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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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上藥的?
楚南溪沒想到他真有事。
也對,他的傷口那麽長,上一次藥應該需要很多藥粉,怪自己太粗心,沒想到這個問題,她有些歉意的笑道:
“藥有的,相公快進來。”
丫鬟們給屋裏多點了幾盞燈,溫暖又明亮。
謝晏四下打量多日沒來的正房,這裏變成了他不認識的模樣。
起居間鬆花綠的隔簾清新淡雅,床架帳角垂著星星、月亮形的香囊,一縷若有似無的清香,比常用熏香更讓人覺得清爽。
住這裏,上朝應該很想回家吧?
“相公坐哪裏?”
楚南溪拿著小藥箱站在軟榻旁,他傷在背部,趴著上藥比較舒服。謝晏卻走到圓桌旁,指指圓凳:
“就在這裏吧。”
他轉過身背對楚南溪,解開腰帶,褪下玄色圓領長袍,露出裏麵的墨色中衣。
大夏男女都喜歡穿白色或本色中衣,主要是染色不易,淺色也看著清爽。
謝晏裏外穿的都是墨色,還真少見。
她驀地想起謝晏受傷那個晚上,他明明流了那麽多血,從裏到外的黑衣裳直到他暈倒,也沒有暴露他受傷的秘密。
墨色,是在隱藏他受的傷害嗎?
楚南溪還在看著墨色中衣發愣,中衣卻倏然滑落,露出他肌肉線條清晰的背部,尤其是那兩塊背闊肌,從腋下到腰側,優美的弧線像一對收攏的翅膀。
她有點恨那道礙眼的傷疤。
謝晏平時穿著衣服感覺挺瘦,脫了衣服卻力量感十足,他真的是文臣嗎?
“在看什麽?過來上藥。”
謝晏沒回頭,卻把她心中泛起那點粼粼春波,感受得清清楚楚。
“哦。”楚南溪忙上前替他解開紗布。
紗布上有新浸出的血漬,明顯是動作太大,導致傷口又裂開了。她的手頓了頓,有些生氣的說:
“就不能忍耐一段時間再去西院嗎?傷口又裂了,現在紗布已結在創口上,要重新撕開,相公你得忍忍疼了!”
她還真生氣了。
謝晏忽然覺得這種感覺很有意思。
她雖不是楚雲,但她是個真實靈動的少女,能感知到她的情緒,謝晏像是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更何況,她還是那神秘的貓小子。
“嘶!”
雖已做好心理準備,謝晏還是沒忍住鹽水浸入傷口的疼痛,額頭頓時出了層細汗,他咬牙解釋道:
“去西院是找她們有事,我沒對她們做什麽。背上的傷是在外麵弄的,下次我會小心點。”
楚南溪抿嘴不做聲,手上動作卻放輕了些:
“你再忍忍,很快就好了。
對了,我爹爹給我的藥裏,有一種箭毒木汁液做的毒藥,能讓局部肌麻痹長達一日之久,比蒙汗藥的藥效長多了。我給你一瓶,你若用不上,就把它送給沈提舉。”
本想直接讓他送給沈不虞的,想想還是客氣一下。
哪知謝晏毫不客氣的說:
“我用得上,沒必要給他。他已經在我這裏蹭走不少好東西,你送他東西多了,他會以為你對他有意思。”
“我要有意思,早就有意思了。”楚南溪啞然失笑,
“五年前,我阿娘去世那晚,靈堂裏很多人,我一個人蹲在將軍府後院牆角哭。不知怎麽就被沈提點發現了,他帶著我,飛到屋頂上坐了一夜。
他告訴我,他爹娘都沒了,我還有爹爹,我爹要為大夏打仗,隻有我過得很好,我爹才會安心。
那時......我還不認識相公。”
楚南溪看不到謝晏表情,但還是補充了一句。
“那時我在北軍。”
謝晏想起她剛才潛入錢塘縣衙,想必是沈不虞找給她的案牘不齊全,才讓她不惜鋌而走險,再跑一趟縣衙案牘庫。
此刻,他心裏做了個決定:
“你母親的事.....”
話才剛開了個頭,謝晏的聲音戛然而止,他背上有個溫暖的指尖在遊走,順著傷口邊緣,緩慢而輕柔。
像習慣了孤獨舔舐傷口的困獸,忽然得到了一隻肯撫摸他的手。
有些不可置信的無措。
“我母親的事已過去那麽久,現在急也急不來,相公就別操心了......寶寶,要往傷口上撒藥了哦,你咬牙忍一忍叭。”
楚南溪最後那一句,用哄孩子般的聲調,如羽毛拂過謝晏堅硬的心。
他閉上眼,在心底張開雙臂,恣意擁抱著席卷而來、屬於楚南溪的感覺,平靜而安心。
傷口在背上,包紮的紗布得環繞他的身體。
楚南溪讓謝晏自己抓住紗布一頭,她則圍著他的身體繞了一圈。
謝晏低頭看著那個長發垂腰、埋頭忙碌的小腦袋居然有些遺憾,還以為能夠......趁機抱抱她。
“好了!做動作的時候溫柔點,別太用力。”
楚南溪對自己的包紮手藝很滿意,她邊收拾藥箱邊說,“相公早點回去休息吧,藥也給你帶走。”
謝晏這才想起,他們已經合離了,自己沒有留下來的理由。
“郎主,問出來了嗎?”
直到聽見承影的聲音,謝晏才發覺自己已如遊魂般走出了正院,他將藥瓶塞到承影手中,悻悻道:
“這還用得著問嗎?夫人怎會去劫獄?她去的是架閣庫。想必夫人已確定她母親乃被人所害,才會如此執著。
上次在周府書房我就該想到,是她在救她爹爹。”
“夫人不是將軍府小姐嗎?哪來這樣的本事?”承影小聲嘀咕。
墨陽候在前院書房門口,謝晏進門便吩咐:
“你通知鴉九,明日我要見他。江北的釘子目前還不能啟用,我需要他親自去江北辦一件急事。”
“江北來回一趟要三兩月,那暗影樓這邊......”
墨陽他們幾人各司其職。
莫邪管暗香居,這是過了官家明路的,主要通過來京趕考書生和流民兩個層麵,了解大夏民生,莫邪也是官家派來的。
鴉九管暗影閣,這是脫胎於機宜司,又獨立於機宜司的密諜組織。連沈提舉都不知道暗影閣背後的主人是郎主。
自己和承影跟在郎主身邊,含光年紀小,正跟著承影學武功,還派不上大用場。
“不過是三兩月,你我不是還在臨安嗎?暗影閣的事你先接手,等我們去北狄時,鴉九早該回來了。”
黃仵作告老還鄉回了壽春,而壽春在江北,他要幫楚南溪找到殺害母親的凶手,就必須找到這個仵作。
時間越久,人越難找。
和談隻是幌子。
大夏與北狄,終有一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