬瑞雪:。
    “這個少年他很可憐,我想幫他一把。”
    差叔搖頭。
    姬瑞雪:。
    “他能幫我複國?”
    差叔摸摸她腦門:“公主,就咱們南國那個地兒,先皇什麽德性您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是滅了——”他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我剛剛什麽都沒說。”
    姬瑞雪顱內呼叫係統:【這個變數能不能幫我解決走?】
    係統:【世界需要研究討論決定,請耐心稍等】
    姬瑞雪無語,還是自己救自己靠譜。
    她沉默三秒,滿懷期望地看向差叔,曖昧地眨眨眼:“我覺得——他喜歡我,未來會讓我當中原的皇後。”
    砰——
    後頸被劈了一掌,少女兩眼一黑。
    她徹底暈過去前腦中的最後一句話:【救救..救救我】
    翌日,姬瑞雪驚訝地發現她居然還在營帳中,而差叔已然不見。
    ?
    失憶了?莫非昨天都是一場夢?
    腦子裏傳來連線的聲音。
    【經世界討論研究,“變數”的出場時間會退後,請宿主安心推動主線任務】
    姬瑞雪想到昨夜那個一臉誠懇的中年人,擔憂問:【他人很好,你們沒對他們怎麽樣吧?】
    【我們是係統,又不是人販子組織。】
    那可說不準,姬瑞雪恨恨地想。
    這時,肚皮處傳來一陣劇痛,像是被人踹了一腳似的,疼到她兩眼一黑。
    接著,胳膊、肩膀、背部、腿,還有屁股......疼痛接踵而至,雖遲但到。
    她還沒開始罵娘,係統幸災樂禍似的聲音已在耳畔響起:
    【快去關心你的任務對象吧!血條都減半了!】
    ?
    姬瑞雪抓起金瘡藥扶著疼得直不起來的腰踉踉蹌蹌向外跑去。
    遠遠瞥見那挺直著腰板一聲不吭地被軍爺抽鞭子的人,她用麵紗蓋住痛得扭曲的臉,顫聲問身邊看熱鬧的人:
    “這是怎麽回事?他——他他他——他犯什麽事兒了,竟遭受這樣嚴厲的懲罰?”
    “害,還不是看他年紀小,身板子瘦好欺負唄!”看好戲的人語氣裏雖有些許同情,麵上卻樂嗬嗬的。
    姬如雪攥緊了手中的金瘡藥,額頭上的汗順著太陽穴大片滑落,唇角溢出一絲血腥味,她目光不由得追隨被綁在地上的那人。
    少年背對著她,她雖瞧不見他的臉,但她清楚地知道,他得有多疼啊。
    陽光下,少年的脊背鮮血淋漓,每一鞭子抽上去,都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滿是刺的皮鞭帶出一串串血珠子滴滴答答淌在地上開出血花。
    肩處的肌肉線條已被鮮血模糊,脊柱兩側已沒有一塊好肉。
    姬瑞雪眼淚撲簌往下掉,她裹緊了麵紗,不忍再看那場景,背部像被人用刀子捅了又攪似的,鑽心地疼。
    酷刑終於結束了,看戲的人群已全部散去。
    入了夜,姬瑞雪的目光已渙散,她拖著痛感未消的腿朝少年走去。
    宋梟野倚在一棵樹後,眼睛閉著,似在養神。
    她小心翼翼靠近,還沒主動喊醒他,少年的綠眼便刷地一下睜開,目光冷冽、銳利,像是黑暗裏伺機而動的貓頭鷹。
    看到是她,少年的眸裏閃過一絲訝異,幹裂的嘴唇微張,聲音虛弱無力:“你來了。”
    疾風呼起,掀起少女麵紗的一角。
    少女的眼圈紅紅的,像是哭過,宋梟野的目光微動,心底裏莫名湧上一股煩憂的情緒。
    直勾勾盯著她唇角的血絲,宛若雪地上綻出的一點紅梅。
    他不解地蹙了眉頭,這人怎麽又是紅眼圈,嘴唇又流血的,還真是嬌氣。
    不會是方才看他行刑的場景,被嚇哭的吧?
