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此人當為案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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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看見這位一向嚴肅穩重的禦史大人,此刻竟然滿臉通紅,兩隻眼睛裏,射出驚人的光芒!他拿著那份卷子,在燈下來回走動,嘴裏不停的念叨著。
“天才……治國安邦的大才啊!”
他站起身,目光掃過眾人,一個字一個字的宣布。
“這個考生,有治國的大才!必須是這一場的案首!”
案首!
這兩個字一出來,在場竟沒有一個人反對。
所有人都服氣的點了點頭。在這篇文章麵前,任何其他的文章都差遠了。
張禦史心裏的激動平複了一些,他像是想起了什麽,又轉身從另一堆已經評過的卷子裏翻找起來。很快,他抽出了另一份卷子。
正是齊文昊第一場默寫的試卷。
卷麵上,字跡一樣工整,整篇文章默寫下來沒有一個錯字。這說明這個考生不光有治世的本事,經義的底子也一樣紮實。
“好,好啊!”張禦史滿意的點了點頭,他拿起朱筆,在卷宗的封麵上,鄭重的寫下了“牛家村,齊文昊”幾個字。
他看著這個名字,腦海中忽然想起了幾個月前,老朋友劉大老爺寄來的那封信。信裏曾沒說清楚的提到,他在望江縣發現了一個姓齊的年輕才子,見識不凡,讓自己多留意。
當時他還隻當是老朋友在吹牛,沒放在心上。
現在想來,那信裏說的人,肯定就是這個齊文昊!
“劉胖子啊劉胖子,”張禦史嘴角難得的笑了笑,低聲自語,“你這次,可真是給本官,給我大乾朝,送來了一塊寶貝啊!”
……
院試的最後一場,終於結束了。
當考生們拖著累壞了的身體,心裏七上八下的走出貢院大門時,齊文昊心裏卻很平靜。
他對自己的發揮很滿意,尤其是最後一篇策論,把他兩輩子的學問和見識,都發揮了出來。能做的他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他一眼就看到了等在不遠處的李雲婉。
妻子那帶著擔心和期盼的目光,在看到他平靜的神情時,一下子就安心了。
“夫君。”李雲婉快步迎了上來,很自然的接過他背上的考籃。
“走吧,我們找個地方吃飯。”齊文昊笑著牽起她的手,感覺那隻小手還有些涼。
夫妻二人沒有去酒樓湊熱鬧,而是在一家安靜的小食鋪裏,簡單吃了些東西。
“我們就在縣城多留幾天吧,等放榜了再回去。”齊文昊提議道。
“好,都聽夫君的。”李雲婉柔聲應道,她看著丈夫的側臉,眼裏全是信賴。
他們都不知道,就在他們享受著這難得的清閑時光時,一份足以改變他們命運,甚至攪動整個大乾朝堂的考卷,正在被張禦史,親自封存起來。
縣衙後堂。
張禦史親自用火漆封好了齊文昊的那份策論考卷,將其與一份加急的密函放在了一起。
“來人。”
“大人。”一名心腹幕僚躬身走了進來。
“把這個東西用八百裏加急,送去京城,親手交到首輔大人手裏!”張禦史的語氣不容置疑。
“是!”幕僚心裏一驚,他從沒見過大人這麽嚴肅,連忙接過那沉甸甸的信封,快步離去。
張禦史看著幕僚遠去的背影,緩緩走到窗前,目光投向遠方京城的方向。
“這樣的才華,絕不能埋沒在鄉下。”他心裏暗道。
接下來的幾天,齊文昊和李雲婉過得頗為清閑。
他們白天或者在客棧看書,或者去街上逛逛,看看縣城的熱鬧。齊文昊甚至還抽空畫了幾張新式農具的圖紙,準備回去後讓村裏的鐵匠試試。
然而,這份平靜,很快就被打破了。
這天下午,兩人正在一家茶樓裏聽說書,樓下的大街上,忽然傳來一陣吵鬧,夾雜著女人的哭喊和男人的怒罵。
“憑什麽拆我們的房子!這是我們祖上傳下來的!”
“官府了不起啊!官府就能強搶民宅嗎!”
“天殺的狗官!我們不搬!死也不搬!”
茶樓裏的客人紛紛探頭往下看,一時間議論紛紛。
“又來了,這幾天天天鬧。”鄰桌一個本地口音的茶客搖頭歎氣。
“兄台,這是怎麽回事?”齊文昊放下茶杯,開口問道。
那茶客看了他一眼,見他一身書生打扮,便壓低了聲音說:“你不是本地人吧?咱們縣新來了個縣丞,姓王,據說是從京裏調下來的,有大背景。這王縣丞一來,什麽正事不幹,偏偏看上了城南那一片民居,說那裏風水好,要強征了擴建成他自己的私家花園!”
“強征?”齊文昊的眉頭皺了起來,“那補償呢?”
“補償?”那茶客冷笑一聲,“一戶給三兩銀子,打發叫花子呢!城南那地段,三兩銀子連個茅房都買不起!這跟明搶有什麽區別?可誰讓人家是官呢,胳膊擰不過大腿,已經有好幾戶人家被逼得簽了文書,這兩天衙役正帶人去拆房子呢!”
齊文昊的目光,穿過窗戶,望向那片混亂的街角。
他看到幾個穿著皂衣的衙役,正拿著棍棒,粗暴的推搡著一個抱著門框不肯撒手的老人。一個年輕的婦人跪在地上,死死抱著衙役的腿哭求,卻被一腳踹開。
周圍的百姓敢怒不敢言,隻能遠遠的指指點點。
那刺耳的哭喊聲,那無助的眼神,那官差囂張的嘴臉,讓齊文昊看的眼睛生疼。
他那雙剛剛因為一篇策論而變得深邃明亮的眸子裏,一點點的,重新凝聚起了一股寒意。
齊文昊走出茶樓上街之後目光落在一個賣餅的老伯身上。攤子前,一個收稅的男人正叉著腰,不耐煩的催著。
“快點!今天的門臉稅、窗戶稅,還有你這攤子占道的走路稅,一共三十文錢!少一個子兒,你這攤子就別想要了!”
賣餅的老伯弓著背,他哆哆嗦嗦的從一個破錢袋裏數著銅錢,湊了半天,還差幾文錢。
“官爺,行行好,今天就賣了這麽點錢……”
“少廢話!”收稅的一把搶過那些銅錢,瞪著眼說,“差的錢,下午我再來收!要是還湊不齊,就拿你的餅抵!”
說完,他抓起兩個剛出鍋的餅,大搖大擺的走了。
老伯看著空空的錢袋,又看看被搶走的餅,眼眶一下子就紅了。他抬起袖子抹了把臉,重重的歎了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