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繡樓定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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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姨娘帶著林清清跪送永昌侯離去,直到那腳步聲徹底消失在院門外,兩人才緩緩直起身。
林清清臉上哪裏還有半分淚痕,她猛地抓住王姨娘的手臂,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裏,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娘!我們成了!那個小賤人去不了宮宴了!”
王姨娘拂開她的手,臉上卻並無多少喜色,反而帶著一絲疑慮和陰沉。
“別高興得太早。侯爺雖然答應了我們,但趙氏那邊未必肯輕易罷休。
而且……”她蹙起眉,“不知怎麽,我總覺得,林焦焦那賤丫頭,不會這麽坐以待斃。”
“她還能怎樣?”林清清不以為然地撇嘴,“父親都發話了,她難道還敢違逆父親不成?
一個連宮門都進不去的嫡女,我看她以後還有什麽臉麵在京城立足!”
“閉嘴!”王姨娘低聲嗬斥,眼神銳利地掃過窗外
“小心隔牆有耳!如今的錦繡閣,可不是從前那個篩子了”
她沉吟片刻,壓低聲音對林清清道:
“宮宴之事,雖暫阻了她,但難保沒有變數。我們需得雙管齊下。
一方麵,讓你舅舅找的人,盡快把東西準備好,務必萬無一失。另一方麵……”
她眼中閃過算計的精光:“在宮宴之前,絕不能讓她再有出風頭的機會!
最好能讓她再犯個大錯,坐實她病弱無知的名聲,讓侯爺徹底厭棄她!”
林清清立刻會意:“娘的意思是……”
“過幾日,安國公府不是要辦一場賞花詩會嗎?給各府千金都下了帖子。”王姨娘冷笑一聲
“那可是京城頂尖的貴女圈子。若是在那裏她這個永昌侯嫡女連首像樣的詩都作不出來,或是言行無狀,衝撞了哪位貴人
你說,這消息傳開來,她還有資格代表侯府去參加宮宴嗎?”
林清清眼睛瞬間亮了:“女兒明白了!到時候,女兒定要讓她在所有人麵前,把侯府的臉都丟盡!”
母女二人相視一笑,仿佛看見林焦焦那賤人身敗名裂的場景
錦繡閣內,卻是一片寧靜。
林焦焦正看著阿阮在小藥廬裏處理藥材。
阿阮動作麻利,神情專注,對每一味藥的特性都了然於心。
“小姐,”小蝶腳步輕快地從外麵進來,臉上帶著打聽來的新鮮消息
“奴婢聽說,過幾日安國公府舉辦賞花詩會,給各府小姐們都下了帖子呢!咱們府上肯定也收到了!”
林焦焦拈起一片阿阮剛切好的甘草,放入口中,淡淡的甜味蔓延開來。
賞花詩會?
她記得前世,這場詩會她因病未能參加,而林清清則在那場詩會上憑著一首還算工整的詩,得了兩句誇讚,回來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帖子送到母親那兒了?”林焦焦語氣平淡。
“送去了。”小蝶點頭,隨即又撇撇嘴
“不過,奴婢回來時,瞧見倚梅園那個叫彩珠的丫頭鬼鬼祟祟地在主院外麵晃悠,怕是沒安好心。”
林焦焦聞言,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王姨娘動作倒快,這就開始了?
看來,是想在宮宴前,再給她設一道坎。
“小姐,這次詩會,您定要好好準備!”小蝶握緊拳頭,一臉鬥誌,“讓那些人都瞧瞧,咱們小姐可不是好欺負的!”
“準備?”林焦焦輕輕咀嚼著這兩個字,眼底掠過一絲冷嘲。
需要準備嗎?
前世被困後宅廢院,被她們母女倆陷害,無數個日夜,唯有對著殘破窗欞外的四方天空,將滿腔恨意與不甘磨成詩句,那些浸透著血淚的字句,早已刻入骨髓。
她需要的,不是一個展示才華的機會,而是一個讓該付出代價的人,付出代價的舞台。
“阿阮,”她忽然轉頭,看向正在搗藥的清冷醫女
“若有人在衣物或首飾上塗抹令人心神恍惚、舉止失當的藥物,可能察覺?”
阿阮搗藥的動作一頓,抬起頭,清冷的眸子看向林焦焦,點了點頭:“可。
此類藥物多由曼陀羅、鬧羊花等煉製,氣味雖淡,但若靠近細聞,或有甜膩異香。
浸泡過的衣物,色澤也可能比尋常衣物略顯呆滯。
奴婢可配製一些驗毒香囊,隨身攜帶,若有異常,香囊氣味會變。”
“好。”林焦焦頷首,“此事交給你,盡快辦好。”
她又看向小蝶:“去打聽清楚,這次詩會,都有哪些府上的小姐會去
尤其是……
與王姨娘和林清清交好的,或者,與顧家走得近的。”
小蝶精神一振:“是!小姐放心,包在奴婢身上!”
阿阮看著林焦焦平靜無波的側臉,心中微動。
這位大小姐,似乎總能料敵於先。
她看似居於深閨,卻對即將到來的風波了如指掌,並且早已準備好了應對之法。
“小姐,”阿阮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
“若需振奮精神、清明頭腦的丸藥,奴婢也可配製一些。”她怕林焦焦在詩會上被那些藥物影響。
林焦焦看向她,目光溫和了些:“有勞。
不過,那些下作手段,未必能用到我身上。”她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種洞察世事的淡然
“她們更想的,是讓我在眾目睽睽之下,自己出醜。”
正說著,外麵有小丫鬟通報:“小姐,夫人身邊的翡翠姐姐來了。”
簾子掀開,趙氏身邊的大丫鬟翡翠笑著走進來,福了一禮:“大小姐安好。夫人讓奴婢來傳話,過幾日安國公府的賞花詩會,夫人身子不適,屆時由王姨娘帶著您和二小姐一同前去。
夫人說,讓大小姐提前準備著,莫要失了咱們侯府的體麵。”
來了。
林焦焦心中冷笑,麵上卻絲毫不顯,隻溫和道:“有勞翡翠姐姐跑一趟,回複母親,焦焦知道了,定會謹言慎行。”
翡翠目光在林焦焦沉靜的臉上轉了一圈,沒看出什麽異樣,便笑著退下了。
人一走,小蝶就急了:“小姐!王姨娘帶您去?這、、這分明是不懷好意!肯定設好了圈套等著您呢!”
林焦焦抬手,止住她的話頭,眼神平靜無波,甚至帶著一絲極淡的興味。
“圈套?”她輕輕摩挲著腕上一隻素銀鐲子,那是阿阮母親留下的遺物,暫時給她戴著防身用的。
“誰說……踩進去的,一定會是獵物?”
她抬起眼,望向窗外,院中幾株晚開的玉蘭正綻出潔白的花苞。
“或許,獵人與獵物的位置,該換一換了。”