    想到這裏,宋梟野心裏生出一點莫名的爽感。
    他注視著眼前人,看她將麵紗重新掖好,小心紮進領子裏,又飛快地回頭望,確認巡邏的人已走遠。
    夠警惕的,他暗暗想。
    “我給你上藥,會有點疼,忍著點啊。”她叨叨的同時,手腳麻利的把金瘡藥罐子打開,給少年的傷痕處抹藥。
    那些傷痕,就算是讓她看著,也覺得夠害怕了。
    一條條的,跟蜈蚣似的在少年原本光潔的肌膚上趴著。
    望著宋梟野被碎發半遮著的,有些憂傷且稚氣的眼瞳,姬瑞雪聲音下意識輕柔了許多:
    “旁人看不著的地方,你自己記得上藥,這才好得快哦。”
    感受到少年的視線一直黏在她身上,姬瑞雪心中默默感歎,終究是少年心性,挨了打總是渴望人疼的。
    方才她來時,宋梟野看向她的眼神裏的期盼,明明就像是看救命稻草般的嘛。
    “給你帶了吃的,如果這會兒吃不下,就晚點再吃。”聲音裏不自覺帶了些憐愛。
    本該是金尊玉貴的太子殿下,卻被扔到這破地方當奴隸臥底,還要天天挨打受人欺辱,
    男頻文都不敢這麽折騰人。
    宋梟野眼神濕漉漉的,盯她好一會兒,才接過她手裏的吃食,有些機械地拆開了那油紙,“能吃下。”
    他偏過頭來望了眼她包得跟粽子似的腦袋。
    然後對準眼前的饅頭下口,
    少年三下五除二便將一個饅頭吞下了肚。
    是真餓了,姬瑞雪想。
    宋梟野塞得鼓鼓囊囊的腮幫子像是隻雪白毛皮的倉鼠,囤了糧在雙頰中,
    一口一口,吞咽得十分優雅。
    陪著他吃完飯,姬瑞雪又仔仔細細將他上下打量了一會兒,檢查所有傷口都已經抹過藥了。
    望著少年擦傷了的側臉,她幽幽發出一聲輕歎:“不能老這麽被欺負啊。”
    宋梟野沒有說話,眼神眺著遠處,似是微微一動。
    少女想著,男生嘛,挨了打又當著女孩子的麵,可能是害羞或者不好意思了,他可能是覺得沒麵子,想自己靜靜。
    所以,她故作輕鬆地站起身來:“好啦!我就先回營了,夜裏風大,你睡覺時注意點,別牽扯到傷口哦!”
    她將裝著金瘡藥的小罐子徑直塞到他手裏,揉了揉酸痛的腰,轉過身,消失在霧蒙蒙的天色裏。
    待身邊空下來了,宋梟野偏過頭去,凝著那人遠去的背影,嬌小、靈活,蹦躂著來,蹦躂著去,總是一副樂顛顛的模樣。
    如此歡喜——
    少年眼瞳裏出現一絲疑惑與迷茫,身上塗過藥的地方涼意傳來,竟給他腦中帶來絲絲的愉悅感。
    他麵無表情摸出腰間的彎刀,在小臂上割出道劃痕,腦神經裏的痛感占據了所有。
    他低頭望著血液順著掌骨滑落,眼瞳裏重新恢複了冰冷的色彩。
    。
    姬瑞雪本來在閉目養神。
    一陣劇烈的疼痛從手臂上翻來,像是被刀割開了口子。
    這祖宗又咋個了?
    不會是傷口就裂開了吧?
    少女心緒不寧,索性從床上彈起來打坐,凝神聚氣。
    突然,她聽到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汗毛下意識豎起來。
    這個時辰,莫非又是那些個流氓過來了?
    聽著胸膛下的心嘭嘭直跳,姬瑞雪藏在被子裏的手微微抬起摸向枕頭下。
    屏住呼吸,待那聲音一點點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